孩子的世界簡單直接,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該咋玩更重要。

易風一度想不明白,一個幾乎天天見面的冷酷教官,一個再熟不過的暴力小姨,倆人究竟是怎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把事兒給辦了呢!不應該啊?

還有,那道疤怎麼不見了?

當然,等清點了三輪車拉回宿舍的物資,一切疑問煙消雲散。

“小姨早晚要嫁人,嫁誰都是嫁,嫁個一般人,還真不一定能打得過她。”易風數著袋裝雞翅。

“雲教官應該厲害些,還要看小姨撓不撓臉,這麼說疤不疤的也就無所謂了。”易風數著雞爪。

眼前琳琅滿目的收穫,讓易風有一種幸福的預感。“王爺爺家肯定好東西不少!”

易風竟然對這門天上掉下來的親戚有些滿意了。

自己是軍區出了名的討人喜歡,早想去王爺爺家多串串,可他家沒有孩子,特別是現任司令的家,戒備挺嚴,沒個理由進不去,現在可以了。

易風有些竊喜:他們家沒有小孩,那麼很多好東西還沒被人瓜分,不知道他們家冰箱裡有沒有常備冰激凌······應該沒有····

快到易風宿舍的烏蘭忍不住打個噴嚏,忙用手帕捂住,可能是易風想我了。

推開門,陸續進門的幾個人都不由得一愣。

寬敞的宿舍,擺放的整整齊齊,被子有稜有角。因為人少,少年班宿舍顯得比較大,上下鋪,四個人住,這屆只有三個男生,多出一個床位。

雖說放假了不查宿舍,但此刻一個個花花綠綠的包裝袋擺了滿地,分外顯眼。

天語正細心往袋子上貼標籤,趙盾蹲在地上根據標籤,把合適的袋子遞給盤坐空床上的易風。

易風剛把瓶裝果汁類飲料還有些罐頭類易碎品整齊靠牆擺完,正按保質期由長到短、由內到外次序擺弄其他,一夥人兒烏泱泱進來了。

“呵呵,分工明確,發財了?”仇朗一腳踏進來。

“有標籤!”仇朗從臉紅紅的天語手裡拿過來,上面一行娟秀小字:

“保質期一週,下週五前須吃完·····這個要寫幾月幾號前,老是下週五不就過期了”仇朗思路就是全面,接著一群人大笑。

“常飛呢?”司馬東點點人數,腳在床下踢到點啥,順手拉出來一個箱子。

紅酒、白酒、葡萄酒,………滿滿一箱!

“易風你來說說!”仇朗說翻臉就翻臉,酒水可不便宜!當然紀律方面是一點都不能馬虎。

易風溜下床剛要說話,常飛拿著一張紙,一陣風似的跑進來。

“立定,拿著什麼?”仇朗一聲口令

常飛條件反射般釘在了地上,看到雲鶴、烏蘭心裡嘀咕,這是拿了人家東西,主人追上門了?

然後乖乖把手裡的紙遞給仇朗。

·······

“整個大混亂初期,最早為世人所熟知的不是將軍的勇武,而是他的‘貪婪‘。早期四人眾所過之處,不會留下半根香腸、一滴清水。以至於野史中記載著他當時的一句話:送個老婆來有什麼用,又不能吃,還不如趕頭豬來!但災難的持續,卻證明了這種‘貪婪‘的明智。”

………………艾克斯·威力《論大災難時的物資保障》

仇朗接手一看,是張清單:

白酒:貴陽白茅、3瓶、85元/瓶

常州新窖、1瓶、110元/瓶

土法二鍋頭、7瓶、55元…………………

紅酒:張玉紅、7瓶、要看年份--02年180元;08年110元

謝淑春、5瓶、11年80;04年150

VBB、1瓶、500

……………………

藍葡萄酒:

……………………….

前二列是天語筆跡,後列數字寫的潦草,是常飛的。

“你去哪兒了,這是什麼?”仇朗繼續繃著臉,抖抖手裡的紙。

“我跑得快,易風讓去找幾個賣酒的問問價”常飛一點不猶豫。

“問價?酒都在這兒了,問什麼價?”仇朗裝糊塗

“賣,易風說要賣酒,是吧?”常飛問趙盾,趙盾點頭,關鍵時刻都不含糊。

············

“酒,這些東西,搶超市了?”仇朗指指屋裡的東西。易風眼珠子衝著雲鶴和烏蘭滑了滑、眨眨眼。

仇朗頓時心眼兒活泛起來,漫不經心向王雲鶴和烏蘭掃了一眼,一本正經道。

“邵鵬,酒,屬於違禁物品,沒收,搬走,看看床下應該還有一箱,….對,別拉下了。……….軍有軍規,這麼小怎麼能喝酒呢,對不對!…”仇朗努力嚴肅起來,但嘴角忍不住的笑容出賣了他。

“沒想喝酒·······”易風還想掙扎一下,但邵鵬和司馬東已抱箱子出了門,也就放棄了。

後面一聽,有飯吃,多少可以補償一些,易風幾個很認真的鎖好門,跟著大人就出發了。

一個被搬走的酒箱出現在小酒店飯桌上,易風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愛說話的小姨父---王雲鶴教官今天特別殷勤,一頓飯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站著忙於給幾位教官斟酒,給幾位少年夾菜。

幾個孩子有點受寵若驚,自己餐盤裡的菜剛吃完,雲教官已站起來給自己夾菜,感覺整頓飯都在緊盯別人酒杯、餐盤。

以至於仇教官都實在看不下去了,曾五次三番把雲教官使勁按在椅子上,讓他不要太客氣,都是自己人。可雲教官每次都像屁股裝了彈簧,一按就彈起來,且每次都眼圈紅紅、分外感動。

易風一下忍不住問旁邊的司馬教官,教官說:

剛結婚的人,沉浸在巨大幸福中,特別容易被感動,雲教官是內秀,平時話不多,特別重感情!

哦,結婚使人幸福!易風覺得有道理。

當晚,王雲鶴穿著米黃色睡衣趴在床上。

吃個屁的飯,仇朗三個是請自己的屁股吃飯,傷害值爆棚還要飯桌上硬撐漢子。

一身白色浴袍的烏蘭吹乾頭髮走出浴室。

“你不沖涼?”甜美問道。

“不衝了,我想早點睡。”王雲鶴有氣無力。

“怎麼了,是任務的事?”烏蘭關切地說。

“什麼任務?”一雙眼睛回望烏蘭。

“你們聊了半小時啊?”烏蘭反問道。

“被騙了!”雲鶴悔不當初,

“騙了?”烏雲把頭髮往頭頂一盤。

“三個傢伙這麼多年都不知道我姓王,他們沒問過,我也就沒提,包括父親。突然知道了還能輕饒了我?”王雲鶴一臉無辜。

“他們怎麼你了?”烏蘭趕緊坐到床上,在丈夫身上渾身打量,唯恐傷到哪兒。

“這兒,他們折騰我半個小時,拳打腳踢都落到這兒,說請我們吃飯,是早計劃好的。”一指屁股大腿,烏蘭趕緊往上搭手,想看看。

“咦.....別碰......疼……..”堅強的戰士交代了情況一陣輕鬆,也可以呲牙咧嘴了。

烏蘭掀開睡褲一看,又心疼又好笑:

幾個傢伙真是既損又壞,雲鶴臀部整個變成一紅透了的赤尾猴屁股。難怪飯桌上自己丈夫老站著,仇朗還硬要按著坐。

“去沖沖澡,我好給你抹點藥”

王雲鶴乖乖爬起來,等從浴室出來,烏蘭找了些活血化淤的清涼藥劑慢慢塗抹上去。

兩個人的談話彌散在溫馨房間裡

“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有你在身邊真好。”

“少甜言蜜語,你們頭開始說有任務,嚇我一跳,還以為你要提前離開呢?”

“當時也嚇我一跳,嘿嘿”

“說實話,你怎麼會看上我呢,難道小時候我爸和你爸定過娃娃親,你爸告訴你了而我卻不知道?”臉朝下,埋在枕頭裡的嘴巴咕囔到。

“美的你,你爸十年前才搬來的好不好,那時候我都高中畢業了,娃娃親你個頭!”烏蘭狠狠地戳了一下雲鶴的後腦勺。

“那肯定是我長得帥”

“我讓你帥”,刺啦一聲烏蘭從王雲鶴臉上揭下一塊人造皮,露出那道疤痕,並隨手放在床頭櫃一個溶劑盒裡,又輕輕拍了一下猴屁股,

“啊.....”一陣鬼哭狼嚎

烏蘭憶起第一次在易風訓練場上見到雲鶴的情景。

好奇的烏蘭只看到雲鶴側面,雲鶴感覺有人注意他,很自然轉過頭,然後兩個人沒來由的臉一紅。而烏雲也看到了另半邊臉上的傷疤,頓時被這張面龐給佔滿了。

因為易風的關係,接觸逐漸多起來,一切就自然而然發生了。

交情成了感情,兩個人的身世背景也明朗起來。

雲鶴的父親,王樹音將軍開始是戰鬥機飛行員,因軍功從底層提拔上來,在王將軍31歲那年,東華國長蘭江流域發生了洪災,時任團長的他率部馳援,在一所被困民宅裡救出了一個衣衫不整的姑娘,這個姑娘後來嫁給了王將軍,也就是雲鶴的母親。

3年後,雲鶴出生了,但云鶴母親卻在產房裡離奇失蹤了,那一年,他的母親剛好30歲。因雲鶴母親叫何雲,所以王將軍就給自己兒子取名叫王雲鶴,有“望雲何”的意思

王雲鶴幼時顯露異常的能力,最終王將軍親手將孩子交給了當時特種部隊負責少年班的烏不圖將軍。

或者是機緣巧合,20多年後,烏不圖將軍把自己女兒託付給了王家。

“你們這次任務估計要用多長時間”烏蘭返回思緒,輕輕問,

“是一次簡單任務,應該很快。”雲鶴回答有些含糊。

“笨蛋,還跟我打馬虎眼!你看這是什麼!”烏蘭從床頭櫃裡拿出一把銀色小手槍。

“啊...你是...”王雲鶴驚訝的盯著槍柄部位的徽章,在玫瑰色床頭燈映照下,那裡有一個普通五角星,但五角星中心是一個用圓圈套著的“總”字。五角星是軍部,“總”是總裝備部,套個圈是零部門,就是為王雲鶴他們提供裝備和技術支援的部門。

“看到沒有,說不定你身上帶的就有我設計的東西。”烏蘭得意地揚了揚秀美的下巴,誰還沒點小秘密。

“是、是、我身上的配件都是為你設計的”王某人偷換概念

“少打岔,我跟你說正經事,這次從下達到我們那裡的裝備清單看,應該是去西南雨林地帶,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大意,畢竟....畢竟....你現在有了我....”後面的話越來越輕。

“好老婆,你放心吧!”王雲鶴一陣心神激盪。

根據任務指令,東華的西南行省少數民族聚居區,發生了一些怪異事件,有不明生物在密林中出沒,並造成一定傷亡和恐慌,於是軍派遣了特戰部隊的另一組進入該區域,配合當地駐軍進行拉網排查和資料收集,在這個過程中,上級也要求仇朗四人隨時待命,如沒有其他情況,要求四人在AC222年10月01日準時歸隊。

AC222年九月,法卡共和國發生了“神秘谷”事件,其危險性被定義為R2級汙染,頓時壓迫了全球軍方的神經,當然這是後話。

“好老婆,你既知道我工作這麼危險,你真不怕......,”雲鶴又一陣感動。之前自己快要執行任務,雲鶴強調再三,讓烏蘭多考慮下。但烏蘭執意在任務前結婚。

“傻瓜,不許說。”烏蘭捂住了丈夫的嘴。

“你知道我姐姐和姐夫嗎?”烏蘭問,

“易風的父母?我聽仇朗說過,易風父親是仇朗的老上級。”雲鶴有點納悶,怎麼提起這事。

“姐夫也是特種兵,聽父親說他受了兩處不同感染傷但回國開始安然無恙,等到其他倖存者突然失蹤時,才彷彿受到什麼影響不明死亡的。”

“這個沒聽仇朗提過。”雲鶴道

“易風是在感染後那一年,我姐姐懷上的”烏蘭眼圈紅紅的。

“什麼,你姐姐可能會被胎兒間接感染,難道不知道?”雲鶴雙手一撐,貼在床上的腦袋抬起來,看著烏蘭。

“我們都清楚這種可能和風險,特別姐夫。當時他還沒什麼反應,但血檢已不正常,堅決不肯姐姐冒險。但姐姐堅持因為沒有人試,所以誰也不肯定結果。要是姐夫走了,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也沒意思;如果有了孩子,能健康生下來也好有個寄託;萬一孩子感染了,娘倆都保不住,也算一家團圓。我姐姐脾氣倔強,也就有了易風。”

“哎,你姐怎麼·····那你姐後來怎麼又........”雲鶴有點糊塗了

“她被胎兒時期的小易風感染了,結果姐姐生下易風不久就去世了!”

烏蘭的淚滑落在床單上

“好在易風現在跟正常孩子一樣。”雲鶴抬手,抹去烏蘭的淚痕。

“所以····我不怕·····我跟姐姐一樣勇敢。”

王雲鶴將烏蘭攬到懷裡,輕輕一吻。

良久·····良久····

臥室主燈熄了,床頭溫馨的光芒映紅了不大的地方。

“老婆,今晚我只能趴著睡了?”一個聲音問

“趴就趴嗎,你問我幹嗎?”另一個聲音答

“你說我趴什麼地方睡好呢!”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

“討厭鬼........”一聲嬌喘注滿了漆黑的夜。

···············

AC222年9月。

這天,易風幾個剛上完最後一節外語課,正要趕去訓練場。教授軍事理論的張教官把幾個孩子堵在教室,手裡拎著4個帆布包。

“仇教官出任務了,讓我把這幾個包給你們,說裡面有你們需要學習的科目以及教官心得和經驗,讓你們從今開始好好自學。當然少年班的訓練課正常上,這只是你們的額外加餐”

張教官交待完,前腳剛踏出門,就聽得教室裡已經雞飛狗跳,

“終於自由了………….”歡呼聲、吶喊聲以及扔書包聲。

“差點忘了,仇教官說裡面有不同時間段的訓練要求,他們會不定期回來考核,聽說最後一名將有機會品嚐全套古法滿漢全席。”

沒想到張教官又折返回來,說完之後微笑著離開了。

四個人心裡咯噔一下,還要不定期回來考核!不是該直接換防個三年五載的!

“別待著了,撿書包去訓練場,萬一····呵呵····.”常飛審時度勢。

“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了。”易風一陣嚷嚷,撿起自己的包,跟在常飛後面就躥了出去。

易風最無奈,四個人自己身體素質最平庸,訓練都是真刀真槍,磚頭都是拿硬氣功去砍的,小聰明沒用。因此自己一直沒少墊底作各種酷刑小白鼠。

四少年本願做那脫韁馬,奈何還是成了磨坊套圈的刺稜獸。

日月穿梭,易風的訓練手冊翻到四分之一時,轉眼AC223年10月。

突然爆發的SA1病毒肆虐東華國主要城市,仇朗回來了。

幾個孩子完全沒有久別一年重逢的喜悅,而是一種忐忑。沒有任何徵兆,那天早上,幾人剛脫下身上沙袋,有說有笑整理裝備。

仇朗來了。

四人組以極度殷勤、瞬間飽滿的熱情迎接從陽光裡走來、英姿颯爽的男人。

仇教官極認真的檢查了學員們課業。

最後,因常飛和天語都是聰明而又天資卓越,成為該次突擊檢查的狀元和榜眼。

易風比趙盾機靈那麼一點,而趙盾同學利用自己力量和強壯,秉持勤能補拙,以訓練的強度和頻率成功量變引起質變,以微弱優勢自救成功。

仇朗咬著牙對嫡傳弟子說了一句話:看來你小子是決心把我的手藝都嘗一遍。

隨後易風品嚐了仇朗古法滿漢全席第一式第一招--------“茶臺茗敘:古樂伴奏-滿漢侍女敬獻白玉奶茶”。

名字長而拗口,但傳聞效果極佳。知情者透露,易風嘗完若干年都對條狀物諸如麵條、絲、粉等,白色糊狀物如奶、奶西甚至奶油蛋糕等不屑一顧。

知情者的回憶錄,曾簡短記載了“仇朗第一式”。

所謂“蒙古親潘宴”是上古皇帝為招待與皇室聯姻的古代蒙古親族所設御宴,師傅招呼徒弟合適。

“茶臺銘敘”字面意思是喝喝茶說說話,師傅給徒弟考考試敘敘舊也妥當。

“古樂伴奏”,伴隨常飛、趙盾、尤其天語三個的驚呼聲、嘔吐聲宛轉悠揚、此起彼伏。

“滿漢侍女敬獻白玉奶茶”就是仙女般微閉雙眼的天語,雙手遠遠捧一碗由3條活丘引和數條活白蛆搗碎乳白色“白玉奶茶”敬獻給易風。

活白蛆是仇教官自帶的,而新鮮丘引則是常飛三個奉命去樹林裡就地取材。客觀上講,這些東西對特種兵也算野外生存必修課,但一個孩子:

·····呵呵····

據說,對於易風的勇氣和忍耐力,常飛心悅誠服,原本爭大哥的雄心就此破滅,甘做小弟。

由果推因,後人推測,可能當時測驗主要是基礎素質,而易風身體素質最平庸,就像一隻鴨嘴龜與三隻雲兔賽110米欄。

再加上仇朗給易風特製的訓練綱要,後來仇朗曾對他的綱要洋洋得意:“這就像考大學,你給他定個北青大學目標(東華國立第一名校),他考得差點也能混個北開大學(東華國立第十名校);你要給他定個山南大學(東華國省屬二流大學),他說不定一所大學都考不上,捲鋪蓋滾去放羊了。”

綜上所述,易風被第一槍撂倒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