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也配?”女聲嘲弄道:“霍生眼高於頂,就算是楚容姐都近不了他身,她算個什麼玩意?”

楚容。

港城名媛千金。

只要霍勵升出現的地方,隨後便有楚容的身影。

是港媒及眾多人眼為數不多有資格配得上霍勵升的存在。

“就說呢,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那人附和道,又轉問:“話說,你看到霍生了嗎?我整場都沒看到他人。”

“沒,說不定已經走了吧,畢竟這種局對霍生來說也沒什麼必要。”

“是啊,羨慕魏瑥書,攀得上高枝嫁得近霍家,天天睇得到霍生。”

“傻仔,走了你。”

“等等我啦。”

腳步聲逐漸遠離,虞辭推門出來,洗了把臉整理好儀容,沒著急回大廳,而是抬著遲緩的步伐行至花園。

屋內燈火通明,屋外風雨晦暗,碧園在雨打之下顯得發黑,她坐上木椅靠背,抬眸看雨眼角餘光卻睇見屋簷旁另一道頎長身影。

身子頓時僵硬。

霍勵升。

察覺到她的視線,霍勵升緩緩側目,瞥見衣著單薄的虞辭,輕道:“抱歉,我在吸菸。”

虞辭擠出微笑:“無事,您繼續。”

她轉身自覺要走,下一瞬卻被男人叫住腳。

“虞小姐很討厭我嗎?”

虞辭看著他用那雙好看眼睛輕輕望著自己,舌頭都要打結了,“沒,不是,我只是怕打攪您。”

“你怎麼會打擾我?”霍勵升眼裡盛滿不解,隨後道:“要走的應該是我,我吸菸。”

先來後到,虞辭不想讓他走,便硬著頭皮坐回了木椅。

“叨擾了。”

霍勵升紳士頷首以作回應。

誰知這廂剛屈身坐下,那方便掐滅了菸絲靜默觀雨。

虞辭心念又是一跳,手指微微在裙子上蜷縮。

如果要給港城所有權貴排資論輩,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看他們住在哪兒。

中上環跟深淺水巷競相媲美,但在半山面前也只能低頭自愧弗如。

可半山之所以叫半山,那是因為頭上還有個山頂。

——那是有再多錢都進不去的地方。

三十歲之前霍勵升是霍生是因為他出身山頂。

三十歲之後霍勵升是霍生,是因為他手腕強勁辦事雷霆,為人又極具涵養,讓人不得不服。

虞辭曾經聽過一個說法,真正的富人跟普通人之間是天然有壁的。

就算拋開驚人的財富不談,光看談吐涵養也能在人潮之中鶴立雞群。

霍勵升就是這種人。

不同於魏瑥頌強表面尊重實則輕慢的戲謔,霍勵升的涵養是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

就比方說他掐掉的這支菸。

他是絕對不會做出讓人為難的舉動的。

他是個真正的溫雅貴重之人。

虞辭想。

雨絲織成簾幕,雨煙縹緲,思緒有了波動,眼神便不受控制的落在他身上。

瞥見他微溼的肩頭。

掙扎半晌後還是低聲輕喚。

“霍生。”

霍勵升側目。

“坐這兒吧。”虞辭緩緩道:“雨涼。”

霍勵升望了望面前斜斜而下的雨,又看了看她身邊的空木椅,頗為無可奈何的笑道:

“叨擾。”

兩人並肩而坐,虞辭臉色不變,內裡卻在全力使自己看上去沒那麼緊繃,她盤算著找個合適的時機離開,卻沒想一陣寒風掠過,她身上跟著多了件西服外套。

霍勵升用那醇和好聽的粵語低聲道:“夜冷。”

外套上的酒香不可抑制的鑽進鼻腔,虞辭恍惚想到多年前,他為她披上的另一件外衣。

未多時,霍勵升起身衝她頷首示意離場,轉身之際再次被虞辭喚住。

“霍生。”

霍勵升轉身,眉眼漫不經心,又貴不可言。

“請講。”

虞辭看著霍勵升的臉,半晌後微微起身,露出瀲灩的笑。

“您想要飲一杯醒酒茶嗎?”

雨漸漸大了起來。

窗外白蘭經風打的不堪重負,落葉掉了一地,雨點像冰點子一樣前仆後繼清脆地在窗玻璃上。

沒開燈的房間裡,電視臺主持還在用粵語溫柔的播報臺風將至,虞辭身體裡的颱風卻先一步無可阻攔的登了陸。

大腦空白那瞬,眼淚無可抑制的順著眼眶淌洩,身軀忽然被圈緊,她被抱進了懷中。

男人用手揩去她的眼淚,輕聲問她:“哭了,為什麼?”

虞辭無法向他解釋自己為何流淚,只用乾澀的聲音問:“霍生不是性無能?”

“?”

霍勵升問:“上哪兒看的?”

“報紙……”

霍勵升玩笑說:“看來港城記者日子還是過得太好了,什麼都敢寫。”

虞辭同仇敵愾,“就是。”

他垂眸看著懷裡虞辭的臉,忽而笑了起來。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精壯又不顯誇張的胸腔震動,性感得要命。

“多謝你啊,妹妹仔。”

他用粵語說。

“謝什麼?”虞辭不明白。

霍勵升只吻上她的鎖骨,輕聲道:“以後有機會話你知。”

快感傳來那刻虞辭慢半拍品味出這話的意思,是成年人的委婉,言外之意是她不需要了解。

*

虞辭在霍勵升洗澡時從房間出來,路過長廊的時候撞見魏瑥頌正跟女伴調情,正欲退避,魏瑥頌卻一眼便鎖定了她,笑著喊她,“妹妹!”

避無可避,虞辭微笑上前,“魏少沒在partyhappy?”

魏瑥頌拍了拍女伴的屁股,女伴自覺離場,青年靠上廊柱,對虞辭嗔道:“我倒是想happy,可我在意的一個兩個都不在,怎麼高興得起來,話說,你剛睇見霍生嗎?”

一提到霍勵升虞辭的心跳便不可抑制地突突直跳,腰肢的痠軟還留有餘感,臉上倒是面不改色,“沒看到,霍生離開了嗎?”

“車子還在呢。”魏瑥頌說:“雖然今晚給他留了房間,但我並沒有去看。”

在房間呢。

她剛從裡面出來。

虞辭面不改色:“是嗎?那或許跟誰應酬去了吧。”

“或許吧。”魏瑥頌玩笑道:“我一轉身你跟霍生都不見了,我還以為你倆在一起呢。”

虞辭怕露餡,岔開話題道:“魏少,你給我一張別墅管家的名片吧,我回頭寄畫也好聯絡人。”

魏瑥頌誇張地道:“哇,在我面前要管家的聯絡方式,妹妹就這麼不想跟我聯絡?”說著他掏出自己的微信,“賞臉嗎?”

虞辭笑了聲,“當然了,我的榮幸。”

兩人加上微信,虞辭低頭擺弄手機時,忽地聽到見魏瑥頌發問:“對了妹妹,你是不是丟東西了?”

她一臉茫然。

魏瑥頌指了指她空蕩蕩的胸口,“我記得你之前好像帶著一串白玉佛珠鏈吧。”

他記得很清楚,因為虞辭不管是溼身還是後面換衣,都固執地帶著那串跟衣著不相襯的佛珠,像是某種不能剝離的烙印一樣。

他為此還多看了好幾眼。

虞辭表情空白地摸上空蕩蕩的脖頸,眼瞳微睜。

臉也隨之燒了起來。

丟了。

丟在霍勵升的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