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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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紓睡到日上三竿,沒趕上踏雲會的點幕式,她到場時,臺子已散。
她從清秋的口中聽聞,點幕式金龍騰躍,擂鼓轟鳴,銀鶴飄飛,十足十的闊綽。
林以紓雖沒親眼見到,但踩著地上如雪的梨花,聽著天幕的絲竹,也能體會一二。
林以紓的身後守著眾多侍從,分成三從,替她撐傘,扇風,佈陣。
心腹團來了十幾個花架子在她身後撐場面,清秋站在她身旁,除此之外,還有三個父王派來的修道高手,陪伴她左右。
渡昀山上,金鳴堂,長束堂,處暑閣,封七閣,苦無殿,扶木殿盡數被開放,接納來自天南地北的修仙驚才,修習不同的課程,包括劍修、器修、符修、靈脩、識修、萬物修,還有其餘綜合研習的法課。
林以紓如劉姥姥進大觀園,這處也看看,那處也瞧瞧。
她在人群中穿行,看到許多白衣飄飄的世家子女路過,這一個個不愧是世家之後的翹楚,無論是修為、容貌,還是氣度,都鶴立雞群,翩然出華。
林以紓走到哪兒都有人看她。
她身上有父王給她的法寶‘聽音鈴鐺’,能聽到他人的隔空傳音。
“這就是傳說中那個同時發出三十封情書的天都王女?怎麼跟傳聞中一點都不一樣?”
“是啊,這也太不像了,她不應該是個身長兩米的光頭麼?也沒看到她一見男修就兩眼放光啊。”
“你瞧,她朝我們看來了,她該不會看上我們了吧?”
林以紓:“......”
林以紓負手而行,目不斜視,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個色批。
她是來修研的,而修研的第一步,是選課。
金鳴堂,長束堂,處暑閣,封七閣,苦無殿,扶木殿同時在開設不同的法課,如果心有餘力,當然可以每處都去觀摩學習,但大多數人分身乏術,最多選兩個地方,穿插著去研習。
六個地方中,最人滿為患的是苦無殿,這裡是劍修之地。
苦無殿門口站著兩個如同門神般的劍修長老,一個來自天都林氏,一個率屬於東洲赫連氏。手執玉牌的世家子女想要進殿修習,必須要透過他們兩個的篩選,他們會檢查修道者的根骨和修為,佳者方可入殿。
倘若根骨和修為都不好,長老會勸他們去其他地方嘗試。
不止苦無殿如此,其餘五個修煉處都是這樣。
長老們苛刻古板,許多學子接受審查後,被長老們一針見血的評價激的面白如紙。
“天資不佳,你就算花其他人十倍的時間學劍也跟不上,快快離開,不要浪費時間!”
“器修的基本要素你都不知道,還是另尋他處吧。”
“你的神識這麼貧弱,怎麼會想到來長束堂學識修?這裡不適合你,走罷。”
長老們一視同仁,林以紓也處處碰壁,只不過因為她是天都王女,這些長老對她的言語客氣許多。
畢竟她惡名遠揚,鮮少有人對她不敬,但扶木殿的符修長老是個例外,此人只認才學。
他憑藉符紙探查完林以紓的境界後,直言不諱,“王女殿下的修為和根骨真是令老夫驚訝。”
他道,“若是殿下將寫三十封情信的功夫花在練習符咒上,也不至於連八歲小兒尚且能築基的資質都沒有,今日我若是放殿下入扶木殿,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人不能入殿?”
林以紓:“......”罵的真髒。
圍觀的道修們膽戰心驚,他們都知道天都王女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惡人,之前沒少因為言語衝突開殺戒,擔憂她下令絞殺符修長老。
崇林王安排的修道高手倒是真的拔出劍,被林以紓給按回去。
林以紓道,“踏雲會不宜見血,走,去其他地方再瞧瞧。”
留在原地的道修們面面相覷。
“天都王女,似乎真的和傳聞中的不一樣,並非殘暴之輩。”
“起碼長的不像,殘暴之輩若是長成這樣,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也許只是王女今日心情好罷,往後見到她,我們還是繞道走比較好。”
林以紓想回宮,但崇林王派來的修道高手不准她折返,林以紓無奈搖頭,前往處暑閣。
處暑閣乃靈脩之地,專修召靈。
前往處暑閣的路上,林以紓迎頭遇見宋知煜,此人身上衣騰蛇繞金線,硃砂走紅帶,刺眼醒目,手上拎著的判官筆鋒芒畢露,重有千鈞,簡直把“不好惹”三個字貼在了額頭上。
兩人擦肩而過,互相都像是不認識對方。
林以紓手握聽音鈴鐺,能聽到他人對宋知煜的編排,字眼裡大抵不離“爐鼎”二字。
徽城宋氏沒有沒落前,宋知煜對於所有的世家子弟是魔王一般的存在,有宋知煜,其他參加踏雲會的人永遠是陪襯,現在宋氏破落,不忿者當然忍不住說道幾句。
沒過多久,天際傳來一聲“砰”的動靜,林以紓抬頭一瞧,那位多話者被判官筆揮到半空,炸成一道絢爛的火花,在灰燼中狼狽地摔倒在地。
林以紓在火花聲中到達處暑閣。
處暑閣把守的長老慈眉善目,白胖而圓溜溜,林以紓一瞧就知道這是個軟柿子...咳,心軟的長老。
靈脩長老的肩頭停留一隻透明的灃鳥靈,灃鳥盤旋降落在林以紓,用喙抵住林以紓的手腕,採集她的根骨和修為。
知道結果後,靈脩長老面露難色,但最終推開門,“王女請進。”
處暑閣內別有天地,空曠到看不到盡頭,林以紓入閣,落座席間。
閣中共有八十餘修道學子,靈脩長老開始教授靈脩的第一課,召靈。
處暑閣天花板上墜有上千條竹篆,林以紓落座後,一條竹篆自動飄到她手旁。
靈脩長老:“召靈之術,感應天地,修為越高、靈力越純澈的人,召喚的靈等級越高。”
靈脩長老拿起手中的竹篆,“修為沒有達到金丹期的人,必須藉由竹篆才能召喚出靈體,修為超過金丹期的人,空手結印便可召靈。”
有學子舉手,“元蕪先生,我平日裡只能召出仙禽仙獸,召不出靈體。”
元蕪長老笑道,“急不得,我在元嬰期之前也只能召喚出世間的實物,像這種灃鳥靈,可遇不可求。”
灃鳥靈扇動透明的翅膀,在日光下,如冰雕,又如琉璃。
他繼續說,“築基期的靈脩,通常會召出像兔子、狸貓這類的小動物,少有的能召出小型的仙獸;金丹期的靈脩,基本上能召喚出極具攻擊性的巨型仙獸為自己戰鬥;而金丹之上,哪怕只是召出這麼小一隻灃鳥靈,也能化高樓為平地。”
同理而言,召靈的墮修,召出來的不是靈,而是邪祟。
林以紓一上課就困,耳邊聽取一片“靈”“靈”“靈”。
就在她快要睡著時,元蕪長老作力擊掌,“來,大家試一試,各自能召出怎樣的仙獸或是仙靈。”
林以紓站起身,跟著人群走到處暑閣的空地中。
修為低的站在西側,用竹篆畫靈陣;修為高的立於東側,直接空手結印。
“轟隆”一聲,東側有好幾頭遮罩天光的猛禽從天而降,在陣法中尖銳鳴叫。
不愧是萬里挑一來到踏雲會的佼佼者。
林以紓抬頭一瞧,和一個九頭獸對上眼神,往後連退好幾步。
西側,大家在埋頭苦召,竹篆畫陣,召來的小動物一個個顯形,鴿子、仙鶴、豹子、梅花鹿...
不過也有很多靈脩召出小型的仙獸,有個人甚至召出個夢魘幼獸來,讓元蕪長老驚歎不已,“小道你修為雖沒有東側的那些學子高,卻已經能召出高階仙獸,你是修靈的好苗子。”
林以紓舉起圖陣書,用竹篆一筆一劃地臨摹召靈陣,這是她第一次畫陣,舉步維艱。
全場數她最慢,造成所有人都停下來等她召靈。
一眾人知道王女是個空心草包,但畏懼她,只能耐心等待。
作為人群的焦點,林以紓滿頭大汗,終於將靈陣畫完。
有人隔空傳音:“你猜王女殿下能召出靈體麼?”
另一人迴音:“別說靈體,肯定連仙獸都召不出來,我看頂多召出個小雞。”
林以紓:“......”實不相瞞,她覺得自己只能召出個雞蛋。
召靈陣中光芒大漲,林以紓用手遮住眼睛...這是召出個什麼品種的雞蛋,怎麼還會發光?
“砰”的一聲,一支判官筆倒插在陣法中央,一道人影出現在陣法中,錦袍飄飄。
!!!
修道學子們:“怎麼召出了個人?!”
元蕪長老:“老夫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召出人的!”
林以紓:“?”
林以紓:“宋知煜!”
判官筆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回到宋知煜的手上,他的視線穿過人群,陰沉地看向林以紓,“你又想幹什麼?”
林以紓舉起手上的竹篆,“我不是,我沒有。”
因為宋知煜需要回到苦無殿修習,再加上有靈脩長老作證,他點頭,結印消失在陣法中,在遁走前,他警告地剜了林以紓一眼。
宋知煜人離去後,周圍一群人圍上來,興致沖沖地問林以紓是怎麼做到召人的,靈脩長老走在最前面,眼中的求知快要破出眼眶。
林以紓哪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湊巧吧...”畢竟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召出個雞蛋。
靈脩長老:“殿下,你再重新召靈,看看這次能否召出仙獸來。”
第二次畫陣,林以紓揮動竹篆的動作熟練很多。
陣法帶來的光亮比第一次還要盛大,亮光散去後,再次露出宋知煜的身影。
林以紓:“!”
宋知煜這次沒有停留,剛出現就立馬結印離開。
靈脩們將林以紓圍得更緊,“殿下,你怎麼做到的?”
“你的竹篆是跟我們有所不同麼?”
林以紓被包圍在人群中央,感覺自己像一隻被圍觀的嗎嘍。
元蕪長老讓她多做嘗試,召出仙獸出來才肯放堂。
林以紓拿起竹篆,第三次畫起召靈陣,陣法中,金光閃爍。
林以紓:“!”
她對上宋知煜陰沉到極點的眼神,“怎麼還是你?”
宋知煜走出陣法,他乾脆不再離開,留在處暑閣中。
第四次召靈、第五次召靈、第六次召靈...
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宋知煜,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看向林以紓眼神越來越兇狠。
受陣法影響,召喚的次數越多,宋知煜落陣的終點離林以紓愈發近。
第四次宋知煜被召至陣法時,離林以紓還有五米,第五次時,兩人之間只剩下一米,召靈的陣法化為金光,像黏液一樣將兩人罩在一起。
召靈到第六次,宋知煜的身影徹底來到林以紓跟前,兩人的手“啪”的在金光中黏合在一起,怎麼都無法分開。
林以紓睜大雙眼,用力活動雙手,她一動,兩人原來貼合的掌心更近靠近,直接變成十指相扣。
兩人指頭縫對準指頭縫,紮實得沒有空隙可以抽出手指,手指頭充血,指骨也硌著疼。林以紓更為慌亂,使勁兒將手往回拔,手背都被拔紅了,兩人緊扣的十指卻更為貼合,像是要長在一起。
宋知煜皺眉:“別動。”
林以紓向元蕪長老投去求助的目光,元蕪長老卻正在朝閣門處行禮。
元蕪恭敬地躬身,“見過復金殿下。”
復金珩修長的身影踏入殿內,看到二人十指相扣、懸在半空的手,他眉尾略挑,“殿下昨夜來找我要玉牌,原來是為了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