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文藝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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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是不是有什麼經驗。
*
陳盛會騎驢找馬嗎?朱茗覺得他不像那樣的人。
印象中她身邊只要稍微有男生接近過來,她就會處於被保護的狀態。有時是媽媽說不許和對方來往,有時是被自己的好朋友護送放學,有時是被老師提醒“那男生不是什麼好孩子,你不要跟他玩”。
但是關於陳盛,卻從沒人說他一個“不”字。
從陳盛第一次出現在畫室的窗外時,室友就拿胳膊肘捅著朱茗跟她介紹:“哎哎,陳盛哎,研究生院的那個富二代。”
於是朱茗就扭頭看去,逼得室友低聲驚叫:“不是你別看得這麼明顯啊!喂,朱茗!”
但是朱茗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了,真是好帥的一張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朱茗當場就看呆了。
然後下課後一出畫室門,陳盛就等在那裡,個子真高,朱茗眼睛就只到他胸口。
Polo衫的紐扣被胸肌撐得有些緊繃。
這位學長挺開門見山的:“同學你好,剛剛看你畫得特別好,很有個人風格……哦,你別誤會,是我媽喜歡搞油畫收藏,你的畫風剛好是她喜歡的型別,最近她快過生日了,我想著買幅畫給她做生日禮物。如果可以的話,方便加個聯絡方式慢慢聊嗎?”
朱茗分析語句,快速識別——這應該不是想買畫,而是在搭訕。
於是輸出固定語句:“不好意思,我暫時沒有……”
被室友一把拉住,低聲道:“這個可以有。”
*
朱茗很高興地和陳盛互換了聯絡方式。
她對男生的拒絕幾乎成了骨子裡的印記,沒人教過她對於喜歡的男生應該如何處理,所以她很高興能有這麼個室友,指引著她去被動接受。
但是就這麼加上了男生的聯絡方式,還是大自己好幾歲的學長,到底還是手忙腳亂。
“他找我了他找我了!”朱茗驚得連聲叫喚,“現在我該怎麼辦啊?”
一宿舍四個人圍過來三個:“什麼什麼,他說什麼了?”
朱茗說:“他問我在幹嘛。”
宿舍內:“啊啊啊——!”
*
朱茗是不怎麼會和男生聊天的,恨不能每句話都問問姐妹們該怎麼回。
而姐妹們,如同玩起了某種戀愛遊戲,以朱茗為電子形象,以陳盛為攻略物件,一天天玩得樂此不疲。
就這樣地,“朱茗”和陳盛的感情有條不紊地升溫著。
直到有一天,好感度刷到一定數值,解鎖了約會功能。
朱茗被姐妹們好一通打扮,送出門時彷彿三個操心的老母親——
“玩得開心哦!別怕說話,你要相信你是最可愛的!”
“也別怕接受他的好意,他要請客你就別扯AA,盛哥家有的是錢知道不?”
“10點半門禁前一定要回來啊!他要帶你過夜可不能去!”
大家夥兒還是很怕朱茗被騙的,因為她看起來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好在她足夠聽勸,答應了門禁前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而且陳盛學長這人確實不錯——都在A大讀了6年書了,還一直是話題人物,要真有什麼不良品行早被人扒個底朝天了。
他不跟有些富二代似的拽得二五八萬,一直聽說的就是很平易近人,也愛參加社團活動,跟誰都能處一塊兒去。他也不是勢利眼的那種,不是說誰對他來說有用、誰家裡有權有勢就跟誰相處,就算是貧困生他也稱兄道弟的一塊兒打球。
甚至就連被他拒絕過的女生,也沒有一個說他不好的,反而都說他很溫柔,很有禮貌,對女生很尊重。
有人說他有個高中時的女朋友,雖然異地但十分專一;有人說他是談了個A市外校的,所以才對校內女生的示好屢屢拒絕;有人說他有家族聯姻的使命,早與名門千金有婚約在身。
但也有人說,以上都是捕風捉影的謠傳,是陳盛拒絕追求的說辭,或者是那些被拒絕的女生挽回顏面的藉口。
如今陳學長主動出擊,謠言便不攻自破,同一層別的寢室來吃瓜的都來了三趟了。
“原來陳學長喜歡這種型別的啊,那怪不得這麼多年沒被拿下呢。”人家說話屬實也沒有惡意,純粹好奇,“朱茗她是不是……是不是有點木美人屬性的那種……”
室友倒也能理解這種好奇:“我懂你意思,我也第一次見這樣的姑娘——可能是有點晚熟?技能點全點藝術上了?感覺朱茗其他方面確實少根筋。”
另一位室友說得更直接點:“就是傻人有傻福吧。茗茗感覺是被家裡保護得太好了,從來也不用操心什麼,不知道人間險惡。男的不就喜歡這樣的嗎?就是這種特別單純,眼神特別空,一看就一點心眼兒沒有的。”
“然後長得又漂亮,又是學藝術的,家裡還開花店。好傢伙,文藝範兒直接拉滿!”
“太對了!嘶——這麼一想,陳盛這小子也是好福氣啊!”
*
另一邊初次和男生約會的朱茗,也難得的一切順利。
她知道自己表現得很拘謹,甚至可能算是有些奇怪,但陳盛總能讓話題繼續下去,不讓場面變得尷尬。
“所以我是除了你爸爸以外,第一個和你這樣面對面吃飯的男生嗎?”陳盛看起來很驚訝,“那我太榮幸了。”
朱茗在桌子底下摳摳手:“其實就連我爸也很少……我爸坐我對面吃飯我也會覺得不自在。”
“啊,是因為他工作很忙嗎?”
“不是吧,我媽說他不忙。我媽說,他就是下班後不愛回家,他更喜歡和朋友在一塊兒。”
“哦……那你媽媽挺不容易的。”陳盛這麼說,但也不冒犯對方的父親,“不過想跟朋友多相處的人,我其實也能理解——你知道林禹成嗎?”
他問得好自然,好像朱茗天生應該認識這麼個人。
這讓朱茗習慣性地愣了兩秒:“不知道。”
“完全沒聽過?”
“……是什麼明星嗎?”
陳盛這回是真驚訝了:“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
他解釋:“林禹成是我發小。”
朱茗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是你發小啊,我還以為是我發小呢。
她很有底氣地確切道:“完全沒聽過。”
“好吧,他也是A大的,應該還挺出名的。”陳盛聽起來竟有些失望,“你們寢室平時聊天也不會聊帥哥什麼的嗎?他長那麼帥,我以為你多少會聽說一點呢。”
“她們聊的,她們會聊帥哥。”朱茗忙道。
“那怎麼還能把A大校草給落了呢。”
“因為她們說A大校草是你啊。”
*
啊哦。
好吧。
朱茗眼睜睜看著陳盛挑了一下眉頭。
這是個略顯輕佻的眼神,似乎不該存在在一個品德優良、家教森嚴的優質男臉上,至少不該在初次約會的女生面前展露。
好在這個神情轉瞬即逝:“嗐,過獎了。可能因為我這兄弟比較低調吧,他不怎麼參加學校的活動,心思都放在家裡——說起來他最近好像正幫著家裡忙畫廊生意,有空我幫你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把你的畫也放過去展出。”
談起畫畫的事,朱茗的語句就流暢很多:“我的畫嗎?我的畫暫時還不行吧。最近感覺走到瓶頸了,色彩光影什麼的完全不對,以前的作品現在也沒眼看,我覺得暫時還沒到可以展出的水平……”
“你真的好老實啊。”陳盛的眼睛彎彎一笑,“可能我還是俗人視角吧。你應該聽過那個故事——同樣一塊石頭,放在地攤上賣跟放在珠寶市場賣,售價可是天壤之別。你可能是對自己要求很高,但是在我看來,作為一個大一學生,你已經算是天賦異稟了。”
他說:“你也知道,很多藝術家是死後才出名的,並不是他們畫得不好,只是他們在世時沒有受到應有的讚揚。如果他們並非閉門造車而是稍稍研究一下市場規律,他們可能早就名揚天下了。所以說我覺得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大膽地去展示自己的作品,首先要有人看,你的進步才有意義啊。”
一番長難句說得朱茗暈頭轉向,她捕捉關鍵詞都費勁,更別說要反駁什麼了。
她的目的就只是讓對話能正常地進行下去:“這樣嗎……我確實不是很擅長這些……”
“沒事兒,這不是有我嗎?你不嫌棄的話,以後這些事情交給我啊。”陳盛笑笑地舉起酒杯。
杯沿反射的弧光打在那白皙的側臉上,色彩、明暗、線條交錯、視線焦點,全部都剛剛好。
朱茗直接看呆了。
*
當晚回到寢室的朱茗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連夜起形作畫。
嚇得室友接二連三地頂著眼罩坐起來——
“還不睡呢茗兒?你是要畫世界名畫啊?”
“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嗎?忒嚇人了這也。”
“你就忍到天亮再畫你老公能咋的,你不怕猝死啊?”
是真忍不到天亮,朱茗怕的是過了一夜,她就忘記那個場景了。
最近困擾她的一些問題似乎在那一刻迎刃而解——什麼才是美,如何展現美,怎樣讓色彩既衝突又協調,如何在一幅畫裡最大限度地展示氣味、聲音甚至氛圍感。
最後點上高光的那一刻,身後傳來的是室友們來自三日後的吸氣聲:“絕,真的絕,你這個拿去參賽肯定夠拿獎的,就是得注意肖像權問題——話說你跟陳盛到底成了沒啊?”
朱茗居然還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她們說的是不是畫展的事:“哦,你們說的是戀愛嗎?他問我了,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
“你怎麼說的?”
“就說願意啊。”
*
那一天的寢室裡洋溢著一種“我磕的CP是真的”的喜悅。
沒有人嫉妒朱茗,只有股“誰要拆散這對金童玉女誰就是敵人”的氣勢。
帥哥美女的戀情很快傳播開來,到了學期末,甚至有了陳盛正式拜見了女方家長的傳言。
當時朱茗才大一,才19歲,這波高嫁就已經穩穩當當。
帥氣體貼的老公,招財進寶的公公,知書達理的婆婆,真不知道姑娘此生還能有什麼憾事。
所以當大二開學看到朱茗滿面愁容的樣子,室友們都很好奇:“咋了這是?跟你家那口子吵架了?”
“沒。我跟他怎麼吵得起來啊。”朱茗還是垮著張小臉,眉頭皺得緊緊的。
“那到底怎麼了,你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想辦法啊。”“對啊對啊,說說看嘛。”
“就是……之前阿盛帶我見了他一個朋友……”
“然後呢?”
“然後我、我好像……”朱茗憋得臉色通紅,“我好像同時喜歡上他和他朋友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