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槊刃盡在眼前,何常左肩有力一彈,便已將從身後跳上去的楊勳送到了半空中。

濃重的陰影之下,何常眼神透出無比的狠辣。

他心裡明白,只有抓住李絢,眼前的一切才有轉機。

身形一擰,何常已經手握短劍,對著眼前的鋒利的槊刃直接斬了下去。

「叮」的一聲,長槊被直接彈開,何常同時頓在了原地,看向丘貞沐的目光中充滿了駭然。

此時的丘貞沐卻早已經抬頭,看向了半空中朝著李絢飛速撲去的楊勳楊六郎,眼神中閃過一絲戲虐,而他手裡的長槊更是緊隨一抖,朝著何常的胸口就再度紮了過去。

丘貞沐看似隨意的一擊,何常卻不得不全神以對,但他的眼角餘光卻死死的盯在了楊勳的身上。

半空當中的楊勳,幾番借力之下,速度已經快若閃電。

在其他所有人都沒有應過來之前,手裡緊握的長槊已刺到了李絢胸前,映照他平靜怨毒的眼神。

鋒刃就在眼前,在危機的一瞬,李絢整個人彷彿被勁風吹倒一樣,身形立刻向後倒折,但也就在同一時間,冷冽的寒光突兀的從他腳下直射而去,閃電般的射入到了半空中那道人影的胸膛中。

僅僅就是一道寒光,撲飛到一半的楊勳頓時就頓在了半空。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無限緩慢,楊勳無比艱難的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胸膛的鋒利槊刃。Z.br>

在這一瞬間,楊勳沒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只有無比的寒冷,凍徹骨髓的寒冷。

眼前的視界迅速的收縮、坍塌,在一切徹底變得黑暗之前,楊勳的所有視線,全部都集中在了那閃著寒光的槊刃下方,紅的像血一樣的槍纓。

從自己身體當中噴出的鮮血直接落到了槍纓之上,將之染的更紅。

一切化作最後的一幕記憶,徹底的留在楊勳的眼底深處。

下一刻,黑暗淹沒了一切,

李絢手裡的步槊隨意一揮,楊勳就已經如一隻破麻袋一樣從何常的耳邊直接掠過,砸在了他身體後方的臺階上。

飛過的屍體帶起的血珠直接濺在了何常臉上,然後炸開,一片冰冷。

「滋啦」一聲響,丘貞沐手裡的長槊已經刺在了何常身上的鎖子甲上,但何常只是後退了半步。

丘貞沐這一槊,竟然沒能刺破何常身上的甲冑,丘貞沐目光只是一掃,就再度殺了上去。

三層鎖子甲而已,丘貞沐的臉色平靜的可怕。

原來看起來有些肥胖的何常,脫掉衣服之後,竟是異常的健碩。

之所以看起來肥胖,就因為他在長袍之下,竟然穿了三層的鎖子甲。

何常的臉上沒有絲毫得意,如果說楊碩的死,讓他感到無比痛心和後悔的話,那麼目光掃過四周,他整個人早已在一瞬間感到徹底的心寒。

因為跟前何常所有的手下,早已經無聲的躺在了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何常甚至都沒有看清楚他們是怎麼死了。

就在此時,李絢冷酷的聲音再起:「丘備身解決何常,其他人配合府兵絞殺其他叛逆!」

簡單冷酷的一句話,徹底釘死這些人叛逆的身份。

「喏!」殺性已起的一種千牛衛立刻轟然散開,三三一隊的朝著其他的黑衣護衛撲了過去。

絞殺叛逆,光是這四個字,就能讓他們在兵部拿到不菲的功勳。

甲冑是天下間最大的違禁品,從古至今,歷朝歷代都嚴格限制私人擁有。

鋒利的刀劍雖能殺人,但影響十分有限。

弓箭一射,步槊一圍,一般人就只能束

手就擒。

但盔甲不同,盔甲的存在直接打破了這種平衡。

弓箭射不穿,刀矛扎不透。

一個穿甲的成年男子,輕易就能對抗數個對手。

三五個穿甲冑,帶武器的人一起行動,地方的衙役捕快只能手足無措。

三五十副盔甲,便可以起兵造反。

李絢也不知道何常究竟是怎麼弄到這麼多的甲冑的,但這些甲冑的出現,讓何常一夥人的實力迅速暴漲。

千牛衛實力強悍,何常這夥人再強也不被他們放在眼裡,關鍵是新林府的府兵。

這些府兵根本沒想到他們今天要對付的人手裡竟然持有甲冑,手裡儘管有強弩硬弓,但一時也拿不下來。

不過也僅僅是拿不下而已,因為他們自己雖然沒有穿戴甲冑,但手上卻持著盾牌,手裡的步槊更是不停的攢刺,很快就將何常這些用鎖子甲武裝起來的護衛死死的圍了起來。

這時候,千牛衛的人趕到了。

他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從其他府兵的手裡接過了步槊。

兩名千牛衛一左一右,對準了面前黑衣人身上的鎖子甲直接就刺了過去,最後狠狠的刺在了鎖子甲的圓環上,直接釘在了上面。

下一刻,兩名千牛衛一邊抵住鎖子甲上的圓環,然後同時向作用用力一別一崩,下一刻,連續好幾只鐵環已經崩落了下來。

也就在這一瞬間,又是一隻步槊閃電般的刺出,順著脫落圓環露出的縫隙,然後一槊直接刺進了對方的體內,然後直接從背後捅出,將他身後的鎖子甲頂起老高。

瞬間,步槊回收,鮮血噴灑。

黑衣護衛已經抽搐的倒在了地上。

僅僅在片刻時間,何常手下這些精銳護衛就已經全死在了千牛衛的手裡。

這些千牛衛,殺人的效率高的可怕。

李絢根本不用多看,他早就知道,何常手裡身上穿的這些粗製濫造的鎖子甲,根本不是千牛衛的對手。

千牛衛,執御刀劍弓箭宿衛皇宮。

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只會刀劍,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雖不至樣樣精通,但都能熟練應用。

對於其他各類盾牌盔甲的優缺點更是瞭如指掌。

在唐,他們被稱之為千牛衛,在宋,他們當中的一些精銳和佼佼者更是被稱為帶御器械。

又豈是等閒。

何常心黑,他自己不僅穿了三層鎖子甲,而且也三層全都是精心打造。

但他的其他手下就慘了,有的只穿兩層鎖子甲,有的甚至只穿了一層,而且還是粗製濫造的,根本不像他那樣。

轉瞬間,就被千牛衛屠宰殆盡。

李絢的目光收回,落在了何常身上,厚實堅韌的鎖子甲一層一層套下來,即便是丘貞沐一時也奈何不了他。

這個時候,李絢突然上前,低喝一聲:「丘兄,你攻上我攻下。」

丘貞沐根本就沒有開口,手裡的長槊已經直接刺向了何常的臉面,逼著他不得不用扭頭躲閃,

就在這時,李絢如同毒龍一樣的長槊已經狠狠的刺向了何常的腳面。

一上一下,李絢和丘貞沐同時配合默契。

何常左腿猛的向後一撤,就在他剛準備動右腿的時候,地上的長槊猛的抬起,然後重重的敲在他的右腿膝蓋處。

「啊!」劇烈的痛叫聲陡然響起,何常滿臉抽搐的同時,右腿猛地向前一倒,整個人已經不受控制的朝前跌去,手裡的短劍更是不知道被丟到了哪裡。

就在此時,銀色的長槊橫掃,狠狠的砸起來何常的右腿膝蓋上。

「砰」的一聲,何

常就感覺自己的右膝蓋已經完全碎裂了一樣,劇痛鑽心的同時,他整個人已經直接向前撲倒。

就在這一瞬間,黑暗的陰影籠罩,銀色的長槊已經狠狠的敲向了他的後腦勺。

「住手,手下留人。」一聲驚呼從後方傳來。

也就是在這一聲響起的瞬間,李絢嘴角笑了,手裡的長槊也停在了何常的腦後,而在驚呼聲響起的一瞬間,何常瞬間就停止了痛叫聲,強行嚥下了所有的痛苦。

熟悉的聲音告訴他,是幫主來了。

漕幫幫主,廣陵縣子許繼,已經站在了四進院院的院門口。

看到李絢這一槊沒有直接砸下去,許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就聽一直沒有回頭的李絢突然開口:「丘備身,如果本王剛才聽的沒錯的話,是有人叫本王住手,叫本王手下留人,去問問,究竟是什麼人,敢為這些叛逆求情,是不是和他們同謀一黨?」

「喏!」丘貞沐收起長槊,轉過身,死死的盯住院門處的許繼,冷聲喝道:「來人,拿下這個叛逆同黨。」

「喏!」兩名千牛衛立刻上前,手握千牛刀,冷著臉,一步步的朝許繼走去。

許繼的嘴角微微一抽,想也不想,立刻回頭,喊道:「常司馬,有人說我是叛逆,你能不能來幫老兄分辯一下。」

許繼的話音剛落,一直躲在三進院中的常御再也躲不下去了,只能他快步的朝著四進院走來。

一邊拱手,一邊誠懇的說道:「諸位,在下可以擔保,廣陵縣子絕對不是逆黨同黨,還請諸位手下留情。」

「一個販賣數十幼女,私藏幾十副甲冑的人,他是不是逆黨,已經毋庸置疑,至於他所牽扯到的其他人,是否是同謀,那就不是你我能判定得了的。常司馬,這是大理寺和刑部的職責。」

李絢緩緩的轉身,目光死死的盯在了站在門口的許繼。

年愈七旬,身材高大健碩,穿一身淺緋色長袍,頭盤錐髻,一根黑繩系在上面。

鬍鬚並不長,鬚髮皆白。

許繼臉色冷肅,目光死死的盯著李絢,龐大的氣勢一瞬間透射過來。

畢竟是掌握十萬子弟的漕幫幫主,哪是李絢三言兩語就能夠唬住的,哪怕他是當朝郡王。

李絢淡淡一笑,側過身,露出了身後穿著全身鎖子甲的何常,又指了指後屋倉庫中的那些幼女。

李絢的嘴角閃過一絲冷嘲:「許郎中,如果本王所記沒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你的別院。永徽律,謀反、謀大逆者,本人不分首從皆斬;其父和十六上子絞;餘者皆入官為婢;財沒官;叔伯、侄,流三千里。圖謀未行者,絞。」

「你是哪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