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身黑色的魚鱗甲,手按八面漢劍,李絢在晨光下,挺胸昂首,緩緩的從甬道走上城門樓。

氣勢威嚴。

丘貞沐,李竹分別站在李絢的身後五步開外。

一霎那間,關上關下,無數人目光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上!”燕濤,周申,王勤,馮華,四個人同時對李絢行禮。

整個城門樓上,無數計程車卒,同時對著李絢躬身,齊聲山呼:“王上!王上!王上!”

“諸位請起!”李絢微微抬手,眼前的眾人,這才直起身來。

李絢轉身看向城關之下。

在兩裡開外,密密麻麻的灰衣教卒沿著山道向外鋪展開來。

上千人,放在這狹窄的山道上,令人不由心驚。

李絢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灰卒最前方,一名身穿黑色板甲,手裡長槊的中年鬍鬚男。

這個人,赫然正是天陰教睦州建德分堂堂主洛勇傑。

此刻,洛勇傑望向李絢的眼神中滿是悲憤,他的目光最後落到了山道中央的一具屍體身上。

穿著一身灰色勁袍,被人用弩箭直接射穿了身體,可依舊爬到了道路中央,但卻又被人用長箭釘死在山道上,直至流血而亡的洛川。

洛勇傑的義子。

“傳令,周校尉挫敵夜襲之謀,記功一轉。”

李絢低喝一聲,然後這聲音卻清晰的傳到了在場每名軍卒的耳中。

“屬下領命。”王勤立刻上前拱手,然後退下。

周申趕緊上前:“多謝王上。”

“王上英武!”在場眾多兵卒立刻忍不住的高喝一聲,士氣頓時無比高昂。

李絢滿意的點點頭,目光目光下意識的看向蘭溪方向。

王勃和餘澤,現在正幫他盯著蘭溪,盯著後路。

有他們兩個在,蘭溪便有無窮無盡的物資送到梅嶺關。

加上這高昂計程車氣,守住梅嶺關萬無一失。

至於說城下的那些,無非就是行走的戰功罷了。

……

“請南昌郡王答話!”城關之外,洛勇傑強壓憤怒的聲音,清晰的傳入到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

李絢眉頭一挑,上前,走到了女牆之後,遙遙看著遠處的洛勇傑,很漫不經心的問道:“何事?”

“郡王難道不覺得如此殺人辱人,太過分嗎?”洛勇傑看著李絢,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閣下可知造反謀逆,襲擊城關是何等罪名嗎?”李絢遠遠的看著洛勇傑,不屑的冷笑一聲:“抄家滅族,流放沒官,甚至還有很殘忍的……這些二十年前戰敗之後,閣下不是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嗎,何須再問?”

李絢一句話,洛勇傑的胸膛就忍不住的起伏了起來。

“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了,你們還是一貫的無恥。”

洛勇傑忍不住狠狠的咒罵了一聲,看向李絢的眼神中,充滿了無比的憎恨。

“閣下客氣了。”李絢淡淡的說道:“二十年的時間過去了,閣下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若是昨夜的詐城,是由閣下來進行,那麼今日的這番對談,也就沒有任何繼續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在場眾人的眼睛忍不住的一跳,下意識的看向洛勇傑。

此刻,洛勇傑的拳頭死死的攥著,人更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一樣,想要直接撲上去。

二十年前,這是個非常忌諱的時間。

這裡面不僅涉及到了當年天陰教戰敗之事,甚至還涉及到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看著洛勇傑緊緊死握的拳頭,李絢心裡清楚,當年的那一場“天降隕石”的真相,帶給天陰教的不僅有無限的羞辱,還有無比的痛苦。

就在這個時候,李絢再度開了口:“昨夜,閣下派這個人來,不是已經提前預料到了這其中的兇險,所以才讓他做這個替死鬼嗎?”

替死鬼?

李絢這話一出,不僅城關上的眾人面面相覷,甚至就連天陰教的那些自己人,也忍不住的騷動了起來。

這個時候,就見洛勇傑突然間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向李絢,冷冷的說道:“本座實在未曾想到,南昌王竟然是個牙尖嘴利之人。”

“閣下過譽了。”李絢平靜的看著下方,淡淡的說道:“非是本王牙尖嘴利,而是閣下做事錯處太多了。”

“哦!”洛勇傑死死的盯著李絢,聲音已經清澈的響徹在城牆上下所有人的耳邊。

“首先,閣下來的太慢了,若是閣下能在本王拿下這座關卡就來,那麼現在站在上面的應該是閣下,站在下面的,就才該是本王了,實在太可惜了。”李絢一句話,讓下面的洛勇傑腦門青筋一陣直跳。

“之前守在這裡的,不是本座。”洛勇傑咬著牙,一字一句,他的眼神已經變得徹底陰冷了起來。

“本王知道,是你們那位媱後的親外甥女,可惜了,本王知道這個訊息晚了一點,不然的話,拿下她,便可以直接送到神都請功。”李絢身體微微向前一傾,第一記殺手鐧已經拋了出來。

洛勇傑的呼吸頓時沉重了起來:“你是從哪個軟骨頭的嘴裡問到這番話的?”

章婉玉,文復之,還有媱後他們三者之間的關係,即便是在天陰教當中,也是隻有少數人才知道的機密,但這下,卻被李絢直接一言道破。

“閣下啊!”李絢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然後看著洛勇傑,輕聲說道:“之前不過是一點傳聞,現在從閣下的嘴裡,本王徹底得到了答案!”

洛勇傑頓時感覺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

李絢站在城牆上,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建德方向,輕聲說道:“其實本王是希望貴教這一次能多派一些人過來的,因為閣下這些人,實在太弱了……詐城,這等幼稚的手段只有閣下這種人能想的出來。”

這一下,洛勇傑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一隻手指向城門方向,憤怒的大吼道:“進攻,敢死士,給我毀了他。”

洛勇傑一聲令下,下一刻,上百名身穿黑色皮甲的敢死士就已經直接衝了出來。

上百人,分成四隊,一手木盾,一手長刀,朝著城門樓上就直接衝了過去。

在這一瞬那間,洛勇傑眼中的憤怒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是淡漠的朝著側邊命令道:“弓箭手,對準南昌王,半刻鐘後,放箭!”

“遵令!”身邊的親衛立刻快速的下去傳令。

……

關城上的李絢突然間皺了眉頭,洛勇傑竟然沒有直接派手下所有人一擁而上。

看樣子,還是有幾分腦子的。

這個時候的李絢,側過身,看向一旁:“弓弩手,立刻放箭,這些人,一個都不許放到關城之下。”

“喏!”幾十名弓弩手,立刻上前,站到了垛口上,對著下面的黑色敢死士,毫無猶豫的就扣動了扳機。

幾乎在轉眼間,弩匣中的十支弩箭就已經被全部發射了出去。

數百支弩箭,如同一片黑色的蝗蟲一樣,直接落在了百名敢死士的頭頂。

“叮叮叮!”儘管有木盾護著,但是下面的敢死士,依舊立刻就死了一大片。

弩弓強大的力量,讓這些敢死士手裡的盾牌,頓時不由得一歪。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後面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弓箭手瞬間向前,頂替弓弩手,對著下面暴露缺點的敢死士精準的射擊,屠殺。

長箭異常精準的從半空中射下,然後直接撕裂了一名名黑衣敢死士的喉嚨,鮮血更加的噴湧而出。

一大片箭雨之後,關城下,殘存的黑衣敢死士,剩下還不到一半。

李絢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天陰教的人,雖然經過相當的訓練,但卻沒有經過抗壓訓練。

一遇強敵,破綻盡顯。

洛勇傑同樣平靜的看著這一切,當城牆上的弓箭手射出長箭的一瞬間,命令立下:“放箭!放箭!”

在黑衣敢死士前衝的瞬間,洛勇傑已經悄無聲息帶著人上前十幾步,將關城中的李絢,直接納入到了弩箭籠罩的範圍之內。

霎那間,數十支冷箭朝著關城之上直射而來。

李絢,還有那些放完箭沒有後撤的弓箭手,立刻就遭到了弓箭的威脅。

可惜上下之間,總有一絲延遲,十幾名弓箭手,一下子就躲到了女牆背後。

“叮叮叮”,無數的弓箭碰撞聲中,有那麼幾個倒黴蛋,被人一箭直接釘在了肩頭。

甚至有一個,非常不幸的被人一箭貫穿了咽喉。

然而此刻,面前的更多弓箭卻是直接射向了李絢。

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這些弓箭,李絢卻根本連退半步都沒有。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四道刀光同時閃起,直接將李絢面前的一大批長箭直接斬落。

垛口就那麼大,能夠穿過垛口射向李絢心口的,本身就不多。

燕濤,周申,丘貞沐,李竹全部站在李絢身側,四個人有前有後,有裡有外,四把長刀同時而起。

一霎那間,射向李絢的所有弓箭,在一瞬間全部都斬落在地。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冷箭卻突然穿過所有的刀幕,自上而下一箭朝著李絢的咽喉拋飛而下。

這才是洛勇傑真正的殺招。

用無數生命和鮮血換來的一箭。

李絢冷冷的看了箭矢一眼,然後用力的朝側邊一側頭,箭矢霎那間緊緊貼著李絢的脖子,側面直擦而過。

一剎那間,李絢甚至都能感受到冰冷的箭頭上帶著無比怨殺之意。

差一點。

只差一點,剛才那一箭就能要了李絢的命,而且那速度快的燕濤,周申,丘貞沐,李竹完全沒反應過來。

“叮”的一聲,長箭已經直接釘在了李絢身後的石牆上。

霎那間,眼前的一切驟然消失,空闊的天地再度出現在李絢眼前。

李絢的目光落在了下面手持長弓的洛勇傑的身上。

洛勇傑此時已經再度準備張弓搭箭,朝著李絢再補一箭。

他不殺了他,絕善罷甘休。

“抱歉,本王就是站在這裡,任憑閣下再射多少箭都不可能射中的。”

李絢的聲音直接在洛勇傑的耳邊,也在同一時間在所有天陰教卒的耳邊炸響。

“嗖”的一箭,洛勇傑手裡的長箭忍不住的一箭直射而出,然後他猛的看向了側邊,低聲厚道:“放……”

“嗡”的一聲,驟然在洛勇傑的耳邊響起。

無數的長箭直接當頭朝著洛勇傑和他手下的弓箭手狠狠的射來。

在洛勇傑和他手下的弓箭手悄然前移的時候,他們也落入到了城牆上更多弓箭手的視線之下。

他們可以藉機來殺李絢,李絢自然也可以藉機來殺他們。

而且從上往下,他們的優勢更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