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主簿李定一,司法參軍黃子銘。」

杜必興從檔案檔案裡,抽出了兩張薄紙,面色嚴肅的遞給李絢。

薄紙上清晰地記載著東陽主簿李定一和司法參軍黃子銘的所有一切來歷過往。

「是這二人,在司戶參軍病故之後,分管和原本應該由司戶參與掌管的職責和權力。」杜必興說得異常直接,甚至他的看法也同樣直接。

誰是最大的受益人,誰就是最有可能的兇手。

「也有可能是司戶參軍在外得罪的其他人等,畢竟司戶參軍這一位置太過緊要,為人稍有偏頗,便會引來殺身之禍。」王勃微微挑眉,這種太直接的斷案之法,他並不認可。

王勃手按在桌案上,看著杜必興說道:「在下知道這種情形可能不大,但也必須要考慮,甚至或許這本就是有人知道當下情形,刻意栽贓給天陰教用來轉移視線的。」

「子安先生說的有理。」杜必興竟然贊同的點頭,讚賞的看著王勃,說道:「子安先生多年曆練,還是有所成效的,只是子安先生可能忽略一點。」

說著,杜必興轉頭看向李絢,面色嚴肅的說道:「在如今這個敏感時刻動手殺人的,殺的還是司戶參軍,不管是否和天陰教有關,不管目的是否是轉移視線,但只要一出手殺人,必然會破壞朝廷的夏收賦稅大計,敢出手,會出手的,都已經形同謀逆。」

李絢平靜的點點頭,杜必興這話聽起來有道理,但詭辯的味道很重。

不過在李絢看來,杜必興已經死盯天陰教多年,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

在這件案子上,杜必興手上說不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證據,只不過現在才初見李絢,不好拿出罷了,

「不管這件案子是否和天陰教有關,我們都必須要偵破它,然後以這件案子為藉口,直接掌控整個東陽,清除掉一切隱患,徹底的讓東陽成為我等平定天陰教逆案,最堅實的基礎。」李絢的野心,在這一句話間展露無疑。

「喏!」餘澤,王勃,杜必興同時拱手應諾。

「東陽,縣丞,縣尉,主簿,司戶,司兵,司倉,司法,司功,司士,六曹參軍,還有一干錄事和佐吏都需要一一辨別,然而,最需要弄清楚的,是東陽縣令黃晉。

縣令才是一縣之尊,不管有什麼問題,他才是對一切最洞若觀火的那個人。」李絢抬頭看向了杜必興。

「王爺想知道黃晉此人如何,簡單。」杜必興沉穩點點頭,然後開口說道:「不瞞王爺,東陽縣令黃晉,正是在下妹婿,唯一會令王爺失望的,是他在兩月之前的那場刺殺中,身受重傷,如今雖身體漸康,但平時基本都在東陽城外的莊園休養,日常政務都交由縣丞顧潭負責。」中文網

「原來如此。」餘澤和王勃這下心中瞭然。

怪不得杜必興對東陽之事瞭如指掌,原來他家妹婿便是東陽縣令。

「東陽縣令受傷,為何朝廷公文之中未有提及?」李絢的眉頭突然間皺了起來。

難道說東陽縣令受傷之事被可以瞞了下來?

「王爺可能沒有注意,在朝廷公文的名單之中,還有個等字。」杜必興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然後攤手說道:「那一日,刺史重傷,長史當場身故,還有諸多官吏同時受傷,這其中就有東陽縣令黃晉,金華縣令寧義,還有一干捕快和兵丁,只不過朝中注意的只有刺史和司馬。」

「是這樣嗎?」李絢眉頭微微簇了起來,他曾經看過的幾份公文都大同小異。

不管是秘衛,還是尚書省,甚至大理寺的公文內容都差相彷彿,都沒有任何人提及東陽縣令和金華縣令被刺之事。

「只要還能夠理政,朝中自然不會在意。」餘澤突然間

開口,李絢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畢竟是一任縣令,若是描述受傷過重,難免會讓朝中動了換人的心思。

「如此,抵達東陽之後,還需去看望黃縣令,當日他們在州城遇刺,本王也需要弄清楚緣由。」李絢稍微按了按額頭。

他之所以不第一站就去州城,就是為了避免自己陷入別人已經設定好的陷阱。

自從刺史王方鱗受傷,至今已經二月有餘,不管天陰教究竟在婺州有什麼佈局,都已經完成。

這一點從之前東陽的物價突然上漲就能夠看出,

對方的觸角已經越過婺州城,甚至遇過義烏,直接到了東陽,可見州城的情況嚴重。

他若是直至州城,說不得會被人直接關死在州城,還不如從東陽著手,快到斬亂麻,直接拿下東陽。

然後沿東陽江而上,直趨義烏,最後直達州城。

「聽聞王爺在破案一道上頗有心得,今日,也好多加見識!」杜必興看向李絢,微微拱手,神色嚴肅。

「婺州之事,只需拿下東陽,拿下義烏,拿下州城,便可底定,其餘不足為慮。然需知道天陰教在山中的總壇位置,他們的出兵線路,該在如何截阻,這才是最重要的。」李絢的神色嚴肅,婺州的事情,他有足夠的把握拿下,但天陰教一旦起兵,他必須要應兵以對。

一旦有遲,便是處處被動之局。

「王爺擔憂極是。」杜必興認真的點點頭,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張紙張,提起毛筆,便在上面簡單的繪畫婺州地圖。

最後,杜必興直接一指點在了婺江之上,面色嚴肅的說道:「這裡是三河關,從桐廬而達婺州,出山的第一道關卡,若是建德有失,那麼三河關便有危及之險。」

「建德啊!」李絢感慨一聲,搖頭說道:「淳安,建德兩縣,當年便為賊寇攻陷,之後雖多有反覆,但其情頗深啊!」

自從當年天陰教起事之後,朝廷在睦州實行嚴苛的稅法,導致睦州之民多有逃亡。

婺州,橫州,衢州,乃至歙州,人口暴漲,但如今的睦州本地,確實民丁凋零,便是朝廷對當年睦州之民隨天陰教起事之懲罰,

「其二是梅嶺關,這裡是建德抵達龍溪的必經之地,其三是志棠鎮,可從建德翻山越嶺可來。」杜必興的手從圖上拿開,然後平行左指,輕聲說道:「這裡便是衢州了,衢州平原之地,其若是願意攻伐衢州,亦是我等所願,畢竟四野開闊,殺傷甚便。」

這裡雖然是江南,但步騎依舊是朝廷最殺伐的利器,這一點天陰教就是發展一百年都趕不上。

他們真正能做的,還是在山野突襲之戰,這是他們的優勢。

若是他們自己拋棄自己的優勢,那就等於是在自己找死。

李絢之前從杭州招募了一批這些年離開婺州的山野獵戶,為的就是這個。

「拿下東陽之後,便要直去州城,但最好,在最好再去州城之時,便派人直接拿下這三地,尤其是這裡,志棠鎮。」

李絢神色冷冷的說道:「本王也徹底關閉婺州和睦州的通道,徹底關閉睦州和杭州的來往通道,天陰教之人,要麼在婺州待死,要麼就只能逃亡衢州,然後再一路逃亡之中被追殺至死。」

李絢的手輕輕的在整個婺州疆域上劃一個圈,最後五指收攏,轉眼,就像是有一顆心臟被他死死的攥在手上一樣。

看到這一幕,杜必興的臉色頓時肅然的了起來,拱手說道:「王爺真乃大手筆,一旦得成,整個婺州在短時間內便可徹底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