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稜稜,一隻白鴿從北方直入梅嶺關,最後落入到一隻精瘦的手上中。

面色冷峻的李竹,從鴿子腿上將密信取下,然後看也不看,直接送到了中堂之內。

李絢,丘貞沐,燕濤,周申,馮華,王勤,祁光等人,坐在中堂內,一個個臉色難看的可怕。

李竹從外面快步而入,眾人的討論立刻停了下來。

密信被李竹放在了桌案之上,然後被李絢拿起。

從細竹筒中中取出密信,李絢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才朝著眾人說道:“就在今日辰時,睦州刺史史敘,告祭天地,自號吳越大總管,睦州都督,起兵清君側……如今共計累兵兩萬三千人,分兵三路,攻伐歙州,杭州,婺州,其中有大部兵卒正在朝梅嶺關而來,還有一部水軍已從睦州而出,去向不明。”

“肯定也是來婺州了。”馮華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十分難堪。

他並沒有詢問這份情報的來源,同樣也沒有懷疑李絢情報的真實性。

“相比於杭州水師,婺州的水軍的確薄弱,除了都水司有幾隻船以外,其他的,都不足征戰,故而他們看好拿下婺州並不奇怪,畢竟二十年前他們就是這麼做的。”李絢稍微停頓,看向馮華,面色肅然起來。

“馮參軍,請你立刻趕往蘭溪,從即刻起,利用鐵鏈廢船,木樁等物,封鎖婺江,三河關以南,每五里設一道關卡,大江之上,任何船隻不得通行,強行闖關者,以謀逆論處。”說到最後,李絢臉色已是殺氣騰騰。

馮華立刻站了起來,對著李絢拱手道:“下官遵令。”

說完,馮華立刻轉身而去。

李絢冷冽的目光落在了燕濤和周申的身上,沉聲說道:“二位不必去管蘭溪和婺江之事,還請二位立刻下去整頓士卒,天陰教後續大隊援軍很快抵達梅嶺關下,到時,我等這邊恐怕比三河關,還要更先遭遇敵人。”

天陰教已經全面起事,睦州軍有兩萬三千之多,比李絢原本預計的要多了三千人。

李絢這一陣廝殺對天陰教的減員優勢一下子就被抵消。

燕濤和周申對此都非常清楚,兩個人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站起身來躬身道:“下官遵令,”

看到李絢已經開始佈置起來,丘貞沐忍不住站起來問道:“不知王爺估計這一次即將抵達梅嶺關的睦州軍有多少人?”

“婺州軍如今有兩萬三千之多,但他們面對的敵人也有多路。”李絢思索著,不確定的說道:“來梅嶺關的,應該不會低於三千,而且如果本王所猜不錯的話,這一趟應該是由方雲秀的哥哥方風錦親自領路殺來。”

說到這裡,李絢稍微停頓,面色淡然的說道:“方風錦的弟弟,兒子,妻兄,全部都死在了本王手下,現在睦州的一切都安排妥當,自然是要來殺本王報仇。”

“一萬兵卒,三千殺來梅嶺關,那麼就有七千水軍從婺江殺來。”丘貞沐的臉色不由就是微微一變。

李絢搖搖頭,很淡定的說道:“水軍沒有七千那麼多,他們要留人守衛睦州城,還得有人防備杭州水師的突襲,所以能殺到婺州的水軍,其中是合格水軍兵卒的,應該只有兩千多。”

水軍和陸軍不同,真正的水軍訓練是極耗時間的,一個合格的水軍士卒要求的要素很多。

不是給漁民換上一身水師的戰服,他們就能夠成為水師的。

在江河湖海中作戰,身體素質要求極高,各種操作技能的要求也極高,若是涉及到海上作戰,更加麻煩。

這裡面的花費,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尤其,這花錢的大頭,是戰船。

即便不用自己打造,即便是用商船改裝,但上面必須載入適合船用投石車,火彈等等戰械。

花的錢更是海了去了。

“故而,天陰教真正成型的水軍不多,本王估計,船上更多的,是搭乘船隻的步卒。這些人一旦抵達河關,或許立刻就會從船上下來,重新恢復成步卒,到那個時候,丘兄,本王真正能夠一來的就是騎兵了。”

李絢鄭重的看著丘貞沐,說道:“會稽府兵手下的騎兵,全部交由你統領,到時騎兵出戰,最低也要將這部分人手阻擋在婺江邊上,絕對不能讓他們殺來梅嶺關。該如何作戰,你回去之後,詳細寫個條呈上來。”

“末將遵令。”丘貞沐裡立刻拱手應諾。

李絢抬頭,看向眾人,面色肅然的說道:“此番天陰教大軍傾力從水陸而來,必是一番苦戰,但一戰之後,婺州可定,睦州可定,整個東南都可定,這是最後一戰了,還望諸位全力應對。”

“下官遵令!”在場眾人同時站了起來。

李絢滿意的點點頭,隨後說道:“本王已經寫好兩本奏章,還請丘兄派人將其中一本直接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另外一本則送到婺州,由王使君簽字之後,從婺州渠道發出。”

天陰教起事,李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個收到訊息的,但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將自己收到的一切資訊,全部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末將遵令!”丘貞沐立刻拱手。

李絢從桌案上,拿起一本紫皮奏章遞給丘貞沐,說道:“這一本送往神都。”

然後又拿起一本緋皮奏章,遞了過去,同時說道:“這一本送給王使君。”

在緋皮奏章的最後,他將那份檄文放了上去。

那個檄文的水準還是不錯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寫的。

也不知道武后看了之後,究竟會是怎樣的心情。

丘貞沐上前就要接過檄文,李絢稍微頓了頓,最後還是將檄文從緋皮奏章中拿了下來。

這份檄文,其他人都可以附加,唯獨婺州不可。

李絢的身份特殊,王方鱗的身份更加特殊。

將檄文取下之後,李絢立刻交給丘貞沐,千牛衛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抬起頭,看向依舊等在一側的王勤和祁光。

看向王勤,李絢直接說道:“這段時間辛苦參軍了,不過現在,還請參軍再辛苦一趟,帶祁光麾下一隊役卒,立刻起前往三河關,通知三河關守軍,加強守衛,就算敵軍勢大,也必須咬牙堅持到最後一刻。”

“下官遵令!”王勤想也不想,直接就站了起來。

李絢點點頭,然後說道:“參軍,本王給伱一個特權,一旦三河關確實不能再守,你自己決斷是否後撤,一旦開始後撤,可不必撤往蘭溪縣,因為那裡未必能夠進的去。”

王勤立刻就聽明白了這其中的兇險,拱手道:“王爺放心,下官在,三河關在,三河關失守,則下官被必定……”

“不必如此。”李絢趕緊擺手,身體微微前傾,看向王勤說道:“不必太過死守,只是盡力多守一刻,三河關雖然重要,但本王早已做好了後續種種準備……再說了,將來收拾三河關,還需要參軍多盡一番力氣。祁光!”

“下官在!”祁光立刻站了起來。

“在你的手下選兩個機靈人,務必保證王參軍安然離開三河關,否則一旦王參軍出事,本王必定連坐他們。”李絢直接將命令下在了祁光身上,他是真的害怕王勤不顧一切的戰死在三河關。

王氏子弟雖有戰死戰場之心,但朝中對王氏的態度,卻不會有太根本的改變。

這種沒價值的犧牲還是算了。

“下官遵令!”祁光立刻轉身下去安排人去了,王勤對著李絢拱手,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李絢看向了身側的李竹,如今的中堂裡,只剩下他了。

“天陰教一旦舉事,一切就都變了。”李絢的神色頓時淡然起來。

李竹站在一側,一句話也不說。

李絢輕輕的搖頭,說道:“如今,就等天陰教大軍抵達,還有,就是等聖旨了。”

聖旨未下之前,李絢是婺州別駕,姚志是越州都督府司馬。

朝廷為了應對天陰教變數,必定會將所有的兵力整合到一人麾下。

到時上下明確,想要做什麼就難了。

……

木屋之內,章婉玉高座在上,其下葉綰綰,何晴兒,徐山,胡光和何勁等人,各自立於兩側。

相比於外面的歡騰,屋中卻顯得有些詭異的安靜。

這個時候,徐山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拱手道:“啟稟堂主……不,啟稟將軍,末將認為,應當即刻起攻佔梅嶺關內,梅嶺關內此刻必定人心惶惶,吾教……吾睦州大軍一至,其必定土崩瓦解,但這功勞……”

章婉玉伸出手,打斷了徐山的話。

徐山話裡的意思他清楚,無非就是要趁著現在梅嶺關慌亂之刻,趁機攻打梅嶺關,拿下梅嶺關,一洗恥辱。

尤其必須要在揚威將軍方雲錦趕來之前。

天陰教起事,睦州刺史史敘以睦州刺史,自封吳越大總管,睦州都督,下以願睦州司馬袁晁為僕射,下屬兵曹,法曹,戶曹,倉曹,功曹,士曹等部。

又封文復之為虎威將軍統領諸君,分方風錦為揚威將軍,章婉玉為明威將軍,其他還有奮威將軍和立義將軍等職,率軍攻伐各州。

徐山是方風錦的老下屬了,知道他們那位老上司的脾氣。

如果到時他們還是沒有能夠拿下梅嶺關,絕對不會有他好果子吃的。

“南昌王心性狡詐,這種時候,他不可能沒有防備的。”葉綰綰帶上帶著擔憂的看向章婉玉。

“做什麼事情都有風險,聖女,我們總不能因為有風險,就什麼事情都不做吧。”徐山陰陽怪氣的懟了葉綰綰一句。

史敘起兵之後,天陰教諸人都有封賞,唯獨只有葉綰綰,卻還是聖女。

“徐校尉,不得對聖女無禮。”章婉玉立刻不客氣的斥責了徐山一句。

徐山臉上不由得微微一變,趕緊拱手道:“是屬下失禮。”

葉綰綰雖然現在還是聖女,但自從天陰教各部堂主都被封賞官職後,天陰教中,在葉綰綰頭上的,便只有媱後了。

天陰教被封為國教,媱後自然是國師。

對葉綰綰無禮,很有可能會被認為是對媱後無禮,這他們可不敢。

章婉玉稍微抬了抬頭,面色肅穆的看向徐山,沉聲問道:“那麼徐校尉,若是派兵給你,你拿下梅嶺關的機會有多大?”

“七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