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明。

李鎬站在渠渭的城頭上,愁眉不展。

昨晚半夜遭遇奇襲,情況兇險。

好在李家不僅是氏族,也是修行大家,且渠渭重地,雖是李氏所建倉儲,卻有三百邊軍也駐紮在這,昨晚的情況兇險,但對方人數不多,最終還是被他們擋了回去。

渠渭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倉儲被燒,損失不小,但還在能承受的範圍內。

天亮前對方已經撤走。

此時的渠渭黑煙沖銷,數十里外都能看見。

李鎬立在城頭,半晚的激戰,加上帶人救火,面色燻黑,胸前還有一道傷口,血跡殷紅。

他看著城內剛撲滅的火焰,欲哭無淚。

就在這時,城外馬蹄聲起,一支隊伍突兀出現,倏忽間來到渠渭城下。

整個隊伍只百餘人,但精銳盡顯,披甲執尖。

李鎬站在城頭眺望,見是漢軍,大喜下又聽到部眾來報:“來的是冠軍侯霍去病!”

李鎬打了個激靈,如同窮苦大眾盼來了救星,一路小跑下了城頭,到城門口迎接。

城外來的隊伍,當先一人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

那馬脖頸高昂,身上肌肉盤結如小蛇,顯出無窮的巨力,馬蹄子比人腦袋都大。馬眼裡滿是高傲,神駿無匹。

馬背上的人,正是大漢冠軍侯,當朝郎中令。

冠軍侯側翼還有一匹小白馬,馬背上坐著個女子,臉戴青銅面具。

即便是在當前這種形勢下,那女子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一身杏色長裙,內裡是為了騎馬穿配的白色長褲。

她只是坐在馬上,便給人一種嬌媚萬千的觀感。

莫名的,幾乎所有看見她的人,都生出一種這女子必是絕世美人的念頭。

李鎬卻是沒心思看那女子,心急火燎的靠到近處,對霍去病執禮。

霍去病從馬上下落,在一眾親軍跟隨下,往渠渭城內走去。

李鎬很自然的跟在一旁,躬腰引路,邊走邊苦著臉道:“下臣李鎬,見過冠軍侯。我渠渭昨夜遇襲,情況很不好。”

霍去病:“我事先讓人給你送了訊息過來,糧儲仍被燒了,你確是無能之至。”

李鎬欲辯無力,頹然道:“確是下臣無能,但對方來勢突兀,且對我們渠渭的情況瞭如指掌,我等拼死與其交手,護住了大半倉儲……”

“損失如何?”

“近三分之一的損失,邊軍糧儲,初春前可能會緊張一些,但還能過去,應該不會出大問題。”李鎬臉上微微冒汗,誤了軍糧是殺頭的重罪。

渠渭的大火已基本撲滅,倉儲只有一小部分被火焚燒。

霍去病登上城頭,環視全城。

李鎬沒說謊,燒得範圍不大,死罪可免。

“對方來的蹊蹺,下臣至今沒想清楚他們是如何進入渠渭的。”李鎬道。

“我讓斥候提前送信,提醒過你,伱事先沒增加防控?”

李鎬忙道:“正因為霍侯的提醒,我做了些佈置,才沒被對方得逞。

下臣說的蹊蹺,是對方的來襲方式,像是從影子裡跳出來的,讓人防不勝防。還有,他們能進入我渠渭,我懷疑有內應。”

又道:“霍侯要是你早來兩個時辰,哪容這些宵小鬧事。”

霍去病擔心邊防情況,昨日午夜從渭南離開,先去了大漢東北角的邊城,和太守章軍見面,商談接下來的邊關兵馬調動,那才是大事。

凌晨時分方撥馬回頭,來到這渠渭。

董仲舒和道尊留在邊城,並未跟過來。

“霍侯,我李氏叔祖李嚴卿被那支人馬抓走了。”

李鎬瞄了眼霍去病,求懇道:“素聞霍侯馬快,請霍侯務必出手,救一救我家叔祖。”

霍去病的記憶裡浮現出李嚴卿的名字,小時候教過自己一段時間,被自己給整慘了。

那老頭屢敗屢戰,屢戰屢敗,後來好像就有了心理陰影,且面積很大。開始鬧罷工,說堅決不幹了,要回家,就此離開長安回了隴西。

“李嚴卿,他沒在背後罵我嗎?”霍去病道。

李鎬一驚,心忖你倆到底多大仇怨,一個聽到名字就滿口不善,另一人聽到名字就知道對方會罵人?

“當然沒有,叔祖在族內,聽到霍侯名字就說霍侯是他教過的弟子中,僅次於陛下之人,自少聰慧,將來必成大事。

他還給霍侯起了個名字,叫武曲子,說霍侯武曲下凡,天生百戰百勝。”

李鎬對自己的機智和才華暗感驚佩,為了讓霍侯高興,去救人,出發點總歸是好的。

“武曲子?不是乖張子,豎子之類的嗎?”霍去病莞爾道。

李鎬吃了一驚,這你都知道。

他不敢接話,俯首再次求懇:“請霍侯救一救我家叔祖,對方來去詭秘,就怕去的遠了,再難找到蹤跡。

此時去追,以霍侯速度或還有找到他們的機會。”

霍去病:“我昨晚就分出一支隊伍來渠渭,算著時間,和對方來襲撤走的隊伍相去不遠。我的人,既然不在這裡,應該已經追上去了。”

李鎬大喜,逢迎道:“原來霍侯早有準備,昨晚就派人來了。

早知霍侯算無遺策,果真如此。”

霍去病:“對方來了多少人?”

李鎬道:“大概兩三百人,混亂中看不清楚,但感覺人不多。不過著實不易應對,綁走叔祖的女子,就是從我們的人背後的影子裡躥出來的,速度快的驚人。”

“影子裡出來的……是天魂部的匈奴兵。”

白南妤一直在旁聆聽,插言道:“天魂部的人能進入西關,邊防也有必要重新梳理一遍。”

霍去病微微點頭,邊防再嚴密,都防不住內部的蛀蟲。

有些地方勢力,常年盤踞在邊關,總能找到門路,暗中運人進來。

就像漢軍要進入草原,匈奴人也不可能防得住。

白南妤道:“若是天魂部的兵馬,我也帶人追上去看看吧?”

霍去病道:“沒必要,天魂部是匈奴精銳,曹硝,囂旗勝也是禁軍精銳。他們麾下還有數人是陛下的禁衛,獲勝沒問題,只看能不能全殲對手。”

說話間,便聽城外響起馬蹄聲,卻是有兩支隊伍同時出現。

一支隊伍打南邊來。

另一支隊伍打北邊來。

天色大亮,驕陽初生。

遠遠的就能看出南邊來的是李氏的人,聽到渠渭出了變故,連夜趕來。

渠渭糧儲重地,不容輕忽,來的是隴西李氏家主李兆,親自帶隊。

李兆等氏族大家,在霍去病把祖傳之物還給他們以後,就離開長安,各回各家。

城外,李兆翻身下馬,聽到人說霍去病在渠渭,頓時長長的鬆了口氣。

不管什麼情況,知道這位戰無不勝的名將在,莫名就讓人心裡一安。

他從城下三兩步來到城頭,見到眾人簇擁的霍去病,當即執禮道:“我隴西之事,勞霍侯親自過來,李兆感激不盡。”

“嗯。”

霍去病答應了一聲。

這時城下另一隊人馬也來到近處,正是曹硝,囂旗勝帶領的禁軍。

他們帶著一隊三百人的隊伍,馳騁過來時,馬背上還有不少俘虜,皆身穿黑衣,正是昨晚襲擊渠渭的匈奴人馬。

曹硝和囂旗勝很快來到城頭:

“郎中令,我等昨晚來到渠渭時,對方斥候先發現我們,所以突然撤軍。

我們與對方追逐交戰,畢竟是我大漢境內,他們無路可逃,又沒有馬,被我們追上擊潰。”

曹硝是皇帝禁衛,身份特殊,只對霍去病彙報,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我們為防止對方潰兵逃散擾民,四處追擊,所以回來的晚。”

囂旗勝接道:“抓了些俘虜,首領居然是個女的。這匈奴女人當真不好對付,我等聯手,仍險些被她給跑了。”

“還救回來個老的,說自己是李氏的人。”

曹硝揮了下手,便有部眾從下方提了兩個人上來。

其中之一便是李嚴卿。

他以單手遮面,表示羞於見人。從指頭縫裡看見城頭有一人大氅隨風,銀甲紅袍,被眾人擁在中間,知是霍去病,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

李嚴卿念頭急轉:這叫我如何有臉見人,昨晚我還說不會有人來攻,轉眼就真有人來了,且單單把我擒了,天殺的匈奴蠻子。擒就擒了,又讓這霍去病麾下給救回來,讓我如何自處。

李嚴卿臊得臉通紅,情急之下,一想我還是死了吧,嘎的一歪頭,眼一閉,暈厥過去。

囂旗勝親手把那女俘虜接到手裡,抓起其頭髮,讓俘虜將腦袋抬起來。

霍去病掃了眼這匈奴人的女頭目,見其膚色白皙,面貌中上,看起來沒多少出奇之處。

白南妤上前一步,伸手在女子臉上一抹,氣機流轉,那女子面容隨之變化。

眾人皆是驚咦了一聲。

卻是那女子膚色異常白皙不說,被白南妤識破後,露出真面目,竟長得高鼻深目,眼睛蔚藍,容貌之美,讓人驚豔。

眾人紛紛驚詫,有人長著藍色的眼睛?這怕是上古傳說中的妖怪?

霍去病心頭微動,匈奴以北是哪?

後世的俄人祖先,斯拉夫人,還是斯基泰人或者薩爾馬特人?

他們現在的文明體系是什麼樣?

這女子是苣都麾下天魂部兵馬,這麼說苣都的手已經伸到匈奴之外,貝加爾湖以北的區域?

霍去病起了些興致,吩咐道:“找個地方,我要審問她。”

李鎬趕忙答應。

一行人轉而來到渠渭城中央的城主府,按位次坐定後,霍去病看向面前的異族女子:“名字。”

那女子默然不答。

下一刻,她卻是忍不住尖叫出聲,眼神浮現出驚恐不安。

在她的感覺裡,意識中忽然出現一條巨蛇,在啃食她的神魂,頭腦欲裂。

“我叫維娜!”女子身不由己的開口回答。

“來歷。”白南妤負責詢問。

“苣都大將的兵馬攻佔了我們的部落,我被他看重,接受訓練和修行,成為他麾下的當戶,月前奉命來漢人的土地以西活動。”維娜一五一十道。

果然如此。

“你為什麼會漢語?”

“苣都大將掌握了一種叫觀魂的術法,能學習掌握別人的部分意識,讓我們迅速學會了漢人的語言。”維娜道。

經審問,從其口中知道了不少訊息。

苣都多年前離開匈奴,遠走北疆,遂發現極北也有人居住,進行征伐後,收攏吞併了一些土地和小部落。

如此一來,匈奴的縱深就拉長了,需重新制定戰略……霍去病心忖。

從維娜口中,還知道昨晚這些天魂部的兵馬,之所以能攻進渠渭,是因為劉氏在暗地裡支援,他們對李氏,對渠渭非常瞭解。

“郎中令,這女子和其他天魂部俘虜如何處置?”

“俘虜皆殺,至於這女子……”

霍去病瞅瞅維娜,若對其施展美人計,配合其他控制手段,當個死間應該很合適,順手在苣都身邊紮下一顆釘子。

另一個好處是霍去病達到兵家三境,之後的四境是兵權謀,需頻繁用計,積累一股兵家氣運,對自身修行有莫大好處。

天賦美人計,還沒‘正經’用過,恰好拿這維娜試試。

與此同時,霍去病還發現,當曹硝等部眾擊潰維娜的人回來。他的識海內,古井中又升起一枚符號,熠熠生輝。

這種變化,已出現兩次。

之前是擊殺淮南王,這次是擊潰天魂部潛入邊關的人馬。

兩次都是如此,給霍去病的感覺,像是遇敵獲勝,靈蓍兵符便能從古井內賺取符號,加持兵書或自己的兵家修行?

Ps:求訂求票,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