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這樣。

每個人都會有那麼幾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但能不能抓住機會?

一個要看能力,另一個要看你有沒有去做的勇氣。

貝爾其實很看好湯姆。

除了對方的名字不喜歡之外,他真的認為這個叫做湯姆的年輕人很優秀。

知進退,懂禮貌,而且十分好學。

這種人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貝爾也願意給對方這樣一個機會。

但比較遺憾的是,對方應該是誤會什麼了。

北極熊不會去挽留。

湯姆是很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他並不具備不可替代性。

回到倉庫,這裡算是碼頭工人的換衣間。

因為主力是大象,犀牛這些巨型動物,所以房間很大。

因為碼頭工人是重體力勞動,倉庫這邊通了水電,有一個專門用來淋浴的隔間,空氣中偶爾會飄來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香皂什麼的就別想了。

碼頭工人都是糙漢子,有條件的會用洗衣粉搓搓面板毛髮,沒條件的直接衝一下便算了事。

貝爾今天沒有穿那件一件黑藍色的揹帶褲。

和平日裡不一樣。

今天的北極熊穿了一件帥氣的黑色西裝。

身姿挺拔,隆起的胸肌,粗壯的手臂,毛茸茸的大腦袋配合深棕色的獸瞳。

霸氣中帶著一絲含蓄的剋制,頗有幾分西裝狂徒的味道。

此刻他手裡拿著記事本,粗壯的大爪子捏著一根鉛筆。

熟練的翻開記事本,這一頁記錄的是幾天前寫下的兩貨船小麥的任務。

北極熊對任何人都沒有偏見,但他真的不喜歡這位賺災難財的猶太商人。

這位商人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帶來什麼。

在古老的東方,有這樣一種智慧——儒家為皮,法家為骨,道家為魂。

北極熊有著自己粗淺的見解,他認為的法,不是律法的法,而是方法的法。

在北極熊的眼裡,資本就是一種劍走偏鋒的法。

但不是什麼人都能使用這個法,或者說法的背後要有道的支援。

很多人認為道家是中庸,是陰陽,是所謂的平衡。

天道或許如此,但人道不是。

真正的道是力量,是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正義。

道是力量的體現,所謂中庸,所謂陰陽,不過是法的一種表現方式而已。

真正的本質,是道家的正義。

何為正義?

勝利即正義!

所以在一番思索後,北極熊在這一頁的工作列畫上了一個問號,這表示該任務已經進入暫停狀態。

然後隔開了這一頁,在新的一頁寫下了一行字——

任務:招募隊友。

任務描述:一個好漢三個幫,你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影響。

請慎重,因為當你決定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將開始轉動。

任務線索:或許你應該去波士頓見見這位老朋友,這並不是開始,但卻可以作為開始的前置條件之一。

當然,你還需要解決你的犀牛朋友。

任務獎勵:我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一位偉大的領袖!

北極熊想了想,將前面的那句我們走後劃掉,然後在後面補充了一句——

我們從未離開。

而在完成了這一切?

雖然昨天便已經下定決心,但此刻北極熊的神情仍然是帶著幾分複雜。

可隨著記事本被合上的那一刻?

北極熊的深邃的目光變得堅定,他起身看向神色匆匆,和昨天相比,神色明顯帶著幾分疲憊的犀牛:

“歐尼,你過來一下?”

歐尼眼裡閃過一抹詫異,隨後警覺的看向這頭北極熊:

“什麼事?”

雖然他不認為昨天還送了自己一塊巧克力的貝爾,會將自己去夜店看場的事情說出來。

但大犀牛還是下意識聯想到這件事情。

北極熊看出了歐尼的緊張。

抬手拍了拍對方粗壯的脖頸,犀牛皮粗糙的手感還是那麼讓人心情愉悅:

“別緊張,夥計,我對你沒惡意。”

犀牛歐尼原本還有些緊張,但看著貝爾臉上的笑容。

確定對方沒有惡意之後,這才試探的問道:

“所以?”

清了清喉,深棕色的獸瞳,這頭體型壯碩的北極熊,目光深邃睿智,彷彿一位洞察世間一切的白熊智者:

“歐尼,你對未來有沒有什麼想法?”

“未來?”

北極熊的話,讓犀牛歐尼搖頭,隨後自嘲的說道:

“未來對我來說太遙遠了,現在我只想掙錢,讓家裡的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歐尼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犀牛,但他卻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在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他在儘自己所能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說歐尼很不容易,生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想要當一個好人,還想要讓家人過上好的生活,簡直就是妄想,所以他一直在拼盡全力去生活。

北極熊瞭解這頭大犀牛。

於是下一刻,貝爾問了一個直擊靈魂深處的問題:

“很不錯的想法,但你認為自己能做到嗎?”

犀牛歐尼遲疑了,這頭大犀牛神情閃爍,下意識咬著嘴唇,目光堅定的表示:

“我會努力。”

努力?

看著眼前這頭目光堅毅的犀牛,北極熊心情有些複雜。

他並沒有嘲笑對方的意思。

說句比較雞湯的話。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會失敗。

很多人不理解大城市的卷王為什麼還在苦苦掙扎,原因大概就是如此。

這個世界很不公平,你左右不了自己的出身,左右不了自己的智慧,有的人天生比你聰明,有的人天生比你強壯。

你唯一能改變的,只有你自己。

卷?

沒人願意卷,但沒辦法,通往新世界的船票只有一百張,其中有八十張船票已經被預售出去了。

剩下的一萬人在爭奪最後的二十張船票。

合理嗎?

不合理,但這就是現實。

不要去嘲笑卷王,他們真的在拼盡全力去演好自己的人生劇本。

問題不在於他們,而在於已經上船的八十人,或者說制定了這個怪誕規則的人。

他們本可以讓一萬人全部登船,但卻要在船上搭建游泳池和歌劇院。

這該死的資本社會!

犀牛顯然沒有看清楚事情的本質,所以在他表示自己會努力的時候,貝爾知道他已經陷入了資本編織的陷阱當中,成為了新一代的卷王。

所以下一刻,北極熊問了對方另一個問題:

“伍茲小學上學期的學費是多少?”

不假思索,犀牛下意識說道:

“七百二十美金。”

隨後,貝爾又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去年下半學期呢?”

這個問題讓犀牛歐尼愣了一下,他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道:

“七百美金。”

隨後,北極熊眉頭一挑。

深棕色的獸瞳依然銳利,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劍。

但不同的是,此前大犀牛眼裡這是體型和武力帶來的威懾。

而此刻?

北極熊不像是可怕的足以撕碎一切的白色巨獸。

此刻他更像是一個睿智,洞察世間,超脫一切的智者:

“從去年到今年,學費漲了一百美金,校服的價格也翻了接近一倍,你家的兩個孩子今年幾年級?”

大犀牛低下頭,甕聲說道:

“二年級。”

北極熊眉頭一挑,隨著漆黑色的嘴唇微微翹起。

神情中帶著一抹嘲弄。

輕飄飄的話語卻好似刀子一樣,割斷大犀牛憧憬的美好未來,讓他看到了一個無比殘酷的真相:

“你說四年後,伍茲小學的學費是多少?一學期一千五,還是一學期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