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洪聲響徹天地,宣示著回雁宗這個秦州頂級宗門,即將面臨的結局。

戰場外圍的各方探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法相境還是大乘境的陸地神仙?

不,就算是真仙也難如此輕易轟破一座五階大陣吧,防禦陣法的等級不代表相應力量,往往會向上相容一到兩個能級。

五階對應法相境,但法相境對最基礎的五階陣法都很難短時間攻破,除非耗盡能源。

是藉助大夏軍勢,亦或是其本身的力量?

探子們無法洞悉本質,只能將看到的和發生的事上報,周柏的個人危險等級不斷提升,幾乎與明面上存世的西蜀散仙等老怪物並列。

此前還有暗殺或是謀劃什麼斬首行動的勢力,在稱王和回雁宗除名事件後徹底偃旗息鼓。

秦州牧西逃,部分秦軍撤離岐黃山戰場,不過如此規模的大戰光是收尾都用了一天一夜。

山野平川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岐黃山上下皆被染紅。

秦軍主力戰兵死傷五萬餘人,十餘萬各部兵馬及輔兵投降。

而夏軍傷亡也不低,即使有完善的醫療兵及道官救護體系,依然有近兩萬人無法挽救。

要知道跟隨周柏的中路軍全都是大夏精銳,就算是守備軍序列也有禁軍實力,充任當今最負盛名的幾支諸侯武軍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主戰兵馬的傷亡不可避免,那騎兵、伏魔軍、侍衛親軍等特殊編制的損耗,就讓兵部和軍方大將真的心疼不已。

堪比二境道官的宗師有三人被圍殺,先天境中層陣亡三十二人,後天境骨幹武夫更是不計其數。

這一戰,足以說明秦卒戰力之強悍,可以說遠超梁州所有戰役的烈度。

據官方統計,攻伐梁州大小戰事數十場,陣亡的伏魔卒不超過兩位數,而在秦州充任一次前陣先鋒的損傷卻是有十幾倍。

正面戰場收尾的同時,周柏派出中軍所有預備隊,在諸多年輕校尉的帶領下追亡逐北。

黃景同的事蹟早在軍中傳開,這偌大的秦州就是他們賺取功勳的寶地。

只要立下大功,就能被夏王接見封爵,光宗耀祖,封妻廕子都是等閒。

縱使戰死也能進英烈祠,受國人敬奉香火,傳聞冥土還有大夏陰庭的鬼神接引他們,照樣可以庇佑族人後代。

功名只向馬上取,在大夏晉升之路無比通暢,肯忠誠拼搏什麼都有可能得到,這是夏王給所有人的許諾。

軍中常受上面大佬看重的年輕後生,更是想到了一些“隱秘”政策,諸如軍功貴族、道兵選拔、大功封神等等。

十一月二十四日,守備軍序列風字營連破三關,俘虜秦軍士卒五千六百餘人,七品以上中層軍官十一人。

同一天,守備軍序列龍豐營校尉常青雲追擊戰中俘虜四品大員秦州州尉,一應秦州牧府儀仗、旗幟,州衙文書無算。

十一月二十六日,道錄司奉夏王旨意拔宗破廟,回雁宗殘餘弟子被招安,回雁宗正式除名。

加上投降的秦州隨軍道官,一共三百七十名入道以上罪修,被道錄司送往各部各司服役,勞役期分別一年到十年不等。

表現好提前洗白身份發放道牒,並且額外功績都會有記錄,擁有考取大夏道官的資格。

可要排斥擺爛,那就準備當一輩子修士勞工,違法勞工紀律作亂之人廢掉修為。

勞工不幹別的,就是當勞力,用超越凡人的法術力量,實現高效率建設。

後續秦州各郡之間官道、橋樑、水利等修復建設工程,乃至靈田集中開發、藥園、工坊各種規劃的基建工程都需要修士參與。

秦州地形不同於定梁,工部直屬工程隊進度緩慢身心俱疲,不止一次申請工兵營和“工修”援助。

工部檢校尚書、右侍郎史長行聽到罪修主力劃撥工部使用,嘴都合不攏,恨不得跟著大軍天天抓罪修。

朝廷推出的秦州建設規劃,一度讓其壓力巨大憂思難眠。

工程量大難度大是一方面,更關鍵是秦州建設和他的官職掛鉤,做得好尚書轉正進入內閣候選,做不好指定就要被其大佬盯上,御史彈劾必不可少。

大夏工部比天下諸侯國的工部地位都要高,甚至在歷代中央王朝都是獨一份。

周柏以基建為國家大策,上行下效,伯國至王國的升格過程,貫穿始終的就是各項工程建設。

城池建造擴容、硬化高速官道、水利設施建設、工業廠區建造、農業區配套建築……正是這些龐大的工程基礎,積蓄爆發出強大的國力國運。

在大夏,除了吏部掌管人事無可爭鋒,剩下就是工部和戶部權柄最重。

史長行尚未過而立之年,功名也只是前朝秀才,卻以區區建設之功坐上一部高位。

在都督府時期還好,隨著地盤越來越大,夏國收納的人才越來越多,他的壓力也就越來越大。

個人本命外運的蛻變晉升,難以改變外人的固有看法。

一如周柏出身寒微,即使已是王位之尊,中域某些底蘊深厚的公侯世家仍然對其多有貶低,私下一口一個鄉族卑賤。

現在大夏橫跨三州,可謂是人才濟濟。

出身世家郡望計程車紳高官,名望遠揚的大儒名士,投降歸附的貴族重臣等等,哪一個不覬覦史長行的位置。

資歷、出身、能力要是都無法壓服人心,那就用無可挑剔的功績,這也是升格王國後,周柏只是他為檢校尚書的原因。

秦州西控西蜀,北扼草原烏斯域,向南越陵州就能直達通州天江,前代秦王以其席捲北境,地理位置之險要世所周知。

若工部能完成這一州的規劃建設,秦州元氣肯定能快速恢復,大大激發戰爭潛力,去掉檢校二字將不會有任何非議。

……

岐黃山主峰之巔,雲遮霧繞,可摘星攬月。

然而經歷滅門動亂,無論是玉宇瓊樓,還是瑤臺銀闕,都已淪為一片廢墟,滿是荒涼破敗之景。

回雁宗畢竟是傳承幾千年的大宗門,周柏那一掌只是奠定大局,並不能壓服所有逆心。

道錄司也是夏軍配合下,在岐黃山各處血腥鎮壓反抗,打碎諸多建築,方才最終招安。

靈脈節點堵塞,仙山樓閣的地基都難看到,縱使新任道院之主紹元真君對此也是感到有幾分為難。

進入朝廷高層,新得重用的喜悅漸漸散去,有的只是對如何完成夏王任務的思慮。

岐黃群山作為秦州靈源主脈,不能輕易廢棄,周柏遂下令設立大夏秦州道院。

治所位於岐黃山,位格等同州級三司青敕正三品,德高望重的紹元真君被任命為院長,奉命配合朝廷統領秦州修仙界。

周柏稱王后,原來半獨立的天涯閣供奉徹底臣服,紹元就是典型代表。

因其過往功績,升任道院之主,並且實發三品氣運助力突破法相上境。

氣運和朝廷資源能拿,朝廷公務更要做得漂亮。

矚目遠眺,所及之處盡是殘垣斷壁,百廢待興。

紹元不由嘆息道:“若要恢復回雁山門之盛景,還不知道要多久,如果道院治所粗陋,恐朝廷威嚴受損,秦州野修不服啊。”

作為半步法相的道院之主,很少有人還能坦然和他相處,不過和他並行視察道院選址的史長行自然是那極少數。

其修為雖還只是初入陰神,但朝廷的二品官身讓他有足夠底氣面對大修,大夏可不同於域外諸侯,官品氣運都是有實質性加成的。

修為領先一時不算什麼,只要為朝廷立功,氣運大勢加持下,再差的資質也能破境。

史長行聽到紹元之語心中一動,仍是面色不改道:“道錄司那群人拔宗破廟時下手是有些重了,不過這也是為行重法減少道官傷亡,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他們,誰來理解我們,史尚書你說完整建好秦州道院要多久。”紹元搖搖頭道。

“僅憑秦州道院的人手,最少三年,若是我們工部出一部分力,也需最少一年。”史長行給出答案,他雙目閃爍靈光掃視群山,堪輿測算的秘法已然在心中推衍過一遍。

聽到這裡,紹元算是心中有數了,他也是在大旭道衙混過的,哪能還不知道堂堂工部尚書陪同勘察是有求而來。

“一部分力?也就是說工部能出全力?秦州道院的運轉關乎老夫破境法相,史尚書可要賣一個面子。”紹元心中放鬆,能談條件都好說。

史長行也是微微一笑道:“秦州不服王化的罪修還有很多,您那邊後面肯定也要統合秦州宗派,收納諸多內院弟子……”

不等史長行說完,紹元輕輕抬手打斷:“凡是秦州道院抓捕的罪修,老夫都會優先推薦服刑工部,另外凡是入院弟子,皆要往工部基層歷練。”

“合作愉快。”

“忠於王事。”

十一月三十日,夏軍追擊各部彙集於北雁郡城,一路斬將奪旗,投降士卒足有數萬,秦州敗軍人心惶惶。

此時還能聚攏在景衡旗下的殘軍已經不足三萬,加上北雁郡兵和臨時徵召青壯,北雁城兵馬也就堪堪六萬人。

岐黃山二十萬戰兵尚且不足為憑,一座郡城七萬殘兵敗將又如何能擋夏國虎狼。

在後方攻城器械尚未到達的情況下,前軍各部僅僅幾次試探性攻擊,就差點輕易奪城。

若不是秦州牧景衡率親兵壓陣,數次上城鼓舞士氣,只怕北雁郡已經成為大夏國土。

十二月三日夜,景衡率精銳五千棄城而走,一路逃奔金城郡方休。

翌日清晨,夏王周柏出現在北雁城下,魚龍大纛現,城門開。

被稱作秦州精華之地的北雁大地併入夏國,秦州大震,聯軍岐黃山大敗的影響徹底發酵。

同治九年十二月七日,秦州牧景衡於州城長安稱秦王,封四郡節度為公侯,妄圖以大義名分聯合各郡最後一搏。

倒行逆施,安能逆天哉?

周柏不管景衡是不是得到中州大旭的承認,也不管這是何等氣運手段,只是下令三路齊發開疆拓土。

一路強攻,遇城摧城,遇寨拔寨,鎮壓一切不臣。

十二月十日,黃景同破田陽城;十二月十三日,周平斬殺原丘節度使,盡取原丘郡全境。

此後,秦州各城望風而降,一路莫能有擋者。

誠如那秦州渭水浩浩湯湯,從未有過停歇。

扶風郡節度使眼看大勢已去,自去節度印,攜一郡官民向大夏請降。

十二月二十一日,河陽郡牟縣鎮帥孟陽舉夏旗起義,一夜得兵十萬,大族士紳盡為其出力獻策。二十四日,義軍攻破河陽城斬殺河陽節度使,敞開郡境奉迎大夏王師入主。

短短一月秦州風雲變幻,六郡歸夏,只餘偽秦王不知天命,徒勞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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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