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稱王的訊息放出,天下為之牽動,諸侯大公不用說,派出的祝賀觀禮使團早早出發,規格極高。

有的甚至是陽神真君護送,掛著侯伯爵的國君親子領銜使團,不為別的只為交好大夏。

而吳王、越王、齊王、趙王等幾位率先稱王的潛龍,也沒有擔著架子,各自有子嗣或者大臣奉禮單國書北上。

諸侯、王者爭相派人來祝,並不是偏居北境的大夏可以威脅到他們,而是外交策略的必然。

遠交近攻,古往今來不變之真理。

就如吳王越王,兩者在江南打的不可開交,一直處於僵持狀態。

這個時候如果多一個北境王國盟友,可能就會影響江南部分豪強百姓的看法,從而動搖大局。

中域江南繁盛無比,一州人口足有兩三千萬,堪稱氣運厚重。

他們稱王不像北境,有的一州之地便能勉強稱王,這是文明積累所決定。

在天元大陸,人道王朝發展是以中域為核心,向四方緩慢擴張。

中域之後得江南,江南再擴增至南境,之後才是西蜀、東泰兩大域。

至於北境,可能是天庭五脈爭鬥,又可能是受限於草原鐵騎南侵、環境惡劣苦寒等因素。

除沿江北岸線設立發展的通州外,很長一段時間中原王朝並未向北擴張太遠。

這不直到大旭之前,北境還只有六州。

大旭王朝開疆定州,使金國俯首稱臣,徹底封堵遊牧民族隨意南下的路徑,誠乃豐功偉績。

所以大旭國祚能超過普遍的三百年,甚至在同治帝沒被冊封天子之前,大部分豪強士紳都認為大旭可能二度中興,國祚再延長百年以上。

這就是開疆拓土帶來的好處,建立朝廷威信,收攬民心,遷移人口緩解社會矛盾等等。

但這些好處都是對作為中央朝廷的大旭有用,北境,特別是定州仍然是排名最後的大州,底蘊還是最為淺薄。

如今周柏能以北境兩州稱王,原因是多方面,兩千萬的人口數量是劣勢,可人口平均素質已經趕超前十的大州。

普及教育,廣泛布武,現在定州家庭條件再差的少年都能上升出路。

以大炎王朝為例,其人口不過三千萬,人口素質還比不上天元大陸的番邦屬國,但在下級世界位面依然能開創一個王朝。

這就是氣運格局乃至質量之間的區別,況且大夏還擁有其它方面的稱王優勢。

一是百戰百勝積累的征伐大勢,於北境難尋敵手,升格公國沒有一個北境諸侯反對。

陵王與周柏曾經還有些小過節,大夏未西征梁州前只有定州一地,可大陵王國的軍隊仍然是向南攻打通州。

這就是預設北境最繁華的通州,總體實力比不過北境最貧瘠的定州,通州要比北境好打。

第二個優勢,則是大夏前所未有的體制。

這個體制不是說內閣六部諸司衙的完善,更多的是如民兵、皇權下鄉、布武傳道、神庭配合、官吏修行等方面的創新。

這些新事物的誕生,使得人心統一,在大夏的土地上爆發出強大的生命活力,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氣運產出。

整合國內道門,收納修士為朝廷所用,便是稱王底蘊的最後一塊拼圖。

實力夠,氣運夠,周柏如何不能王。

半月時光轉瞬即逝,諸國百姓都已趕在秋雨降臨之前,將田地裡的成熟谷麥搶收完畢。

夏國新得之地梁州的豐收狀況,也將夏公的稱王大典推向一個高潮。

這足以說明定州年年風調雨順,豐收大捷,不只是天地靈潮改善環境所致。

“運氣好,在天眷定州起家罷了。”

“說不定當初是大夏堪輿有問題,對定州龍氣的排名有誤。”

“如果換周柏在北境其它大州,肯定沒有現在的成就。”

在周柏入主樑州前,外界常有諸如以上的推論,而現在大夏在梁州一年取得的成績,就足以推翻這一切質疑。

九月三十日,稱王大典前,梁州鼎鑄成,夏公周柏扛鼎以定梁州河山,梁人順服。

無邊陰福氣運反饋陽世,西原郡靈氣氤氳,或有甘霖灑落,或是地生靈草金花……

聚集於龍首原準備觀禮的人,都有被鑄鼎之運福廕,洗滌身體,進益修為,一個個受益匪淺。

當然,大部分有名有姓的人物,不會被這點好處收買,他們更期待夏公稱王能否順利。

如果大夏公國真的升格大夏王國,其背後的勢力甚至國家都要改變策略。

放眼天下諸侯,真正白手起家的又有幾個。

在天庭長期掌控下,天元大陸的王朝更迭早已成為一場遊戲,很多潛龍種子的佈局都是以幾朝幾代為基礎。

就連邊地定州的龍氣爭奪,雷浩渺、呂定等人背後家族勢力,哪個不是從大旭建立之初就開始謀劃,堪輿尋龍,龍穴葬祖等等氣運手段層出不窮。

某種意義上來說,周柏這種重新洗牌,真正開展“鼎革”的作風,在天下都是少有。

如陵國內部郡望世家基本上都沒有變動,該有的特權待遇一個沒少,這才是大部分諸侯國的常態。

鑑於周柏的執政思路,很多豪強大族乃至道門宗派都會盯著稱王大典,特別是秦州各大勢力。

一旦大夏露出任何虛弱之處,接下來必定會遭到強硬抵抗,西進大策陷入僵局。

……

大旭日薄西山,剩下的國土也岌岌可危,眼看就要四分五裂,但大旭仍然是天下唯一的帝國。

故此包括番邦屬國在內的天下諸國,仍然在用同治年號。

對於周柏稱王,大旭方面的態度也並沒有多惡劣,甚至派了使者觀禮。

只有稱帝,雙方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就如當今天有二日,不是天元被青墟代替,就是天元撰取青墟的剩餘資源,破後而立。

同治八年十月初一,正是秋高氣爽,動兵征伐的好時段,但今天格外安靜,北境諸侯不約而同暫止兵戈。

大皇子魯王,六皇子陵王等人雖然也是王爵,但終究是繼承大旭遺澤,依靠宗國氣運的支援。

這種王者沒有經歷劫難,也無法壓服鄰國,很多梟雄豪強心中難以認可,就連不成一體的通州都仍在反抗。

如果周柏成功登臨夏王之位,那他就是北境第一位自立王者,對北境七州的格局影響極大。

王者君臨,則人心鹹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大夏,萬眾矚目中,稱王大典拉開帷幕。

西原城外,千里龍首平原,各色氣運交錯匯聚,人潮洶湧如層層林木。

而在侍衛親軍守護的氣運匯聚核心處,一座恢弘威嚴的祭壇巍峨聳立。

其規制非常特殊,方澤為底,圜丘居上。

“這是夏公稱王所用高臺?老夫雲遊天下未見此等規制。”

“拜天祭臺豈能如此妄為,到時天庭怪罪,我等觀禮之人可能都要被牽連。”

“唉,想不到秉承古夏國號,連祭天之禮都能弄錯。”

見到這天地祭壇的第一眼,很多人下意識質疑夏國不知禮制,因為周柏鄉族出身的第一印象太深刻。

天庭統轄此界,凡間祭天的次數實在太多,大部分鄉野村夫都有參與。

不過更多有見識的人,卻是不認為夏國如此大事會弄錯,他們紛紛回憶古書記載,討論此祭壇出自何處。

人皇祭壇?還是中古混亂時期,哪朝的傳承?

此壇威嚴有度,連長寬高都符合三十六、九這等氣運之數,必然不是胡亂建造。

“這是圜丘方澤,我天元人族太古時祭祀天地之壇!”一位來自中域的大儒恍惚片刻,旋即斬釘截鐵給出答案。

土之高者曰丘,取自然之丘。

圓,圜者,象天圜也。

遠古時期,人族已經壓服一切異族,成為天元大世界的主宰。

修道超脫之輩層出不窮,人皇、道庭、天庭等文明繁盛的時代相繼登場,縱使諸天也有赫赫威名,無數位面世界俯首稱臣。

但在遠古時代之前,還有一個少有人提及的時代,太古。

太古時期,人族先民受萬族欺壓,很多異族甚至將一些先民部落圈禁為奴。

忍飢挨餓辛苦勞役也就罷了,在食物貧瘠的寒冬臘月還要被充作血食,可謂是比豬玀待遇還差。

人族瀕臨滅亡時,太古先民不再仿效萬族茹毛飲血,而是開始刀耕火種,塑造文明精神。

這種做法冥冥中便符合天地之意,有氣運垂青,人族崛起之路至此開啟。

艱苦之境自強不息,於萬族林立的天元大陸披荊斬棘,終是殺出一條血路,立足萬族之林。

不過先民們知道,自己的努力固然非常重要,但也要感恩天地氣運護持。

於是其中的人族聖賢遂秉承天地之心,造圜丘方澤,告祭蒼天大地。

此後先民大軍只要出征作戰,必先於圜丘方澤祭祀天地,與之相反萬族不體天心,不明大勢,最後全都敗於人族。

作惡多端的異族被追亡逐北,剿殺殆盡,只有以前中立友善的,才允許保留血脈,於大陸共存。

吉時已至,參會的大夏官民到齊,負責主持大典程序的禮部尚書印慕,也帶著禮官儀兵隊伍入場。

他當然聽到質疑聲,當即一身正氣地高聲訓斥道:“圜丘方澤,太古先民祭祀天地所用,何人敢妄言我大夏不尊禮制?!”

禮部尚書,紫袍重臣,一言一行皆有大夏國運的意志體現。

此時他以堂皇之言訓斥,根本沒有人敢反駁。

縱使有人好奇,大夏為什麼不進行常規祭天,也只能憋在心裡。

太古先民經歷無數犧牲,篳路藍縷,方有今天的天元文明,誰能說一個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