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應雪如今畢竟年紀小,沉不住氣,走得這樣急,壓根沒注意到其他丫鬟看她的眼神格外怪異。

世人總是同情弱者的.

奚應雪重名聲,前世她的好名聲是她無往不利的武器,讓她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肆意貶低自己,抹黑自己。

可是,誰說名聲只會是鎧甲,不會是武器?

前世,她萎靡不振的時候,有人告訴她,為名利所迷的人,永遠也成不了大事。

這輩子,她便要捏著奚應雪的名聲,將她受過的苦一樁樁一件件全都還回去!

奚應雪憋憋屈屈地走了,臨走前,奚應蓮落後了一步,站在奚應芷面前得意洋洋道:

“奚應芷,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惹大姐姐生氣,你完了,我這就去告訴範嬤嬤你的所作所為,明日就來給你收屍。”

奚應芷眉心一動,是了,重生回來只記得奚應雪,連她這個甘當奚應雪座下犬馬的親生姨娘都忘了。

不過這會,看著奚應蓮幸災樂禍的神色,奚應芷忽然笑了。

“三妹妹,你往日唯大姐姐馬首是瞻,如今滿京都都是她的才名盛名,父親寵愛她,母親捧著她,那你呢?你灰溜溜地跟在她身邊,就跟一隻哈巴狗一般。

她高興的時候摸你兩把,遇見不高興的人了踢踢你的屁股讓你齜牙咧嘴替她兇人,你倒是心甘情願,就是不知道最後她給你安排哪隻公狗配種。”

這話粗俗極了,配合著奚應芷陰陽怪氣雲淡風輕的聲調,氣得奚應蓮瞬間臉頰漲成豬肝色。

“奚應芷你作死,敢罵我,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打死你!”

奚應芷還在發燒,身體沒什麼力氣,硬生生叫她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尾椎骨生疼。

心裡不免有些後悔不該激怒這隻瘋狗。

可她實在太憋屈了!

這座宅子,這裡的人,個個都黑心爛肝!個個雙手都沾滿了她的血!

眼看奚應蓮發瘋著撲上來要打她,奚應芷忙道:“你若再動手,我就去回了季山長不許你去唸書!”

奚應蓮的動作立時頓住,心虛怒道:“你敢!”

話是這麼說,可她安分的動作說明了她心底的畏懼。

是了,家中三個姐妹,若是其他兩個能去麓山學院唸書,只有她一個不能,不知道會傳出什麼流言。

思及此,奚應蓮急了,“你算什麼東西,有本事不讓我去唸書嗎?”

“我不算什麼東西。”奚應芷神色泰然,“我只是求得季山長鬆口而已,你說我有沒有這個本事?”

奚應蓮急得眼裡憋出淚花,“你敢!你若這樣對我,我就去告訴父親你欺負我!”

奚應芷淡淡地看著她:“父親眼裡只有姐姐這個嫡女,怎麼會關心我們,你去找他告狀,只會讓他覺得你煩。”

奚應蓮張了張嘴,被堵得說不出話。

她說的的確是實話。

哼,就這麼一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前世奚應芷自覺與她同為庶女,命運同病相憐,平日有些什麼矛盾總是忍讓。

可忍讓換不來善意,只會換來無盡的羞辱和輕視!

一股力氣在胸腔處亂竄,奚應芷撐地站起身子,溫聲細語道:

“三妹妹,你想去唸書,可若是母親知道是你在弟弟的湯羹中加了杏仁粉害的他高燒,你說母親還會不會讓你去呢?”

奚應蓮頓時驚得寒毛乍起!

“你胡說八道什麼!”

奚應芷似笑非笑,看得奚應蓮渾身血液都冰冷了。

她一直看不起奚應芷唯唯諾諾,所以給捉弄弟弟的時候也沒瞞著奚應芷。

事後她對奚應芷威逼利誘,本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如今奚應芷居然再次提起來。

“你若敢亂說,母親第一個打死你!”

奚應芷看著她挑挑眉,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肩膀,“三妹妹,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

奚應蓮氣得想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那你要如何!”

奚應芷朝門口伸出手指,冷靜道:“我要吃蜜餞,你去南門街巷子口的點心鋪子裡給我買。”

被這個素來看不上的庶姐使喚,奚應蓮恨不能伸手去將她的臉抓個稀爛。

可要緊的把柄被她捏著,她也只能低頭。

“好,我去買,買完後你不許再提這件事。就算你提了,有姨娘在我絕對不會出事,反而是你,母親不會放過你的。”

奚應芷笑笑沒接話茬,“妹妹記住了,一定要去南門街巷子口的點心鋪子。”

奚應蓮在她面前自視甚高,覺得比自己更有優越感。

可前世,奚應蓮因為勾引奚應雪的未婚夫,被主母姚輕黃捉了捆在麻布袋子裡,又塞了好幾只野貓進去,讓府中下人拿著棍子不住擊打袋子裡的野貓。

為了讓府中的庶女丫鬟日後都安分守己,姚輕黃還特意讓奚應芷也在一旁看著受刑。

她瑟瑟發抖地聽著女子的慘叫混合著野貓受驚的尖叫,袋子被血一寸一寸蘊溼,眼睜睜聽著奚應蓮慘叫了足足三個時辰才死。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徹底被嚇住,再也不敢違逆奚應雪。

今生,她雖然應對得當,沒有被奚應雪強逼著跪地認錯,想來前世那些壞她名聲的風言風語應當是傳不出去了。

可她能對付得了年紀尚小的奚應雪,卻不知道能不能對付得了她身後那個心狠手辣的姚輕黃。

所以,勢必要讓奚應蓮上她的船才是。

畢竟奚應蓮人雖魯莽衝動,可她那個姨娘卻是受寵的。

正思忖著,老舊的房門忽然被大力推開。

一個身體纖弱的女子快步進來,見了軟趴趴靠在美人榻上的奚應芷,皺起眉來。

“奚應芷,我平日都是怎麼教你的!大姑娘是奚家的嫡長女,是你姐姐,你萬事都該以她為尊。可你今日做的都是什麼事?不服管教,屢屢頂嘴,還將大姑娘氣走了。

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檯面的蠢東西,還不隨我去和大姑娘磕頭道歉,她若不原諒你,我也不認你這個女兒!”

奚應芷沒有動作,只抬眸看著面前的女子,她親生的姨娘範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