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我問你話呢!哪個葛先生?是不是葛百通!?”見我壓根不搭理他,羅學白有些急了,聲音又提高了幾個分貝對我這邊吼道。

我一點好臉色都沒給他,開玩笑,就衝著我們現在的這種關係,我不噴他一口唾沫那都是我品學兼優有教養。

“愛誰誰!你管得著嗎!?”我朝他梗著脖子吼回去:“啥葛百通?我說葛優呢,我說我葛大爺兒!關你啥事!?”

“哎呀臥槽~”

羅學白一聽我這話,氣得聲音都有點發顫了,他又叭叭兩句,然後又衝我爸吼道:“姓袁的!這小崽子說的是不是葛百通?我告訴你,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你還想不想讓我給你家這小崽子看眼睛了!?”

我剛想說話,我爸卻搶先一步:“你啥意思?你這是答應了?”

“不是,你一個老爺們兒咋他媽這麼磨嘰呢!你到底認不認識!?”羅學白的語氣裡顯然已經沒了耐心。

“這……”我爸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下定居心說道,“認識!不過是我家裡的長輩認識,早些年我家出過事,是葛先生幫忙邁過那道坎的,葛先生是我們家的恩人……”

話匣子一開啟,我爸也不掖著藏著了,他把當年我太爺爺怎麼在山上遇到那隻黑羊,那黑羊死後怎麼來報仇,葛先生又是怎麼救了我太爺爺一家的事兒,原原本本地全都說了一遍。

孟姑姑不讓我們當著羅學白的面提葛先生,現在我們不但提了,還把有關葛先生的事事無鉅細地說了個遍,而且我爸的言語裡還對葛先生不乏尊敬與感激,我心想這下羅學白肯定得大發雷霆了,搞不好等下還得動手。

結果羅學白聽完我爸的話之後,突然“哎呀”一聲,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我……我他媽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們!你們家跟我師兄有這層關係,你早說啊!你他媽早說剛才也不至於……”

我猜他是想說的是也不至於被我爸打一頓了,但捱打這事他好像不咋好意思說出口。

我爸明顯有點懵了:“孟姑姑不讓我們提葛先生,我尋思……尋思你倆關係不好……”

“放屁!放她的老太太墳圈子屁!誰告訴你我和師兄關係不好的!?死老太太乾啥啥不行,成天淨瞎琢磨點沒用的小心思,老子是誰?是她能琢磨明白的嗎!?”羅學白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都噴我臉上了。

這下我也懵了,啥意思?難道他和葛先生的關係其實很好?

不是,那孟姑姑為啥還不讓我們提?這是鬧什麼呀?這咋還給我們來了個資訊差呢?這老太太話不說明白可算是把我們害慘了!

羅學白痛罵了一通孟姑姑,嘴剛停下沒幾秒,忽然又衝著圍觀的村民開火了:“看啥看!滾蛋!都他媽滾蛋!一群吃飽了撐的玩意兒!”

似乎沒想到戰火突然轉移,村民們被他罵得一愣一愣的,有人小聲嘟囔:“這人咋這樣呢?翻臉比翻書還快!”

“就是,活該捱打!不知好歹的東西!”

村民們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嘀咕幾句後還是乖乖地散了,畢竟誰也不想惹上羅學白這種素質低下的混人。

等到周圍人聲散盡,我聽見羅學白粗聲粗氣地說:“你倆,跟我進來吧。”

我爸牽著我進了屋,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混著香燭的味道直衝鼻子,有點嗆人。

“羅先生,對不住啊,剛才是我衝動了。”我爸的聲音裡透著愧疚,“你要不就打我一頓消消氣,只要你答應給我家羊羊看病,咋打我都行,我肯定不還手。”

“少扯犢子!”羅學白粗暴地打斷了我爸的話,“打你?我現在再打你不就等於打我師兄的臉嗎!”

我爸不說話了,這話確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等了一會兒,羅學白的聲音再次傳來,少了些先前的火藥味,卻隱隱帶了幾分恍惚的感覺:“你們……知道我師兄是怎麼死的嗎?”

我爸老實回答:“不知道,他老人家不是壽終正寢的嗎?”

“壽終正寢?”

羅學白忽地冷笑一聲,“他是被一隻羊煞暗算,重傷不治死的!但他到死都沒告訴我他是怎麼惹上那種東西的,直到今天我才算知道。”

我心裡咯噔一下,臥槽!羊煞!那不就是……

羅學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悲憤:“現在明白了吧?孟老太太為啥不讓你們提我師兄,她是怕我知道我師兄的死因,怕我記這個仇找你們麻煩,你們倒挺能瞎想,居然還以為我們關係不合!”

“啥!?”我爸終於反應過來,他驚呼一聲,“葛先生他……對不起,羅先生,都是我們家連累了葛先生啊!”

“你以為你誰啊,用得著你對不起!?”羅學白突然提高了音量,但語氣中卻透著一股難掩的傷感,“那是我師兄自己的選擇,是他自己的道!他肯救你家,就說明你家命不該絕!”

我爸語塞,憋了好一會憋出一句:“葛先生他老人家,真是個大好人……”

“行了,別廢話了,事兒我知道了,你走吧。”羅學白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爸。

“啊?”我爸一下就慌了,“羅先生,那我兒子……”

“你走!你兒子留下!”

羅學白不耐煩地說道,“我師兄那個人,整天把仁義禮信掛在嘴邊,但我可不一樣,我這人向來幫親不幫理!如果沒有我師兄這層關係,你就算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帶鳥你的!但有了這層關係,就算天王老子攔著,我他媽也非得把這小崽子的眼睛給搶回來不可!”

我爸頓時大喜過望,一個勁兒地跟羅學白道謝,隨後又試探著問道:“那……那羅先生,啥時候能讓我來接孩子啊?”

“接個屁!多遠的道啊!”羅學白沒好氣地說,“等他好了,打個車自己回去!你沒事少往我這跑,我他媽看著你臉疼!”

我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看樣子我爸剛才是淨往他臉上招呼了,也真活該!誰讓他說話不乾不淨的!

正在幸災樂禍默默給我爸點贊,這時我爸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道:“羊羊,爸先走啦,接下來你跟羅先生獨處的時候,可以千萬不能再惹羅先生不高興了。”

關門聲傳入我的耳中,周圍頓時變得寂靜無比,我爸走了,走得那叫一個痛快,留下我一個人獨自面對剛剛被他揍了一頓的羅學白……

我很忐忑,以羅學白的低劣人品,他會不會揍我出氣呀?

“羅……羅爺爺。”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隨後我聽就到羅學白那標誌性的冷笑:“誰是你爺爺?老子才三十一歲,叫叔。”

我震驚,他不是葛先生的師弟嗎?

葛先生跟我太爺爺同輩,他才三十一歲,這也差太多了吧?

不過人在屋簷下,我還是老實叫了一聲羅叔,然後問他:“羅叔,那什麼時候我才能再看見東西?”

“隨時都能,但沒用。”

他問反我:“這次我給你眼睛搶回來,那下次呢?”

我一愣,隨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說:“羅叔,不能把搶我眼睛那隻羊給整死嗎?”

可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葛先生都沒能搞定那個邪祟,羅學白這個做師弟的,多半沒有師兄本事大,那肯定也打不過。

羅學白見我這樣,馬上明白了我的想法,他大罵:“小崽子,你啥意思!?”

“你覺得我打不過一隻羊?”

我不說話,我媽常跟我說,要給大人留面子,這事我懂。

結果羅學白更火大了,對著我又是大罵了一通。

我沒吱聲,我也習慣了,知道他罵累了就會說正事了。

果然,幾分鐘後,他說:“要想把你的眼睛搶回來,那就得讓對方現身,釣魚嘛,需要誘餌,你就是誘餌。”

我不解:“可我眼睛都被搶走了,我身上還能有啥讓它惦記的?”

“你懂個屁!”羅學白說,“孟老太太沒告訴你嗎?你是鸞鳳併骨命,你倆緣分深著呢,你身上有的是它惦記的東西。”

我問:“啥叫鸞鳳併骨命?”

他告訴我:“當年那隻黑羊,懷的是雙胞胎,一黑一白,一隻睜眼一隻閉眼,二羊命格相連,睜眼黑羊的存在就是為那閉眼白羊承受因果的,你就是那隻睜眼黑羊!”

“換句話說,就是那閉眼白羊不管做了什麼事,因果都會落到你身上。不好的因果落下它當然不會管,但你身上要是有了好東西,它肯定要來拿,你的那對羊眼就是最好的例子,這回懂了沒?”

我聽得目瞪口呆,我有好東西它拿走,它有不好的東西往我身上扔,大爺兒的,這算啥?我他媽還不如個垃圾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