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遠,今天怎麼回事?你怎麼來得這麼晚?”

當蘇子遠帶著洛瓊從後院走進前堂的時候。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客座的梨花木椅上、身著鵝黃色碎花長裙的年輕女子。

她手裡端著茶盞,微微蹙著眉頭,坐在客座看起來清秀而楚楚可憐。

可那溫柔語氣裡的些許不悅的語調,卻讓她在這蘇府之中,隱隱約約成了一幅主導者的姿態。

毫無疑問,眼前之人,便是蘇子遠那位身為主角後宮的“未婚妻”——

李雲慕。

看著她這幅模樣,蘇子遠掛著懶洋洋的笑容,和她相關的記憶一閃而過。

在劇情中,“蘇子遠”的修行天賦不算理想。

所以,上任成國公在給他挑選良媒之時,並沒有在那些眼高於頂的世家嫡女們裡面選擇,最終挑中了這位禮部員外郎李洪的女兒。

雖然雙方一方是與國同休的開國公府,一方只是尋常官宦書香之家,往常並不在一個圈子裡。

但在劇情的影響下,“蘇子遠”很快就對自己的這位婚約物件一見鍾情。

然而,對婚約的另一方來說,卻並非如此。

自視甚高的李雲慕從始至終就只是將成國公府當做供養自己晉升的天梯,不斷的以“蘇子遠”的感情和婚約,從國公府身上獲取利益。

然而,在四年前那一場變故後,蘇子遠帶著她來到了臨州城“避禍”。

可她卻在臨州書院的小樹林中,偶遇了出身尋常人家、卻靠驚人資質入學臨州書院的天命之子“黃騰”。

正所謂“書院竹林初相遇,一見黃騰誤終身”。

本就因為變故有了“跳船”想法的她立刻同黃騰乾柴烈火、一見傾心,化身成了衝破封建禮教束縛、勇敢追求愛情的新時代“獨立女性”!

只是……

“既然你都去勇敢追求愛情了,怎麼還來爆哥們的金幣?”

“總不能是為了在和主角卿卿我我的時候,想讓咱這位“前夫哥”,有點參與感吧?”

一想起李雲慕在與天命之子勾搭上後的所作所為,蘇子遠便不禁心中感嘆。

俗話說的好,窮人打固傷,富人百分比。

而李雲慕,卻是打完了一整套aoe、上了新船之後,還要把他的剩餘價值吃幹抹淨!

就算是最高明的撈女拳師,都要為此留下憧憬的扣出字跡——

求集美收徒!

……

“子遠,我在和你說話呢!”

李雲慕不快的聲音,將蘇子遠從那遙遠回憶中拉了回來。

看著眼前姣好臉龐上帶著嗔怪不滿的女子,蘇子遠嘴角笑容一挑,輕描淡寫的找了個理由:“雲慕,今天真是不巧,剛剛去宅子外買了些東西耽擱了,這不,聽到你來,我不是馬上就趕近路回來了?”

以他這十幾年磨鍊下來的演技,要想應付過去現在的場面、讓李雲慕不起疑,並非是什麼難事。

不過,金手指來之前得裝,金手指來之後要是還得裝。

那金手指不是白來了嗎?

他施施然的走到主座落座,給自己倒上一杯清茗,在李雲慕的眉頭又要蹙起之前,輕笑著轉移開話題。

“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蘇子遠不帶掩飾的行為和聲音。

讓表面柔弱、實則一切在握的李雲慕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感覺到了些許異樣。

不過,長期以來,蘇子遠表演的人設過於深入人心,今天的些許不同,讓她只當是錯覺。

想到今天來這裡所為的事情,她將那一絲異常的感覺拋開,耐下心情,輕軟開口:“子遠,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

一邊說著,她一邊素手輕抬,取出一張金紙,遞給旁邊伺候的小丫鬟,示意她送到蘇子遠的手上。

“我最近修行需要些材料,找起來有些困難,你有蘇家的渠道,不知道方不方便幫我找找?找到的話幫我先買下,算是我向子遠你借的。

算你借的?

咋不說是算恁拾嘞?

蘇子遠掃了一眼金紙上寫著的字跡,雙眼微微眯起。

他抬起頭,意味不明的輕笑道:“雲慕,你要的這些東西確實不好找,而且價格……也算不便宜啊。”

僅僅只是隨意一眼,他就從上面看到幾樣價值不低的材料,縱使在記憶復甦後想了不少賺錢路徑的他眼裡,都不算一筆小數字。

對於自視甚高,實則在修行天賦上只能算不錯的李雲慕來說,根本用不了那麼多。

多半是情郎那邊的需要了……

這個時間點,那位天命之子黃騰已經算是嶄露頭角,在學院試煉中被大周血騎軍的一位統領看重帶走,自然用不到這些。

那這些多餘的材料,就是給留在臨州城的黃騰小弟的?真就把自己以嫂子自居了?

這莫非就是所謂的……你們喝水的錢,都是嫂子我從舔狗那裡爆出來的?

“不然的話,怎麼會來找你呢?”

不知道蘇子遠在腹誹什麼的李雲慕,掩飾著聲音裡對眼前人的不以為然,故作輕柔的開口:“別人找起來麻煩,但你身為國公世子,總還不算一件難事。”

“子遠,我也不是很急,一個月內能找到就可以了。”

這樣做作而溫軟的語氣,若是劇情中的原身,一聽到這聲音,怕是立刻便要心神搖曳的答應下來。

不過蘇子遠聽著,內心卻毫無波動,甚至忍不住要笑出聲。

他靠倒在椅背上,慵懶的轉動著茶盞。

在和眼前的女人徹底挑明之前,他還有閒心思再逗上一句:“一個月找這些材料,倒是勉勉強強,不過雲慕,我最近手頭也不算太寬裕,資金上面,你是不是再想點別的法子?”

“對了,之前書院裡和你關係挺好的那位黃騰,被血騎軍選中入伍,血騎軍和臨州書院都給了一大筆賞金,要不你去找他那裡……先墊一些?”

這一句話,毫無疑問戳中了李雲慕的逆鱗。

她禁不住不輕不重的放下手裡的茶杯,緊皺眉頭的向著蘇子遠責難:“子遠,你這是什麼話!”

“且不說我和黃騰哥哥只是普通朋友,怎麼能隨便找他拆借?”

“就算是黃騰哥哥願意借,可他畢竟和你不同!他如今已是邁入了中三品的境界,又在血騎軍中磨練,所需的銀錢海了去,怎麼能找他討要!”

“子遠……”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因為提到黃騰的表現太過激烈,李雲慕頓了頓,吸了口氣後,又柔和下語氣。

“我也知道這次的材料資源是多了些,這樣,一個月找不齊,一個半月如何?”

“一個半月時間,應該足夠了吧?”

她話語名為商量,實則只是在兩個選項間命令他挑選。

理所當然。

眼前少年對她無休止的遷就,早已讓李雲慕自認將他拿捏在鼓掌之間。

雖然這次的要求較之以往更加“過度”,可只要在他遲疑時話語略微激動一些,再故作為他考慮的些許姿態,便能輕易的讓蘇子遠咬牙答應下她的請求。

在名為“溫柔”的面具下,李雲慕眼底深處鮮明勾勒著幾縷對眼前之人的輕賤。

她有恃無恐的端起茶盞,垂首淺飲著著裡面上等的清茗。

等待著眼前這個百依百順的少年,再次如往常般想盡一切來滿足她的心願。

可今天,她在等待中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卻始終沒有傳來那熟悉的聲音,前堂之間寂靜的出奇。

怎麼回事?

“子遠……”

李雲慕的眉頭微微蹙起,準備再催上一催,給蘇子遠心裡的思考和猶豫再添上一把火。

可當她抬起頭時,眼睛卻猛然一怔。

那坐在主位上的少年,眼神清澈透亮,絲毫沒有預想中該有的痛苦的為難。

反倒是轉著茶盞,輕輕捋著懷裡的貓兒,嘴角微挑,閒適憩意,彷彿在看一場醜態百出的表演。

這?

就在李雲慕因眼前不同尋常的一幕微微愣住,話語下意識的停在口中之際,蘇子遠帶著一抹玩味的笑容,緩緩放下了手裡的茶杯。

“李雲慕小姐,我想……”

他緩緩開口,聲音慢條斯理,溫和客氣。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