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這變化讓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變得略微有些怪異起來。甚至是那種一觸即發的味道,也瞬間被某種難言的尷尬給沖淡了不少。

幾乎就在鬼魘放聲大笑的同時,那部分剛剛有了點躁動的噬魂蟲,立刻就變得安靜了許多。面對這樣的變化,包括萬良在內的一大群人,周身的氣息也稍微有所緩和。

起碼有那麼一小部分,看上去立刻就要動手,甚至可能要放手一搏,直接發動暴氣解體的傢伙,也都立刻變得安靜了下來。

最為詫異和不解的當然是萬良等人,可是在場的其他人,卻也同樣有些不解。大家不明白鬼魘為何會有如此突然的轉變,可是大家卻下意識的瞥向傀重,突然間的變化,顯然與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左風同樣怔了怔,他一方面還在留意著,另外一面幽閉空間內的情況,一邊又在同幻空保持著聯絡,還要注意觀察冰壁上的特殊變化。

因此剛剛他並沒有注意到,傀重和鬼魘兩人間交流的內容。另外好像傀重和鬼魘這種層次的存在,他們雖然不能像幻空那樣,同自己進行交流,可是如果靠的太近,他們還是可能捕捉到曾榮的精神領域,以及左風的念力。

正在左風心中充滿疑惑的時候,他就發現幻空的神情略微有了變化。他從短暫的吃驚中恢復,然後露出了沉吟之色,最後他的臉上慢慢的轉變成了恍然之色。

“您老人家是否看出了什麼,這種情況下雙方已經不死不休。不對,是那幫傢伙必死無疑了,最多就能夠製造些小麻煩,或者是一點小的破壞而已。”

幻空輕笑著的同時,目光緩緩的向上看去,微不可查的輕輕搖了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看著對方這個樣子,心中不禁有種怪異和好笑的感覺。現在的幻空只能夠感應到左風的念力,那卻並不是一個具體的人。

而幻空此時下意識抬頭看天,好像左風就漂浮在那裡一樣,實際上左風又怎麼可能,從那種位置俯瞰自己的師父。

不過這種感到“好笑”的想法和念頭,很快就被左風給強行壓了下去。畢竟現在雙方交流,就是依靠意識和念頭。左風可不希望自己如此不嚴肅調侃師父的話,直接傳入到師父的耳中。

幻空緩緩的收回目光,隨即嘴唇再次輕輕的動了起來,雖然嘴巴動的幅度已經越來越小,可是左風卻能夠越來越清晰的讀出,對方傳遞過來的訊唸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很有趣,而你之所以無法猜到後續的變化,反倒是證明你的心底裡,仍然還保留有年輕人的純淨。

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可是你一定要記得,在這世上想要生存,有些事情可以不去做,但是卻不能夠不知道,這是每一個‘好人’想要活下去的前提。”

當幻空提到“好人”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刻意的加重了一些。雖然並未解釋的太清晰,可是左風卻能夠隱隱抓住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幻空一方面告訴自己,做一個“好人”的重要,同時也是在告訴自己,要以“好人”的身份生存,會是一條非常艱難的路。

幾乎沒有太長時間的猶豫,左風便已經直接傳音給幻空,道:“師父請您放心,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難,我也不會違背原則。一個沒有底線的人,那甚至連野獸都不如。”

似乎對於左風能夠說出這番話,幻空並未感到有什麼意外的。雖然沒有師徒的名分,可是幻空早就已經認可了左風,否則也不會將自己的的一切傾囊相授。

之所以幻空要剛剛那樣提醒,也是對左風的重視和關心。現在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抱著一種“看戲”的狀態,遠遠的觀察著鬼魘和萬良等人。

雖然雙方的氣氛已經有所緩和,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明顯變得越來越緊張,尤其是萬良等人,也越來越緊張,因為壓力都落在他們的身上了。

反而鬼魘卻一直保持著那種輕鬆隨意的模樣,左風此時倒是能夠看得出來,這位鬼魈閣的長老,正在故意以這種方式操控著情緒的變化。甚至不僅僅是萬良等人的情緒,包括自己等人在內的情緒,也都同樣受到了一定影響。

從最初一觸即發的緊張,到讓大家稍微放鬆了下來,然後又漸漸的開始緊張。如果說在場雙方之間的氣氛是一根“繩子”,那麼這繩子的鬆緊,完全就在鬼魘的一手操控下,由他從中做出調控。

如果之前沒有幻空的提醒,左風只會覺得,鬼魘故意裝出高人的模樣,以此來顯示自己身份和地位的不凡。

可是現在他再去看鬼魘那些行為,卻不難從中讀取出一些特殊的意味。

‘這便是操控人心的方式,相信將我換了是萬良的位置,定然會感到內心忐忑不安,起起伏伏的好像在波濤上的小舟般。

可光是這樣,也只是鬼魘,能夠更容易把握萬良的情緒和心理變化,對於解決矛盾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啊?’

左風並未將自己的疑惑告訴幻空,既然剛給了自己提醒,而且眼前的氣氛變化,相信用不了多久,鬼魘就會採取行動了。

正在左風暗暗考慮的時候,鬼魘的確開始行動了,他的眸中微微閃爍了一下,目光平靜的掃過了在場眾人,這才不急不緩的開口。

“跟我們為敵的結果,你們應該都很清楚了,與其自尋死路,為什麼不同我們合作呢?”

對於“故作高深”半天的鬼魘,最終吐出了這樣一番話,在場不管敵我雙方,哪怕是左風和曾榮都大吃了一驚。

許多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幻空耍了萬良等人,剛剛做的那些事不過是“緩兵之計”,暫時將他們給穩住而已。

可左風卻很快就心中一動,腦海之中好似快速閃過了一個念頭。那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思緒,暫時無法將其準確的抓住,可是他卻好像知道了事情後續的大致發展方向。

萬良等人倒是同其他人一樣,都覺得是被鬼魘給耍了,一瞬間所有人的氣勢都全部提了起來,只要有任何人動手,他們所有人就會全部衝殺出去。

然而鬼魘依舊是那副懶洋洋,臉上還始終掛著淡淡微笑的模樣,不僅沒有半點要立刻動手的打算,甚至於他也絲毫沒有催動那些,植入到萬良等人腦海中噬魂蟲的打算。

“我們之間可以繼續合作,而合作的方式也有許多種,未必就要讓你們在頭前冒險。隨時隨地出現變化,被那種恐怖的能量吞噬掉,這的確是太過兇狠了一些,可是如果讓其他人去冒險呢?”

這話讓萬良等人聽的一頭霧水,根本搞不清楚鬼魘想要表達什麼。萬良等幾位城主,有些猶豫不決的將目光,投向了暴雪、寒冰和斯蠻拓等人,面對鬼魘的提議,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些人了。

然而當他目光掃過那些人以後,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感覺鬼魘的話未免太過荒誕。自己這支隊伍,即便是想要對付暴雪他們,最終也不過是成為鬼魘的犧牲品。

即便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可是也沒有必要,為了幫助種下噬魂蟲,不斷折磨自己等人的鬼魘去拼命吧。

而且就算是死,他們也更加傾向,讓鬼魘等人付出一定的代價,而不是暴雪那些人。

此時此刻左風已經大致明白,鬼魘的想法,或者說是傀重給他提供的思路。至於暴雪等人,這個時候似乎也都漸漸明白過來。

他們本來也在考慮,是不是要準備好,接下來與玩命的萬良等人戰鬥。可是像左風一樣,大概猜到鬼魘的想法以後,一個個也都逐漸放鬆下來。

緊張的氣氛可以互相影響,也就是萬良等人準備出手的緊張感覺,會傳遞給對面的鬼魘和暴雪等一群人。反過來鬼魘和暴雪等人的放鬆狀態,同樣會影響到萬良等人。

而現在的萬良等人,已經又一次被動的開始“放鬆”,雖然搞不清楚狀況,卻能夠感覺到,鬼魘絲毫沒有戰鬥的想法和打算,哪怕自己這邊準備玩命。

好奇與求生的念頭,讓他們又一次開始放鬆,而這種情緒的變化,自然也都在鬼魘的操控之下,而他似乎對於現在的氣氛比較滿意,對於萬良等人的情緒也同樣滿意。

“我所指的合作,不是讓你們直接探查。既然總要有人去去探查,不是我們……,也不是你們……,難道……就不能是其他人了麼?”

當鬼魘終於將自己的意圖說出來的時候,在場就只有萬良等人表現出了吃驚。他們被剛剛忽然緊張,又忽然放鬆的氣氛和情緒,影響的不能冷靜思考。

所以哪怕這麼明顯的話,落在他們的耳中,竟然一時間也有些不太明白,直到過去了兩息左右的時間後,萬良等城主級的人物,眼神才突然間有了明顯的變化。

這提議他們從明白,到選擇接受,差不多也就在轉念之間。這是一個不能拒絕的提議,或者說是對於他們目前來說,已經最好的提議了。

“師父,這就是你讓我看的吧?這些人……”

左風才剛開始傳音,幻空便已經輕笑著搖了搖頭,同時嘴唇動了動,表達出了“將戲繼續看下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