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穗穗和兩個孩子一起把黃永發抬到屋裡。

“天吶,黃叔叔這是怎麼了?”

“先別問了,搭把手把你黃叔叔抬到炕上去。”

孟穗穗語氣煩躁,她沒想到黃永發會醉成這樣,差點釀成大禍。

她現在還不能確定黃永發是不是真沒事兒,外邊的雨一直下,如果黃永發真有個好歹,怕是來不及送醫。

她現在只能祈禱黃永發只是睡著了。

“去那幾條毛巾沾上冷水,給我拿過來。”

孟穗穗吩咐完,女兒們立刻行動起來。

東屋炕上,黃永發閉著眼一動不動,黃鶴跪在爸爸身邊,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後悔極了,如果剛才爸爸上廁所時說不用他扶時,他再堅持一下,或者站在離爸爸最近的地方等著,是不是就能在爸爸摔倒的那一剎那扶住爸爸。

他恨自己力氣為什麼那麼小,連把爸爸背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麼他什麼都不懂,只能在爸爸身邊乾嚎,卻幫不上任何忙。

為什麼他保護不好爸爸......

媽媽早就離開了他,如今爸爸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他就真不知道今後的人生該怎麼過了。

他跪在爸爸身側,雙手抓著爸爸結實的手臂,開口時聲音哽咽。

“爸,我再也不任性了,我以後全都聽你的,我再也不跟你對著幹了,我錯了,求求你醒醒,求求你別扔下我,爸——”

孩子嘶啞的嗓音和哭腔讓孟穗穗更加自責,此刻她知道無論她怎麼安慰黃鶴都沒用,唯有把黃永發弄醒,黃鶴才能好一點。

毛巾拿過來之後,她搬起黃永發的頭,把涼毛巾放在黃永發腦後。

又拿了一條放在胸口。

她剛才檢查過黃永發的口腔和鼻子,沒有雜物和被嗆到跡象,此時她掰開對方的嘴,往嘴裡灌水。

重複幾次之後,黃永發的睫毛顫了顫。

一時間,所有人呼吸暫停。

直到看見黃永發眼睛睜開。

終於醒了!

“爸,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黃鶴之前一直忍著,怕影響孟穗穗施救,此時看見爸爸醒了,他終究沒忍住,伏在爸爸身上嚎啕大哭。

邊哭邊說。

“爸爸,我愛你,以後我一定會變強大,將來換我保護你,我肯定孝順你。”

黃永發腦袋暈乎乎,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兒子,哭什麼,男子漢眼淚不輕彈。”他先是顫抖著抬起手給黃鶴擦了擦眼淚,然後問孟穗穗,“我這是怎麼了?”

孟穗穗癱坐在旁邊,淡淡開口道,“你喝醉倒在豬圈裡睡著了,把孩子嚇壞了,不過你沒事就好,不然我這輩子都沒辦法釋懷。”

“哪有那麼嚴重,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黃永發故作輕鬆,說著便用胳膊撐著準備坐起來證明自己沒事兒。

看到爸爸因為用力而顫抖的胳膊,黃鶴連忙扶了一下,“爸,你起來幹嘛?再躺會兒。”

黃永發坐起來之後,虛弱地露出一個笑容,說,“爸沒事兒,你別擔心我。”

他說著聞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不禁皺眉。

“你身上什麼味兒?怎麼臭烘烘的?”

黃鶴低頭看了眼狼狽的自己,衣服上全是泥水,最愛的球鞋也已經面目全非。

剛才他精神狀態緊繃,竟然沒聞到身上的豬屎味兒。

此時他揪氣衣服吸了一口氣,差點直接厥過去。

太臭了。

又髒又臭,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狼狽。

見爸爸緩過來了,他有些嫌棄的說。

“還說我呢,您比我還臭,您可是直接躺在有豬屎的雨水裡。”

黃永發蹙眉看了看自己,聯想到孟穗穗剛才的話,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太丟人了,他竟然在喜歡的女人和她家人面前出了這麼大的醜。

現在要是有個地縫,他一定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不過當他看見黃鶴那小子因為他變成了小泥球,還哭的那麼兇,頓時覺得同甘苦共患難的父子情得到了昇華。

他沒忍住笑出聲,打量著黃鶴說。

“兒子,我第一次見你這麼髒,估計你現在想死的心都有吧?”

還有心情打趣他,看來爸爸已經沒事兒了。

他平日裡最愛乾淨,一想到又髒又臭的他被一群人圍觀,他確實想直接死了。

“你竟然還笑!”

“你竟然兇我,你剛才還說要孝順我,這麼快就忘了,你小子說話不算數。”

黃永發一本正經地控訴黃鶴,眼神委屈巴巴。

此刻他越正經越顯得幼稚。

黃鶴第一次見爸爸這樣,怎麼覺得有點像是在跟他撒嬌?

在他心裡爸爸一直是說一不二的嚴父形象,突然變成現在這樣,他竟然有些不習慣。

“呃,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嘛。”

“這還差不多。”

黃永發哄好兒子,扭頭對孟穗穗說。

“穗穗,我倆可能得處理一下,你看怎麼弄?”

“我家有洗澡桶,只能一個一個洗,外邊倒是有兩個簡易洗澡棚,但是雨還沒停......”

她說到這,黃永發和黃鶴異口同聲地打斷她。

“去外邊!”

“去外邊洗!”

其實孟穗穗也是這個意思,沒好意思直說。

這兩人實在是太臭了,在屋裡碰到熱水之後味兒肯定更大。

孟穗穗一口答應,“好,那就去外邊洗,等會兒我去教你們怎麼用。”

她問孟安羽,“老大,家裡有熱水嗎?”

“有一大鍋,四個暖壺也是滿的。”

“差不多夠了。”孟穗穗又說,“衣服,我家都是女裝......”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黃鶴還好,女兒的短袖短褲他都能穿,選相對中性的衣服能湊合一下。

可黃永發那麼大隻怎麼辦。

老大和老二給水袋灌完水,進屋叫黃永發父子去洗澡。

孟穗穗還沒找到衣服,擺擺手說。

“你們先去洗,我找到你們能穿的衣服再給你們送去。”

也只能這樣了。

黃鶴和黃永發一刻也等不了,沒拿傘,直接衝進雨裡。

孟穗穗撐著傘跟在身後,告訴他們具體怎麼用。

黃永發很知足,感慨道,“沒想到這玩意兒還挺好,挺方便。”

黃鶴則一臉無奈,可現在只能將就用了。

進屋後,孟穗穗看見老三帶著三個小的正在打掃衛生,把黃永發他們剛才碰過的地方反覆擦。

“一進屋一股豬屎味兒,對,你們都好好擦擦。”

老三看見她,好奇地問,“娘,我大姐說豬圈有個死豬,都燒焦了,那是咋回事?”

“應該是昨天被雷劈死的,咱們之前一直沒注意,我也是剛才才看見。”

“劈死的?豬肉還能吃嗎?”

“不吃,等雨停了,把它運到後山埋了。”

“為啥?”

“豬死了之後在雨水裡泡了那麼久,容易滋生細菌。”

跟三女兒聊完,孟穗穗準備繼續去找衣服。

離婚的時候她把劉柱剩下的衣服全扔了,家裡如今一件男裝都沒有。

開啟西屋門,她頓時驚訝得瞪大眼睛。

“你們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