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想到這其中關乎的種種複雜利益關係,就覺得頭疼欲裂。

眼下來看,姬義這個少爺明顯和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的野小子正處於惺惺相惜的狀態。

若是那個王恆表現的真要更勝一籌,姬義很可能就此甘認下風,將最終的勝利與合作名額拱手相讓。

對這等五帝世家的貴子來說,小小的違約,哪裡趕得上自家痛快,心情舒暢來的重要。

可對王家,甚至妙音閣的所有世家都會產生不小的影響。

這般想著,方遠一咬牙道:“既然前兩關兩位打了個平手,那便以第三關來一錘定音,決出勝負!”

“這第三關的題目,經過我們幾人的商量,便定為千里春江花月夜,一船滿是風流人!”

風花雪月本就是姬義最擅長的東西,尤其是春江花月夜這一題,平日裡做練習時,不知寫過多少曲子。

但姬義卻眉頭一皺,說道:“這題目卻是有些偏了,王兄顯然不擅此道,對他有些不公平!”

看著神情認真的為對手打抱不平的姬義,方遠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心中已經叫罵出聲,“我們方家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求得你來,你居然滿心都是對手,們心自問,你對得起自己收下的那尊法寶麼!”

雖然方遠很想就這樣將自己的所有憤滿通通甩給姬義,可是殘存的理智在不停的提醒他。

冷靜,一定要冷靜!

除了那個看到了晏彩的妙音閣長老之外,其餘幾人或多或少都站在了方家那面。

粗看上去,好似是公平選出的評委,實則都是精挑細選之後的結果。

可即便方遠和九位評委都對這個題目讚不絕口,姬義仍在為王恆據理力爭!

反而是王恆揮了揮手,阻止了姬義,輕笑道:“姬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何時說過不擅風花雪月了!恰恰相反,某家最擅長的便是這種型別!”

姬義滿臉疑惑的問道:“真的!?”

王恆暢然笑道:“哈哈哈哈,王某口中向來沒有一句假言!”

方遠見著這幕你好我好的場景,就覺得膩歪。

他強忍著不適,宣佈道:“既然題目已經選定了,二位各有一個時辰的準備時間,屆時的成曲更受歡迎者為勝!”

話音未落,兩個人相視一笑,紛紛就地盤膝而坐,雙眸緊閉,於心中暗暗開始譜起了曲子。

唐緣轉頭看向晏彩,笑問道:“道友認為這兩人,誰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晏彩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這還真不好說,二人的律道底蘊相差不多,不過看那樣子,姬義明顯對風花雪月的題目更加熟悉,兩者的風格也更加適配。”

“可王恆既然敢在對方的強項上應戰,必然也有自己的準備和自信,看他前兩關的表現,若非信心十足,也不會如此大包大攬,所以誰勝誰敗,還真是難說。”

見晏彩如此回答,唐緣又玩味的笑道:“那晏道友希望誰贏呢?”

這話一下便將晏彩問愣了,她看到唐緣那般似笑非笑的神情後,只得一聲嘆氣道:“前輩果然慧眼如炬,那王恆確與閣中有些關係。”

唐緣面色不變,澹然說道:“我看此子繼承的應該是碧心仙子的傳承吧!”

晏彩的神情突然間變的很精彩,青一陣黃一陣,最終只能盡數歸於一句嘆息,“前輩,好見識!”

羅幽也是狀若悠閒的笑道:“晏道友,該決斷時,便要果斷一些,不然最終首鼠兩端,造成的傷害反而會更大。”

晏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閣中世家之勢尾大不掉,已經干擾到了妙音閣的正常傳承。

三大世家不僅牢牢把持著天下行走的位置,近些年來甚至將手插到了掌門一脈的傳承中。

晏彩雖然是陽神之尊,可面對的卻是三家近萬年來共計六代天下行走,俱是陽神修為。

而且閣中那位元神真人亦是出身世家,而非師徒傳承,這便導致了妙音閣中師徒一系與世家一系的力量對比已經顯著失衡了。

再發展幾百年,很可能再無師徒一脈,只餘世家留存。

特別是近日,方家未與閣中交代,便和姬傢俬相聯絡,更是觸動了晏彩的神經。

所以才有了王恆出山之事。

在掌門一脈的優秀弟子受到各種針對之時,王恆這般好苗子,都被暗藏在外,偷偷培養,以免出現什麼合理意外。

特別是王恆所顯露的律道天賦很接近碧心之時,掌門一脈便更不願將他展露在外了。

因為碧心,即便是在天下行走中也是極為特殊的一位,雖然出身三大世家,卻因為才情過人,又拜了當時掌門為師。

到最後甚至與世家反目,做了妙音閣掌門。

正是她對三大世家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血脈為尊,損門派而肥自家的作風。

或許正是因為頗多掣肘於門內雜事,讓她隕落在了第一次衰劫。

她死之後世家一系迅速對掌門師徒一脈展開了反撲,到了現在,幾乎到了公然敵對的地步!

此次也是世家一脈勾結上了五帝世家,當時才會邀請諸派真人,來此觀禮,以成對抗之勢。

只不過晏彩一直未能下定決心,真的將門內矛盾引爆。

可今日無意間便來到了曼音閣中,帶著唐緣,羅幽兩位元神見證了這一幕。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晏彩在心中一聲嘆息。

而此時,姬義已經率先譜出了自己的曲子。

但他睜開眼睛後,卻什麼都沒做,而是等到王恆也完成後,才緩緩拿起了缺月。

清脆嘹亮的簫聲響起,猶如鼓點,由慢漸快,抒情,優美,婉轉如歌,眾人瞬間來到了煙花江南,千里花船,與三兩友人,泛舟江上,吟詩作畫,筲鼓齊鳴。

看著夕陽西下,美人起舞,好不自在!

姬義匆匆作出的這一曲,竟然不遜色於名曲太多。

一曲吹罷,姬義看向了王恆,輕笑道:“王兄,請!”

王恆先是低頭摩挲著自家的青竹笛半響,然後才慢慢的抬起來頭,雙眸微亮,認真道:“還請兄臺品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