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時空交點

黑暗枯寂的虛無之地，一條星路蔓延向無盡遠方，不知通往何處。

一道身影不緩不急的走在星路之上，片刻之後……前方忽然再次有星雲霧氣蒸騰而起，一片模湖的景象逐漸顯化而出。

那是一座廣袤的修仙道場，各種強大恐怖的陣法在此地匯聚，凝結出至強無比的力量，一道白衣身影立在陣法中央，如出塵謫仙一般。

白衣身影輕彈手中長劍，平靜道：「什麼成住壞空……我當一劍破之！」

長劍清鳴，回應著主人的戰意……

鏘！

長劍勾動萬千殺陣，刺目的劍光沖霄而起，劃破漆黑的夜空，斬入漫天絢爛的雷雲當中。

鐺鐺鐺~

雷霆無情垂落而下，化作萬千神兵齊鳴，神光萬丈，擊碎那刺目的劍光，殺向那道白衣身影。

許久之後，白衣喋血，那道身影披頭散髮、幾乎被洞穿頭顱，再也沒有先前的飄逸從容……

而雷雲越發陰沉，如同要降臨在這片道場之中，天地間漆黑一片，整個世界宛如被擠壓的毫無間隙一般。

轟……

雷霆伴隨著光霧降臨而下，雷光交織之中，一道身影從走出，手中浮現雷霆長劍，立在了白衣身影對面。

「你們……終於還算來了！」

白衣身影毫不意外，只是平靜的望著那道雷霆凝聚的身影：「曾經渡劫的人，在天劫中留下的烙印嗎……可惜，都是失敗者罷了。」

「也許，我也只是這些失敗者中的一員……」白衣身影喃喃，隨即語氣卻是鋒芒畢露：「但也說不定，我便是有史以來，破開這天地的第一人！」

轟……

雖是重傷之軀，但白衣身影的氣息，卻是越發鋒銳，整個人彷彿都化作了一柄利劍。

「喂，聽得到我說話嗎……」江明則使勁招手，想跟對方交談，但那道白衣身影仍是自說自話，對他的動作毫無反應。

「看來真的只是曾經的烙印罷了……」江明也是嘆氣，不再多言，提劍迎上。

轟！

大戰毫無意外的開啟，這一戰江明的武道之力被禁止，只能動用靈力與法術，是一場純粹的修仙者之戰。

那道白衣身影的修為，被壓制在練氣圓滿，能動用的法術也只有各種練氣期法術，但卻皆是精妙無比，各種法術信手拈來，並以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施展而出，殺的江明節節敗退……

「這一戰更沒希望獲勝……」

江明無語，不能動用禁術，他的練氣修為比武道更加拉胯，面對這種敢跟天劫抗衡的狠人，真是太不夠看了。

江明也只能在這戰鬥中，拼命觀察對方的戰鬥模式，汲取他的戰鬥經驗，在戰鬥中提升自身。

雖然被殺的不斷潰敗，但這種戰鬥經驗，對他而言也是無比寶貴，甚至比什麼經文功法，都要珍貴的多……

而且在戰鬥中，江明也驚奇的注意到，這片修仙道場所在的天地，似是不時的忽明忽滅，如同極不穩定一樣。

而天地間的空間更是不時崩裂，瀰漫出恐怖的混沌霧氣、黑色火焰等奇異之物，不時有模湖的虛空碎片墜落而下，如流星般劃破蒼穹，留下絢爛的尾跡，整片世界彷彿都在搖搖欲墜，即將崩毀……

江明雖是雷霆之身，但細細感應天地，竟也能真正感受到，那令人忍不住絕望難受的寂滅氣機，似乎隨時都會降臨在身上，讓人心神惶恐。

「這片天地，怎麼了……」他驚疑不定。

忽然……江明想到白衣身影說的那四個字，成、住、壞、空！

江明心中震動，所謂的成住壞空，難道是真的？

「在我剛進入此地的那處山洞時，耳邊也隱約響起了這四個字……難道這白衣劍修所在的天地，正處在「壞」甚至是「空」的世界崩壞毀滅過程中？」

江明心神搖曳，忍不住想到他所處的時代，雲夢山、羽國……又是處在哪個階段？

難道有朝一日，也會迎來這般天地毀滅的恐怖景象？

「若到了那一天，所謂的長生還有意義嗎？」

整片世界都在毀滅，一個人的長生又當何去何從，在虛無中飄蕩嗎？

轟……

白衣身影持劍殺來，洞穿江明的心臟，令他身形搖晃，顧不得再多想，只能拼盡全力迎戰。

終於，不到盞茶之後，江明的雷霆之軀便是渾身虛幻，幾乎被殺的幻滅……

轟！

最後一劍，江明的修為毫不意外地，被提升到與白衣身影的真實實力對等之境。

劍光如煌煌大日，攜著無盡天威，爆發出驚天大碰撞……

微光在碰撞中心誕生，大道碎片灑在身上，黑石板和白團子的身影，毫不意外地再次浮現，繼續蹭著光雨洗禮……

江明的視角逐漸升起，身影如泡影般幻滅，但這一次他卻是忽然看到，蒼穹之上竟降下第二道雷霆凝聚的身影，繼續向那白衣身影殺去……

「之前那個原始部落的至強武者，似乎並沒有走到這一步，沒能從劫雲中引出第二名對手！」

江明心道，看來這白衣劍修，走的比那個武者更遠……也許擊敗第二人之後，那微光會更加璀璨一些。

「而我來的地方，那道微光貫通天地……渡劫之人又該有多強？他擊敗了多少對手……」

譁~

大戰再啟，但江明的身影徹底破碎，幾乎什麼也看不到了……

最後一眼，江明只看到那些混沌武器、漆黑怪火和虛空碎片，似乎在大地上造成無盡的毀滅，不知有多少生靈在當中消失……

……

星路之上，江明恢復傷勢，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這場戰鬥中見到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於震撼心神，讓他有些無法平靜。

「若是不夠強，便只能在這成住壞空中寂滅嗎？」

江明一下子想到很多未來之景，如果世界真徹底毀了……自己會不會變成虛無中的幽靈，四處飄蕩？

他抬頭望向遠處，就像那些殘破的星辰、和遮蔽星宇的恐怖枯骨一樣……

「我可不想是這下場啊！」

江明輕嘆，隨即狠狠地搖了搖頭：「不管將來如何，若真有這一天，而我只是個小小的練氣修士，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還是要足夠強才行！」

他將這些事拋之腦後，目光沉靜，繼續在星路上前行。

第三場戰鬥，是一位對火之力領悟到絕巔的煉丹師，竟是將整片天地當作熔爐，要將天劫練成一爐丹藥……

當然，理想很宏大，現實很骨感，最終還是炸爐了，把自己崩的渾身是血……江明這一戰打的也悽慘無比，被不斷地熔鍊，對方看向他的目光，跟看一味大補藥也沒什麼區別。

「碼的，能渡天劫的，都是些怪物……」江明渾身難受，第一次想迫不及待的離開戰場。

……

一場又一場戰鬥，江明憑藉著不死之身，在星路上越走越遠，見識到了一個個不同的對手，皆是驚豔絕倫的渡劫者，在某一條道路上走到極致，能夠抗衡天威的恐怖存在。

每一場戰鬥，都是一場無比珍貴的體驗，對今後的修行之路有莫大的好處。

江明的體內，沉澱了數量難以想象的大道碎片，在戰

鬥中也是積累了諸多感悟，例如熔鍊天地的那種奇異之法，又如那劍修的精妙法術等等……

第四十一場戰鬥。

這是一處汪洋，渡劫者竟是一條從凡俗鯉魚蛻變而成的蛟龍，身軀長如山嶺，掀起無邊巨浪，操控水、風兩種靈力，即使是練氣期的小四腳蛇狀態，也打的江明鼻青臉腫……

「我他麼是來捱揍來了！」

江明有些無語，從第一場開始就沒佔過上風，一直捱揍捱到現在……

跟這些真正的天驕強者相比，他這個掛逼真的太挫了。

轟！

最後一擊碰撞，微光乍現，大道碎片墜落……

江明的身影即將消散，卻忽然瞪大了眼。

他看到那山嶺般的蛟龍，身軀竟是在此時忽然寸寸斷裂，徹底崩碎為光雨……

無盡光雨融合在一點，竟是化作一道有些虛幻的小小鯉魚，發出無量神光，在虛空中奮力一躍，宛如極盡昇華，躍入了那天劫中心的微光之中……

譁~

眼前景象消散，江明立在星路之上，有些發怔，那條鯉魚……成功了嗎？

他目光怪異，總感覺這不是真正的渡劫之法，反而像是某種偷渡的法子……

「成……住……壞……空……」

就在此時，身前忽然響起模湖的聲音，似是疑惑，又彷彿在嘆息。

江明身體一震，抬頭望去。

這聲音與他在外界山洞時，聽到的那道聲音一模一樣……

難道正是因為他能聽到這聲音，才能走上這條星路？

前方，光霧蒸騰，一道身影緩緩浮現，來回緩緩踱步，口中發出喃喃之聲，來來回回……只有這四個字。

景象緩緩清晰，江明卻是愣住，這與之前那些戰場竟是都不同……無論是那原始部落的群山之巔，還是白衣劍修的無盡殺陣，皆是為了對抗天劫而存在。

但眼前之地……

清晨，曦光初升……一片普通的農舍中，雞鳴狗吠之聲不斷，幾個老農扛著鋤頭往田間走去，手中提著濃的發黑的苦茶。

而在農舍裡，剩下的婦人們則在做飯、耕織，各有各的活計，不時有調皮的頑童在院中跑過，絆翻些鍋碗瓢盆，引起家中婦人的一陣口吐芬芳。

田埂小路上，江明緩緩走著，其他人彷若看不到他，從他身邊走過。

忽然，江明在一處農田邊停下，望向田中的農夫。

那是一個頭發灰白的老者，衣著普通，與其他的老農並無二致，正在鋤地鬆土，為即將播種做準備……

但當江明看向他之時，灰髮老農卻是忽然停下了動作，抬頭看向江明。

譁~

其他的農夫、田地盡數消散，遠處的雞鳴狗吠、農婦幼童，也皆是消失不見……天地間只剩下這一塊農田，與田中的兩人。

「你怎麼看出來的？」灰髮老農望著江明，忽然開口。

江明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之色，他終於徹底確認，這一次的景象，與之前所有的戰鬥都不同。

眼前的老農，竟然有著清醒的意識，而不是什麼過去的烙印……

江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看到了真正的你！」

「真正的我？」老農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目光直直的看著江明，良久之後，才終於露出笑容：「沒想到，我竟然遇到了同路人！」

譁……

最後的農田消散，與之一同消散的，還有這個老農，但在老農原本所站的地方，卻重新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氣質冷峻的老人，與老農面容一般無二，但眼中

卻沒有老農的平靜澹然，而是滿眼血絲，臉上不時閃過一絲困惑甚至絕望。

他的口中，還不停地念叨著「成……住……壞……空」，彷彿陷入了某種執念當中。

江明看到的，便是這般景象……因此才在那農田中，找到了他。

老人的衣衫焦黑一片，渾身是傷，正在一條路上緩緩獨行……那是一條虛無中的星路，上下四方一片黑暗，唯有遠處有些殘破之景，在虛無中飄蕩。

「他也走在星路之上……」江明心中一震：「只是這星路，似乎與我不在同一處地方。」

老人所在星路遠處的那些殘破之景，與江明立身之處完全不同。

「兩條星路，產生了交集嗎……」江明喃喃。

然而下一刻，江明卻忽然瞥到老者手中，一柄漆黑的石劍，呼吸陡然一滯。

老人自言自語的唸叨聲陡然停下，他抬頭望向江明：

「你認得此劍？」

江明看著那柄剛才還兜在屁股後追殺他的黑劍，此時卻落在老人手中，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這是我數年前，在一處寂滅的星空中撿到的……它插在一塊隕石深處，最少也沉寂了數萬年，自我撿到之後，無人見過它！」

老人幽幽的看著江明：「如果你不是活了數萬年的老妖怪，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你我在不同的時空中，見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