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德清強忍著胸中翻湧的激動,險些一個跟頭紮緊江水裡面。但是依然動作溫柔的跟丫鬟見禮。

“在下代德清,揚州鹽商代家人。現在在小公爺手下做一個小官。”代德清差點把祖宗三代交代了。

“我家小姐說了,既然是小公爺手下官員,以後要多走動。”小丫鬟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走了。

‘我家小姐說了’幾個字讓代德清都不知道怎麼下船的。

巨大的幸福感讓他險些飄了起來,有一種漫卷詩書喜欲狂的感覺,想要仰天長嘯。

不過還是壓抑著心中的狂喜,儀態安然的從容離去。他心中無數次勸說自己,不能表現出來,要讓哪位暗中窺視自己的小姐心儀。

要讓她知道自己不太在乎,這樣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這樣才有機會讓她主動。

代德清坐著自己的春秋美夢,使勁兒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方面。

等到他走了徐妙錦才拉著蘇明泉出來。

“你太壞了,這是要坑死他麼?”蘇明泉撓著徐妙錦的手心說道。

手心傳來的癢癢,讓徐妙錦咯咯一笑,渾身酥麻。

“還不是為了給你報仇?看我讓他生不如死。”徐妙錦看著代德清的背影冷笑著說道。

“姑姑,你可悠著點,這人我還有用,倭國的佈局剛開始。”徐欽說著話看似在跟徐妙錦說,實際上卻是給蘇明泉釋放訊號。

只要你肯出賣代家,我就相信你。

“小公爺不必擔心,代家的老鬼不但錢多,兒子也多。沒了他代德清別人也許更聽話。”

蘇明泉看著江面微笑著說道,光打在她的臉上,泛起一陣美妙的光暈,如此的迷人自信。

徐欽心中重新燃起來慾望,想要過去親一口。

這已經是赤果果的出賣了。這是一個進步,不過徐欽對蘇明泉還是有戒心,這個女人太聰明瞭。

誰知道她不是欲擒故縱?他決定收斂心中的慾望,還是迴歸平淡的好。

“衣服當然是新的好,不過這人還是舊的好,舊的有感情。”

徐欽說完去釣魚了。

“有什麼好,一個登徒子。不管那個掃興的東西了,我們去吃飯,關關、綰綰做好了麼?”

徐妙錦問掌管後廚的關關和綰綰。

兩個小姑娘清脆的答應一聲,很快一桌子鮮魚佳瑤就擺上來。

蘇明泉眼神黯淡了一下,他竟然還不相信我麼?他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

看著關關和綰綰,她心中有些枉然。這兩個姑娘大概不會想那麼多。他們的男人對付完了代家,會如何對付她們?

按照他的性格,大概不會對自己的女人怎麼樣,那自己那?自己不給代家傳遞訊息,妹妹就受苦。

但是給代家傳遞訊息,將來他會放過自己麼?他不會相信自己,而自己有出賣了太多訊息,下場也許不會太好。

而且代家一旦陷入危機,一定會逼迫自己鋌而走險。可是他現在也在逼迫自己選擇。

悲哀的是,自己就算是想要選擇,他好像依然心存戒心。蘇明泉跟徐妙錦兩個人親密的享用美食,心思卻在徐欽身上。

飲酒、吹風、美食、美景一起都那麼美好,徐欽也很快沉醉其中。

在大明皇家銀號裡面,三巷宗本親自跟著代德清辦理了貸款合同。對於這種新奇的方式他覺得詫異。但是這次收穫可以說巨大。

哪位大明的將軍,不但同意了先帶走佛像,甚至還願意派遣工匠去幫忙勘測礦產和提煉金屬。這是倭國無論如何也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的大明朝,甚至工匠和兵法天文之類的書,都不允許倭國購買。現在這位將軍竟然派遣工匠,難道他是大明朝的足利義滿,曹操一樣的梟雄?

三巷宗本胡思亂想著,這次交易讓他滿意,他已經想著如何利用這位大明的將軍,撈取更多的好處。

比如說在倭國代理佛身寶淨琉璃的銷售,努力一下也許能成功,這樣大覺寺統就有了更大的勝算。

但是這件事他並未跟北條家的人談論,如果讓北條家的人在其中介入,那麼大部分好處都會落在他們手中。

北條家依然有自己的要求,雖然反對的是幕府,但是跟大覺寺統終究不是一家人。

所以三巷本宗想要自己去見這位中國的將軍。

可是在大明人生地不熟,他無法見到哪位將軍,更加無法跟哪位將軍無障礙的交流。

所以他把身邊的舌人派出去,讓他假扮成大明朝的人,打聽這位將軍的一切訊息。

俞泰現在是六品官,當地的縣令都比他還低一級,本來他很厭倦官場的爭鬥。尤其是洪武朝的事情沒過去多少年,依然心有餘悸。

可是上任之後發現,這位小國公大人懶得簡直是令人髮指。人家當官都是拼命抓權,甚至把下屬當做自家的奴僕一樣驅使。

尤其是有勳貴背景的官員,這一點尤甚。而且他心中明白這個小國公指揮使,把自己綁架在官位上,就是為了自己的女兒。

所以他等著被刁難,可惜一連等了半個月,別說刁難連面都見不到。不但沒有任何命令,沒有任何刁難,一句話都沒有。

甚至想要見他一面,談談港口管理的一些規矩,根本找不到人。

沒辦法他只能問佟雪浦和夏先生這怎麼辦?得到的答案是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小國公做事情一向是,你把事情做好就行,只要不麻煩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如果我想增加屬員那?”俞泰不可思議的問道。

“你覺得必要,就寫個扎子備案,然後你自己取挑人,我這裡給你開俸祿和經費。”夏先生爽快的說道。

“我自己任命屬員?這怎麼可以,不得事海蕃司衙門下派,至少有個考核吧。”俞泰瘋了,這什麼操作,就不怕我任用私人?

“我們都這樣,你看我這些屬員,都是我自己找來的。這事兒千萬別麻煩小國公。他只管你,其他的一概不問。”夏子復輕描淡寫的說道。

“就不怕我人用私人?”俞泰把心裡的話問出來了。

“你隨意啊,只要事情做好了,你把你女兒任命成官員,小國公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夏子復給他到了一杯茶之後說道。

俞泰簡直不敢相信,怎麼還有這麼當官的。

“我有事想要跟大人商議一下,他是主官總要拿個主意吧。”俞泰說道。

“找我就行,什麼事兒?我就是負責這個的。”夏子復說道。

俞泰從夏子復哪裡出來,仔細揣摩著徐欽的套路。可是這傢伙好像就沒套路,純粹的懶啊。

說無為而治,他哪有那麼高的境界。可是你說不是,這瀏家港運轉的熱火朝天,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也沒看到哪裡亂了。

有問題直接找夏子復協商就醒了,這位小國公唯一能見到的時候,就是領著美女招搖過市的釣魚,或者遊玩。一天一點正事兒沒有。

知道他是這裡的主官,不知道的他就是個浪蕩公子,無所事事。

俞泰一邊想著這事兒,索性把事情交給下邊的人,他也回家了。偷得浮生半日閒。

到家一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家裡來客人了。

一番敲門,開門的是翠娘。不過身後跟著三個人。

“見過姑父……”為首的一個青年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一身儒生的打扮。

他身側的事一個二十出頭多一點的婦人,面容嬌媚乾淨,眉目清朗。

亡妻的侄子,鄭高遠。

而他的妻子,是俞泰本鄉的堂妹的女兒,雙方的跟他家都有親戚,這婚事還是自己促成的。

“你不是在國子監讀書麼?怎麼到這裡來了?”俞泰疑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