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若不是那馬是護國將軍府送來的,恐怕這馬車現在都要順著旁邊的土坡滾到河溝子裡去了。車伕尚是驚魂未定,白箬反倒更鎮定幾分。

車伕磕磕絆絆的回著,顯然嚇得不輕:“有,有山精,山精攔路。”

“山精攔路?”麗嵐坐的更靠裡面些,聽聞此語,想想自己的猜測,一時間也拿不準對面是何意思,“白夫人且回車中來罷,我去看看才是。”

白箬這些年四處經商,見得也多,但面前這般境況,還是頭一次,一時間也有些反應不及。待到麗嵐復又喚了幾聲,這才回過神來。

“是黃……仙。”這種黃皮子成了精的事兒在山林裡並不少見,可如此規模的,白箬當真是不知如何應付了。

麗嵐見了,亦是不免心中長嘆——這人難不成是堵了人家黃鼠狼的窩了?竟然叫這一家老小攔路,不願讓自己到那人家中將這事處理了。

“無事,且先往前走。”麗嵐想看看這些黃皮子到底目的幾何。畢竟平日裡,它們亦是不會出來隨意打破與人之間的平衡,若有靠著供奉修行的,也少不得做些善事。

性子裡便帶著那份果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白箬對麗嵐的話並沒有半分質疑:“好。”

“白夫人,仙長……這,這黃仙不肯走啊!”

馬車方才往前挪了不遠,便因為那些黃皮子絲毫不加退讓個,而不得不停下。馬車伕是個質樸的老實人,對於這些仙啊、神啊,秉持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這,白夫人,我們莫要走了吧?”

“小時候我便聽老一輩人說,若是傷了這黃仙的家人,定然要遭報應,恐怕是要禍及子孫的。”

麗嵐聽了這話,也不過是笑笑。心存敬畏是自然要有的。只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報應,而是黃皮子的報復。

至於這報復到底應不應該有,麗嵐倒是覺得沒有什麼錯處。尋常人家的孩子被傷到了,做父母的也要去討回公道。只不過有些修上邪道的黃皮子因為尋常人無意的傷害,便滅人全家,叫正道不恥罷了……

“白夫人,這路可還遠?”

麗嵐忽然這麼一問,叫白箬一愣,沒明白過來前者的意思,旋即便道:“不遠了,不遠了,便是走著,也不消許久了。”

“那勞煩白夫人結一下馬車伕的銀錢罷。”白箬有求於麗嵐,便是後者不缺這份銀錢,若是不叫白箬來付,反倒是給白箬增添壓力罷了,“我們走著去便是。”

聽聞麗嵐此語,馬車伕打心底裡感激,趕緊拉著馬韁繩,便要調轉車頭。白箬是有事要辦,麗嵐身上有本事,馬車伕總不能為了那麼點兒銀錢,就把命往裡頭搭。

那些黃皮子能攔路,現下也不可能為了攔住麗嵐直接往人身上撲,遂是一轟而散,一熘煙回到來時的地方去了。

“他父母皆是些心善的人,總不會做出什麼害了人家的事罷……”

眼見著那些黃皮子越跑越遠,白箬也終是回過神來,“平日裡便是那些偷狗的人叫他看見,尚且會用自己的銀錢將狗救下來,我想他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方才那些黃皮子身上沒有半點兒善意,便是麗嵐都覺得邪性。

一個人便是能裝出個善人模樣,若是處處事事都為了自己的形象而與人為善,久而久之也是要養成習慣的。

聽了白箬的話,麗嵐便更為確定這問題出在這修煉成精的黃皮子身上——恐怕又是被什麼人刻意帶上了邪路。

轉過一段土路,一個不大的院子雖然談不上貧寒,卻也侷促的緊。

“他隨我做事,得不來什麼銀錢,我雖未剋扣,但他家中人口眾多……”

以白箬的心地,自然不會做出那壓迫窮苦人的事,雖說無奸不商,但多少商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依舊會為了家國與善意,犧牲自己的利益甚至性命?

“前些年,他夫人採藥受了傷,原本靠著他夫人在村子裡作郎中養活的一家人,不得不由他一個人來勉強維持生計。”

“自打從東北那邊回來,還時不時要發瘋病,雖說鄉親們感念他夫人的恩德,全力幫助,他一家人卻怕拖垮了鄉親,這便過河來另建了屋舍。”

白箬正說著,茅草屋裡又傳來真真異響,麗嵐只覺得一雙眼睛在不遠處的山頭盯著自己。

“仙長?”順著麗嵐目光的方向看過去,什麼也沒看到的白箬打心裡有幾分害怕。

莫說什麼未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只有那初生牛犢才無知無畏的不懼怕老虎,人對於自己所不能掌控的事物,怎可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