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許久沒去見母皇了,正好兒問問這事兒。”

做好了打算,皇帝自己唸叨著,“母皇出去應當是帶了好吃好喝的回來了,也好去蹭些來,到時候……”

皇帝被妻子的啞迷弄得滿腦子好奇,正打算起身去找太上皇,便有摺子急急忙忙報了上來。

“陛下,是刑部和京兆衙門呈上來的。”

也不打算坐回去認真看了,皇帝直接將摺子接了過來,便看見上邊寫著:太原安氏安沐一桉中,有犯人在獄中畏罪自殺,留有血書一封。

這還沒解決完自家那不懂事兒的兒子同人家安家姑娘的婚事,當年的桉子翻桉又受到了阻力,皇帝覺得愈發頭疼了。

之前安沐那件事兒,因為安沐在獄中為證清白而自殺草草了結,本身就是對不住安家這等柱石世家。

如今自家兒子要解除婚約,又是對不起人家安家的女兒……不說旁的,安家那姑娘是個好孩子,定然是要傷心的。

對於兒子私底下那些事兒,皇帝是不管的,這會兒便是愧疚更甚。

“來人,同母皇說一聲兒,朕晚些時候去見母皇。”思來想去,皇帝還是放下自己的好奇,將手邊要事處理了。

“叫經辦此桉的官員都進宮來,帶上他們手邊上有的證據、手裡頭抓到的犯人,外帶著有關的卷宗,一個時辰內給朕進宮來。”

揉了揉太陽穴,皇帝只覺得頭疼。

據說這次死的是那算命的先生,說是畏罪自殺,實際上底下這些官員謄抄過呈上來的血書內容,大多都是在陳述自己罪行。

孤兒身微,仙人相授。智愚念邪,承蒙不棄。三載不成,出觀尋生。覓得良人,侍奉師父。再得好子,乾坤皆備。

那算命的並非大字不識,能讀懂那些經書、學會那些術法,怎可能愚笨?

算卦窮苦,邪道易入。言說重金,名利相許。本欲守節,殺妻害子。父兄有道,扶助貧兒。奈何難食,一錢三用?為我妻子,金錢迷眼。

不願為禍,妻子遭劫。相助他人,得罪無道。一朝一夕,家宅具焚。孑然一身,鬼神何妨?正道難活,邪道金銀。既如行屍,走肉何妨?

皇帝看得出這血書中的字字控訴,對於這些事,朝廷有所耳聞,卻不是一日可為。

就如同近來三皇子麗慕每每報上有欺名盜世之輩,借鬼神之名,大行其惡——朝廷不是不管,而是盤根錯節,一時難除。

趁那些官員還沒來殿中,皇帝拿著手裡那被謄抄過的血書,繼續看了下去:

一貫金銀,不懼減壽。十貫金銀,死又何妨?百貫金銀,五雷不懼。非為財死,無財難存。知應正道,實為難返。三魂七魄,死猶應滅。

而後便是一段如何因為錢財,夥同安家三子安澄害死安沐,復又圖謀除掉安澈一家。只可惜除卻一些術法和傳謠的過程,沒有什麼實質的證據留存,皇帝還是得遣官員去找。

望了望殿外的天,皇帝有些迷茫,如今國泰民安,依舊有人藉著勸人為善的鬼神作惡,到底是朝廷的民風教化出了問題,還是……

皇帝沒有想到的是,邪門歪道可不管你求的是善是惡,正道卻永遠不會給你你不應該得到的,正邪如此之區別,反倒要邪門歪道看起來更加靈驗,也叫信眾更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