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鼎徹底無話可說。

笑鬧過後,張司九問起正事兒:“周吉那頭怎麼樣?有動靜了沒有?”

楊元鼎搖頭:“在家一直待著呢,除了早上出門買菜,其他時間一直在讀書和熬藥,看上去沒有一點異樣。”

所以,幾乎讓人懷疑,這件事情真的是他們猜錯了。

張司九揚眉:“看來他的心理素質很好。”

“不過,我聽燕老六說,他寫字,寫不滿一篇,就團了。”楊元鼎壓低聲音,帶著賊笑:“我又看出來一點不對勁。”

張司九順著他的意思往下問:“哦?看出什麼了?”

吊足了張司九的胃口之後,楊元鼎這才做出淡然的樣子:“根據本人的掐指一算,他肯定有問題!你想想,明明家裡很窮,但是寫字時候,卻寫不滿一篇就團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已經不缺錢了!一個窮讀書人,就算掙了點錢,也不會這麼不愛惜筆墨紙硯的。”

張司九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刀:這個窮讀書人,就包括自己家!

不過,這話是說得沒毛病的。

她家就是因為窮,現在小松都是在沙盤上練字!即便是在學堂上,一張紙也是要寫滿的!真正意義上的寫滿!滿到再也沒有一處空白!

畢竟,紙是那麼貴!

而周吉家裡,應該是比他們家還要窮的。畢竟周吉沒有工作,周母還要吃藥,日子很捉襟見肘。

那麼周吉憑什麼敢這麼浪費?

張司九明白了楊元鼎的意思:“所以你覺得,周吉他得到了一筆鉅額的意外之財?多到他再也不用擔心買紙的錢。”

“不僅是買紙的錢,而是整個生活的錢。因為對周吉來說,他孃的病,才是最花錢的。這一塊不愁了,才能考慮別的。”楊元鼎面含笑意,眼眸閃閃發光,就差在臉上寫出,看,我是不是神探!

張司九連連點頭,認認真真誇他:“當代神探不過如此。狄仁傑,包青天,那都比不上你!你就是當代福爾摩鼎!”

楊元鼎臉都有點被誇紅了,“誇張了,誇張了。”

張司九笑眯眯:“不誇張,不誇張!”

“不過,你說,他哪裡來的錢?”喜滋滋的收下誇獎後,楊元鼎心滿意足的迴歸正題。

張司九揚眉:“肯定是忽然的暴富。這種一夜暴富不再珍惜錢的心態,多半是買彩票中了,或者是股市翻盤了。周吉的話……要麼是忽然繼承了鉅額遺產,要麼就是幹了什麼輕鬆得錢的事情。如果咱們沒猜錯,那肯定是和周先生有關。”

兩人對視一眼,都想到了“買命錢”上。

楊元鼎深吸一口氣,“那咱們就等著他露出馬腳。”

不過,對方到底會不會露出馬腳,楊元鼎不是很確定。

張司九給楊元鼎來了一針強心針:“他已經心態上有變化了。你看,通常練字不會這樣心浮氣躁,他這樣,更像是發洩情緒,異常煩躁。他為什麼煩躁?”

楊元鼎眼睛亮了:“是因為你說的那些話?”

“十有八九。”張司九笑眯眯:“畢竟,這世上,忽然發財的人,誰想死呢。就算覺得我是騙人的,他也肯定做不到一點不在意。”

而且,周吉不是大夫,根本吃不准她是不是在撒謊。

但周吉只要出去一打聽……

張司九笑容就更深了:網都織好了,就等他來撲了!

不過,周吉真正坐不住了,還是又過去了兩天。

這一次,倒是真有人被狗咬了。

這天,程萬里回來了。

還帶著珍娘。

珍娘今年也就三十,保養的很好,面板白白嫩嫩,光澤細膩,加上歲月的那一點點沉澱,身上有一種令人舒服的成熟女性的溫柔和堅韌美。

張司九看了一眼,就呆住了,然後羨慕的看著那鵝蛋臉上的白皙嫩滑,以及烏黑的頭髮,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心痛來——雖然程萬里有點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但站在珍娘旁邊,還是讓人生出了一股“鮮花怎麼就插在了牛糞上”的惋惜感。

珍娘性格十分爽朗,看見張司九就笑起來,臉上都是明媚和喜愛。她不客氣的伸手捏了捏張司九的腮幫子:“這就是咱們九娘吧?我可是聽說了,你厲害著呢。真給咱們女人長臉!”

她捏起來很有分寸,一點也不疼,反而讓人覺得自然而然的親暱。

張司九被誇得臉上微紅,乖乖喊人:“珍娘子好。”

“不必見外,叫我珍娘就是。知道你不愛吃糖這些,我給你準備了一雙袖套。”珍娘笑道:“咱們接生,少不得要動手,袖子礙事,所以做個袖套,方便多了。用油布做的,就算髒水沾上了,也透不到衣裳上去。”

說完珍娘就掏出了袖套來,遞給了張司九。

張司九怪不好意思。又驚訝於對方禮物的貼心。

程萬里笑得嘴角都快掛到耳朵根上:“拿著拿著,這是珍孃的心意。”

那架勢,就差沒說“這是我媳婦的心意”。

然後,程萬里成功收穫了一個白眼。

不過,看見這個白眼,張司九就知道程萬里和珍娘之間的愛情小火苗到底有多大了——看來喜酒是很快能喝上的。

正當醫館眾人準備好好聊聊這些日子的事情時,就有人揹著個病患過來了。

還沒進門,就大喊道:“大夫,大夫!快來救命!孩子被狗咬了!”

一聽這話,哪裡還有人想閒聊?趕緊都出去看是什麼情況。

結果一看吧……

張司九聽那心急火燎,幾乎要急哭了的聲音,腦子裡本想浮現出的畫面是:血肉模糊,撕裂傷,咬合傷,甚至還有骨折——

但實際上,那傷是手指頭上破了點皮,正在往外冒血。

眾人看著哭得抽抽搭搭,急得不行的大人,又看看那傷口和小血珠,一時半會的,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後還是齊大夫咳嗽一聲:“聽雲,九娘,你來處理吧。”

張司九和聽雲就挽袖子準備給鹽水沖洗,加敷藥包紮——主要也是沒有別的什麼更好的處理手段了。

不過,那孩子家長卻不幹了:“那怎麼行!怎麼能讓兩個孩子來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