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在周氏出了這個主意後,經由張司九十分正經的胡說八道一通之後,秦玉老實了。

真真切切的老實了。

她家兩個兒媳婦都鬆了一口大氣,就差送錦旗來了——畢竟天天盯著婆母,防備她偷吃,這個事兒純粹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不攔也不是,攔著也是一樣要捱罵的。

其實張司九也是鬆了一口大氣,畢竟秦玉這個身體,不好好管住嘴,真是不好弄。

一晃眼就到了過年。

張司九畢竟是新婚,因此今年過年,做排班表的時候,大家都很默契地沒給張司九排班。

不過,到了年三十晚上,張司九還是被強行叫走了。

還是在年夜飯上被叫走的。

沒別的原因,出了個大型事故。

放煙火的地方,發生了焰火爆炸,眾人驚嚇之餘,發生了踩踏事件。

各種摔斷腿的,跌破頭的,擦傷的,還有被踩傷的,甚至還有跌進了河裡的。

第一醫院和各大醫館都不夠用了。

尤其是第一醫院,他們的馬車救護車,一次能拉好幾個過來,根本忙不過來。

張司九一聽這個事,立刻放下了筷子,然後起身就對大家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得去一趟醫院,擾了大家,對不住。”

老夫人也放下筷子,憂心忡忡擺擺手:“別多想,快去吧。這是救命的事情。”

楊元鼎也起身,送張司九去。

周氏叮囑丫鬟趕緊給張司九穿上大氅,天寒地凍的,別凍著了。

張司九一路到了醫院,發現醫院裡亂哄哄的,尤其是急診科,更是亂糟糟的,到處都是人。

有些輕傷的,完全就是站著坐著排隊等處理,當然,大多數更輕一些的,直接都回家了。

能站在這裡的,肯定也是有了點皮外傷,或者是輕微的扭傷。

除了傷者,還有聽說了訊息之後來找家裡人的。

張司九一到,就被送到了手術室那邊做準備。

張志清正在淨手做準備,看見張司九,趁著洗手的時候說了一句:“太慘了。我手裡這個孩子,腿被踩斷了。而且是戳破了皮肉。才八歲。”

張司九張了張口,還來不及說話,白果就過來:“九娘,你快點,孕婦已經快不行了,脈象不太好,必須儘快手術止血。”

醫院裡但凡能夠做手術的,都被拉到了手術室——張司九看了一眼,幾乎每個手術室都亮著燈。

要知道,張司九在建設醫院之初,就怕到時候發展壯大了,手術室不夠用,光是手術室,就設了十二個!而婦產科那邊的手術室,還是單獨的,不算在這裡頭!

張司九光是看見這個情況,就能想象出來,到底這次事情有多嚴重。

她穿戴好之後,轉頭去了婦產科專用手術室。

手術室裡,李嬌已經在做準備了,等張司九一到,李嬌就跟張司九說情況:“孕婦懷孕六個月,將近七個月,受了驚嚇後胎動不安,又被人推倒摔了一跤。現在血流不止,用了止血湯藥,也不管用。而且,孩子已經沒有胎動了。”

李嬌輕聲道:“先用了保胎藥,但是不管用。宋大夫摸過脈了,說孩子保不住。讓儘快生出來。可灌了催產藥,也不管用。”

“孩子是什麼位置?宮口開了嗎?”張司九確定最後一遍。

李嬌搖頭:“我摸過了,沒開。”

“剖腹產準備。”張司九點點頭,也沒廢話。

不過,剖開產婦腹部之後,張司九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子宮破裂。大出血!”

這一切開,腹腔裡全是血和血豆腐!

怪不得產婦脈象這麼兇險!也怪不得臉色那麼蠟黃。

“針灸止血!”張司九喝了一聲,同時指揮護士抽血並用生理鹽水沖洗。

這種情況必須找到破裂點,立刻進行處置。

否則,就好像是水龍頭的管子破了,水一直嘩嘩譁往外流。

張司九很快找到了出血點。

子宮破了將近一厘米的口子——那血流得就像小水流一樣。

張司九立刻開始止血。

同時切開子宮,取出孩子。

讓人意外的是,孩子雖然渾身青紫,但並沒有死亡,反而還有微弱的心跳。

看發育程度,可能也是已經有七個月了。

張司九飛快斷臍,又把孩子羊水掏乾淨,彈了彈腳心,讓他哭出聲來,就直接交給了護士:“交給助產士處理。”

本來都以為孩子死了,加上這會兒太忙,所以這邊並沒有配備助產士。

好在產房就在隔壁,距離不算遠。

但即便如此,張司九再回頭去處理產婦的傷口時,還是感覺浪費了好多時間。

止血方法根本不管用。

出血點依舊還在出血。

時間不等人,而且人手也不夠,張司九看了一眼產婦的臉,當機立斷:“準備切除子宮。”

李嬌一愣:“她還這麼年輕,如果切除子宮,以後怎麼辦?還有……”

剛才出生那孩子,雖然還活著,但……月份畢竟太小了,誰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如果活下來還好,好歹也有個還在了。可如果活不下來呢?

張司九已經開始準備切了:“不切,止不住血,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李嬌說不出話來了。

張司九乾脆利索的做了子宮切除術。

只不過,讓人遺憾的是,即便是做了這個手術,產婦最終還是死了。

出血太多,造成的心衰。

張司九做了心肺復甦,也沒搶救回來。

產婦就這麼走了。

宣佈產婦死亡後,張司九甚至沒有機會去處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就又被拉去做別的手術。

直到天光大亮,張司九一共做了四臺手術。

一個接生,三個骨折手術。

其中一個最複雜,是臉部骨折,送進手術室時候,已經全完是豬頭一樣,看上去格外恐怖。

這個手術足足做了兩個時辰。

主要是這裡和腿那些地方不一樣——臉上神經很豐富,一刀下去,很可能切到了神經,直接就會導致面癱什麼的。

所以必須小心又小心。

好在這個雖然腫得特別厲害,但其實傷勢不嚴重,所以排在最後的。

得知後頭也沒別的病人了,張司九才敢放下心來去慢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