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敬被這話說得猛然紅了臉,急忙辯解:“老師,您誤會了。我對九娘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嗯?”陳深嚴迷惑的看了一眼愛徒:你想到哪裡去了?

齊敬猛然發現自己好像是誤會了,一剎那臉上更加紅了,他根本不敢和陳深嚴對視,頗有些狼狽地扭開了頭。

陳深嚴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齊敬的腳指頭都尷尬得摳地。

他磕磕巴巴道:“九娘那邊挺好的,不過,我是太醫署的人——現在都在這邊行醫,還能多去偷偷師,等她搬走了,我就不好去了。”

齊敬心裡有一個聲音大聲重複:是的,就是這樣的,我就是為了偷師!

“為師有一個想法。”陳深嚴看住齊敬,目光有些複雜:“原本想著把你捨出去,把張小娘子娶回來變成自家人。現在看來這法子行不通,思來想去,仍舊只能把你捨出去。”

齊敬猛地抬頭:啥?我聽錯了?

他解釋得更磕巴了:“不是,九娘和楊三郎都定親了——還是從小定的娃娃親,他們要很要好。我……不合適,這不合適。”

“什麼娃娃親,你聽誰說的?明明是最近看見你和九娘走得近,楊家怕晚了,所以才趕緊定下來的。”說起這個,陳深嚴就一肚子的埋怨:“你說說,你怎麼就不能早點下手呢?你那裡比不上楊三郎了?他雖然有些才能,你也不差啊。論長相,論出身——”

“現在倒好,這條捷徑是走不通了。”陳深嚴嘆一口氣:“我現在說的把你捨出去,意思是……你別繼續呆在太醫署了。我把你借給九娘幾年,你去給我偷師去。熬幾年,等你再回來,也一樣可以繼續在太醫署任職。”

齊敬沉默了。

陳深嚴深深地看著齊敬:“這次的事情你也瞧見了,太醫署這邊,對九娘意見有多大?我怕這層關係,留存不住。而且,我調查過了,谷兒這次的事情,是有人煽風點火。具體是誰我不知,那人做得很乾淨。但你說,敢太醫署門口鬧事,那人背景會淺了?”

“局勢太複雜了。”陳深嚴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有些頭疼:“九娘她就像是一把刀,雖然快,但也疼。你我知道她的好處,可旁人卻未必這麼想。我想保住這把刀不折,並不是容易的事。要讓她發揮出最大用處,任由她折騰,就更難了。你留在她身邊,一則偷師,二則也是代表我的態度,三則……真有事兒的時候,你也可以立刻來找我。”

陳深嚴的話,讓齊敬忍不住有些惻然。

他看著陳深嚴頭上已經又白了不少的頭髮,心中一陣酸楚。

這些日子,他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師變得憔悴和蒼老的。

畢竟,處在這個位置上,是真的不容易。尤其是太醫署這麼多人的反對下,還要力排眾議——

齊敬卻也不敢直接答應陳深嚴,只道:“此事事關重大,徒弟不敢一個人做決斷,還是要知會家裡一聲的。”

“這倒是。那你儘快與家裡商議一聲。最少三年,最多五年,等你回來,我保證你能做上太醫。不會影響你的前程。”陳深嚴點點頭,深深地看齊敬:“我有一個預感,九娘會讓太醫署煥然一新。”

齊敬毫不猶豫的跟著一起點頭:“我也這樣感覺的。九娘她和別人都不一樣——”

從陳深嚴那兒出來,齊敬才發現自己該說的話,竟然都忘了說了。

可這會兒倒回去說也不合適。

畢竟,其實陳深嚴都知道。心裡都有數。

齊敬想了想,乾脆又去找張司九了。

然後,發現張司九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這次大起來的,是雙方父母——

當知道自己兒子就是對方打成這樣的,兩邊父母都急了。

要不是還有鄧文那一身腱子肉鎮住他們,不然就不是單純的罵戰,而是直接動手了。

齊敬到了的時候,兩邊正是口水互相噴得激烈的時候。

光是聽著那些話,齊敬都覺得耳朵有點受不了。

而鄧文一臉平靜站在中間,誰越界了就看誰,維護和平的樣子,讓齊敬不由得一真佩服。

他去找了張司九。

張司九不等他說話,就先遞過來兩棉球,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齊敬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鄧文。

張司九點點頭:鄧文處在火力正中心,不堵上點,能受得了麼?

齊敬:……

但不得不說,塞上棉球之後,世界清淨了很多。

齊敬本來想拉走張司九,然後聊一聊陳深嚴說的事情。

但沒想到的是,豆娘的兒子過來了。

豆娘兒子顯然被這個情景嚇了一跳。

張司九把他拉到了清淨地方去說話:“你娘不是兩天後才過來?今日你來是想問問我們這頭準備好了沒有?”

豆娘兒子卻不敢看張司九,吞吞吐吐道:“我今天其實……其實……”

張司九一看這個情況,頓時就明白了:“你們是不是不想做手術了?”

豆娘兒子輕輕地“嗯”了一聲。

張司九點點頭,也不多問,只道:“行,那我知道了。”

她這麼幹脆,一絲一毫的責怪也沒有,豆娘兒子和齊敬都愣住了。

豆娘兒子多少有點手足無措。

齊敬則是有點煩悶:“這說好的事情,怎麼就忽然變了?你們知道不知道,我們太醫署和張小娘子一起為了你娘做了多少準備?”

豆娘兒子囁嚅:“對不住,對不住。”

張司九按住齊敬的胳膊:“這種事情和其他事情不一樣,咱們不能這樣說。她這個手術本來就是可做可不做,她能想明白了,決定不冒險,這是好事。至於那些器械,準備出來也不是什麼壞事。以後總有人用得上。”

齊敬一下子冷靜了:是了,這是醫院,和別的做生意的不同。這種可做可不做的手術,不做才是最好的。他們不再堅持,是好事才對。

就在齊敬釋懷的時候,結果豆娘兒子期期艾艾地又開口了:“那個,那個,不是我娘想明白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