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和楊元鼎直到上了馬車,才都鬆了一口氣。

楊元鼎松這一口氣,是因為再也不用當道具。

張司九鬆了一口這一口氣,是因為真的挺累的——保持這種狀態,放在平時不太難,可現在還沒好利索,就覺得有點體力被掏空。

楊元鼎倒了水給張司九喝,還是心疼媳婦的:“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會兒。”

張司九喝了兩口水,然後就靠著楊元鼎,閉目養神。

看著張司九疲憊的樣子,楊元鼎心裡那點心思都沒了,只摟著張司九,讓她能好好歇一歇。

回了家,張司九又吃了藥,睡了一覺,這才完全緩過來。

只是屋裡不見楊元鼎。

叫來喜梅問了一句,才知道,家裡出事了。

今日剛傳來的訊息,楊修被扣下了,原因是因為通敵叛國。

楊元鼎剛得到訊息後,出門去了。

張司九聽完了這個訊息,只覺得荒誕無比:什麼通敵叛國?楊縣令怎麼可能通敵叛國?這是從何說起?

她換了一身衣裳,去了周氏那兒。

白寧娘和李氏也都在周氏的屋裡。

周氏眼眶通紅,眼皮也是紅腫的,顯然是哭過了。

白寧娘和李氏也一樣。

張司九坐下後,直接問周氏:“現在情況怎麼樣?元鼎出去打聽訊息,送回來什麼話沒有?”

周氏搖頭:“什麼話也沒有。就是大郎和二郎,現在也被扣在了衙門裡。”

說著,周氏又想哭了。

白寧娘也低頭擦眼睛。

張司九深吸一口氣,道:“官家是寬厚之人,不會輕易打殺,估計現在也只是將人扣下,仔細調查。你們先彆著急。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亂了陣腳。”

“我之前就覺得心中不安,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情。”周氏連連嘆氣:“怎麼就誣陷到了我們家。而且,今日還來翻找了修郎的書房,帶走了好些東西。”

張司九一聽這話,也愣了:“帶走了好些東西?您可知帶走了什麼?”

周氏也搖頭說不知。

張司九坐不住了,起身說自己去一趟醫院。

醫院這種地方,也是八卦集散地。

尤其是住院部。

病人和家屬沒別的事兒,那不就只剩下和人聊天了麼?

結果張司九剛走到了大門口,就被攔了回來。

現在,楊家是許進不許出。

也就是說,整個楊家這一房,都被控制住了。

張司九返回去,看了一眼隔壁宅子——楊家在這一片,是買了三個宅子的,分別是三房住著。

老夫人就住在大房那邊,剛好就是她們這個宅子的旁邊。

平日進出,也可以走兩家連通的一個小側門。

張司九去了小側門。

這裡沒有人把手,但出了側門,是一條小夾道,然後才是大房那邊的門。

張司九敲了敲,卻無人應答。

要麼是那邊也被控制住了,要麼,就是那邊現在想和她們撇清關係。

張司九也沒有多做停留,重新回去了。

周氏自然也知道不許出的事情了,神色更加難看,眉宇之間的擔憂之色,幾乎是掩蓋不住。

張司九看著周氏這個樣子,就提醒周氏:“現在只不過是調查,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自己亂了陣腳。娘,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出別的岔子。”

周氏緩過神來,眨了眨眼睛,思索張司九的話。

張司九看向白寧娘和李氏:“二位嫂嫂怎麼看?”

白寧娘皺眉道:“首先把家裡幾個書房都看管起來,別叫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做出什麼陷害的事情來。”

李氏則道:“少不得有些下人心不定,想保全自身,或是趁亂偷盜的。也得防著。但凡是大家族,亂起來都是從自己家裡先亂了。”

張司九點點頭:“二位嫂嫂說得很是。”

周氏將這些話都聽進去了——其實原本就該這麼辦,只是她心裡太擔憂焦慮,就沒想到這些。

當即,周氏叫人傳話下去,讓人將各處的丫鬟婆子全部召集起來,訓誡一番之後,就讓她們都聚在一處空院子裡,每個院子都只留了必要的人看守,防止外頭沒亂起來,家裡先亂了。

張司九她們幾個也沒回自己院子,都留在了周氏屋裡,大家一起等訊息。

至於楊元鼎的書房,張司九讓喜梅親自去守著。包括她的書房也是。任何人都是不許進,更不可能從裡頭帶東西出來,或是放東西進去。

做完了這些,就沒有別的可做的了,只能乾等訊息。

而楊元鼎也一直沒有回來。

張司九猜測,只怕也是被控制住了。

一直到了天擦黑,也沒有任何訊息傳回來。但家裡卻來了個客人。

是的,這個許進不許出的時候,家裡來了個客人。

是招銀。

看見招銀那一瞬間,張司九都有點傻眼了。

畢竟,這是怎麼回事?這個關頭,招銀來幹什麼?門口沒攔?

招銀看著張司九,也笑了:“九娘,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張司九一時之間都有點磕巴:“招銀,你咋個來了?門口沒攔你?”

進來可就出不去了啊!

招銀“嘿嘿”笑了幾聲:“我怎麼不能來?我來給你送泡菜來了!二嬸剛做的,酸蘆菔,脆甜脆甜的,下稀飯很開胃!”

張司九捂著額頭,“這個時候,還送啥泡菜啊。”

招銀壓低聲音:“九娘,哪能幹送泡菜啊,我又不傻。我給你帶了話。”

張司九瞪圓了眼睛,看著招銀那輕描淡寫的樣子吧,忽然就感覺自己是有點兒想哭——不然為什麼眼眶這麼酸澀?眼前也有點兒模糊?

周氏和白寧娘李氏她們三個也有點傻眼:這……

三人面面相覷,忽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明知道進來可能就要被牽連,卻為了帶訊息,還是義無反顧地進來了。

這是什麼情分?

要知道,隔壁都沒能派個人過來呢。

張司九也不廢話,握住招銀的手,只問了最關鍵一個問題:“元鼎他們平安嗎?定罪了嗎?是誰告發了,還是發現什麼證據了?”

招銀也不猶豫,直接回答了:“平安,只是人都被扣起來了,說是沒查清楚之前,不放人。定罪是沒定的,告發也不知道是誰,但的確有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