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周義還會因為鄭翩躚的某個要求,延伸出來其它的一些想法,正中她的喜好。

他在這方面,似乎是個非常有想法的人。

經過了今天這一趟,鄭翩躚對周義有了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周義腦子轉得快這一點,她很多年前就知道,只是那時跟她今天所見到的還是有所不同。

“好,我今晚回去先做個PPT,好了拿給你看。”周義拿著筆在速寫本上記下要點,抬起頭來對鄭翩躚說,“我儘快。”

鄭翩躚:“是不是先簽合同再出方案比較好?”

她說的是勞務合同。

周義微笑了一下,“按理說是這樣,但你這邊不是趕時間麼,所以我先做吧,合同什麼時候籤都一樣,反正你又不會少給我錢,對吧?”

透過剛剛的幾個小時,周義找到了和鄭翩躚相處的技巧——只要認真跟她談工作,她的態度都是很不錯的。

就像剛剛她說合同的事情,假設他說“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或者是“我們的關係不需要合同”,她肯定就變臉了。

但換成他剛剛的表達,鄭翩躚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她朝他點了點頭,還算友好。

雖然周義說合同什麼時候籤都一樣,但鄭翩躚還是聯絡了工作室的人安排了這份事情下去。

鄭翩躚忙了一個上午之後,肚子還是挺餓的,聊完了工作,她便拿起刀叉開始吃飯。

周義看著鄭翩躚的動作,思緒有些恍惚,心情又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動——過去六七年了,他終於又有機會單獨和鄭翩躚吃飯了。

雖然前段時間他們坐在同一張桌上的次數不少,但她都是看在三三的面子上做出的妥協,並非真的情願,今天這次意義完全不同。

周義斟酌醞釀了許久,才問了一個問題:“接下來有去別的城市開展的計劃麼?”

鄭翩躚:“聖誕在LA有一場。”

周義:“國內考慮過麼?”

鄭翩躚:“先辦好定下來的這幾場吧。”

目前工作室還是起步階段,雖然不以盈利為目的,但也不能盲目到處去開展——況且,她的名氣沒有那麼大。

鄭翩躚前些年在國際上拿過不少獎項,但後來畫畫少了,就沒有再參加過比賽,她這一兩年主要的精力要放在參賽上,辦展只能說是先試試水。

周義:“LA那場的策展也交給我做吧。”

他停頓了一下,說:“正好那幾天是三三的生日,我還沒有陪她過過生日。”

鄭翩躚:“看這次的效果吧。”

她只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但態度還算平和。

雖然不是周義想要的那個回答,但這句話明顯是說還有商量的餘地,周義非常知足了。

現在他已經熟練運動“見好就收”的技能了。

——

吃午飯的時候,鄭翩躚聯絡了三三,三三那邊跟周若逛街逛得正上頭,鄭翩躚便沒有過去接她,午飯後,跟周義回了工作室。

周義很自然地跟在鄭翩躚身後去了畫室,他拿著速寫本坐到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前,拿著筆低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鄭翩躚原本是想趕他出去的,但看見他認真專注的模樣,便沒有去打斷。

鄭翩躚沒有再管周義,轉身坐在畫架前,開始給最新的作品做構圖。

周義用餘光看著鄭翩躚坐到畫架前之後,才抬起頭去看她,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照了進來,她的背影都在發光,像是帶著某種磁力,吸得人挪不開視線。

周義就這麼盯著她看了很久,等回過神的時候,脖頸都有些僵硬了。

他很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不發出任何動靜,更不想打擾到她。

周義幾乎沒有這樣安靜地長時間看過鄭翩躚,即便是之前戀愛的時候也不曾有過,他那時對她的感情來自於荷爾蒙和新鮮感,是需要透過佔有和肢體接觸來宣洩的。

或者說,他和之前戀愛的每個物件都是如此。

可是這一刻,他竟然在盯著她、看她做事的時候,出現了空前的滿足感和幸福感,甚至有衝動,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可惜時間是不會停的,這份寧靜,最終還是被歸來的三三打破了。

“媽媽,我回來啦。”三三的聲音並不高,她停在門口,探了個腦袋進來,“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我正要休息一下。”鄭翩躚放下了鉛筆,起身走到門口,也看到了走廊裡的周若。

四目相對,鄭翩躚對周若說:“今天三三麻煩你了,謝謝。”

周若笑著揮揮手,“小事兒,三三招人喜歡,我也愛帶她玩兒。”

“媽媽,我可以帶小姑姑參觀一下你的畫室嗎?”三三今天出去玩兒的時候,時常和周若說起鄭翩躚的畫室有多麼漂亮,這會兒就站在門口,自然想帶她進去看看。

“可以。”鄭翩躚看向周若,對她說:“進來坐一下吧。”

周若:“可以麼?”

周若怕鄭翩躚是看在三三的面上才這麼說的,她之前接觸過的一些搞藝術的人,領地意識都很強烈,不喜歡別人侵犯專屬空間。

鄭翩躚:“沒關係的,我畫室經常有人來。”

有了這句話,周若才放心跟了進去。

“周叔叔也在?!”三三剛剛踏進畫室,一眼就看見了角落裡的周義,她這話一出,周若才注意到,周義此時正在鄭翩躚畫室的某個角落安靜坐著。

鄭翩躚竟然讓周義進她的畫室了?真是奇蹟。

從三三的語氣裡也能聽出來她的驚訝。

周義放下鉛筆,從椅子上起身,朝著她們三人走了過來。

周義跟三三聊了幾句,便先行道別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

三三有點不捨得,拉著鄭翩躚下樓送了周義和周若一趟。

——

回公寓的路上,周若拿起周義的那個速寫本翻了一下,饒有興致地挑眉。

周義餘光瞟見了她的表情:“怎麼樣?”

周若揶揄他:“難怪你爹總想綁你回去繼承家產。”

周義:“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周若:“看起來你們這一趟相處還不錯?”

周義:“嗯,聊工作的時候,她對我態度好多了。”

周若:“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看到平時不學無術的人突然正經起來,不太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