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蘇然在姐姐的房間,他會注意到,那個一隻手拄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劇烈喘息的女人,如今居然令他有些陌生。

抬起頭,窗外皎潔的月色映了進來,今夜是難得的滿月。

蘇小小的影子孤零零留在牆上。

看得久了,影子愈發扭曲,就像是......有什麼古怪的,活著的東西,要從中破體而出。

......

均勻的陽光沿著窗戶鋪灑進來,一間不大的辦公室裡,氣氛溫馨又和諧。

“醫生,”胖子抬頭說,“麻煩你挪個位置。”

江城哼哼唧唧的從辦公椅上坐起來,然後拿著一本記錄富......客戶需求的藍皮小本子,走到沙發上,潛心鑽研起來。

“你抓緊點時間,”端起杯,江城抿了口胖子一早就衝好的研磨咖啡,慢條斯理說。

右手戴著膠皮手套,拿著抹布,左手正在向辦公桌上噴灑清潔劑的胖子連連應聲,“醫生辛苦你等一會,我擦完桌子叫你。”

“嗯哼。”

感受著咖啡在舌尖炸裂開的感受,江城舒適的眯起了眼睛。

1塊5一袋的速溶咖啡已經滿足不了他挑剔的味蕾。

原本按照他的經濟水平是沒資格享受這種產自衣索比亞的頂級咖啡的。

這是皮阮送來的。

冰箱裡還裝滿了他送來的其他好東西。

胖子盯著泛著大理石花紋的牛肉嘖嘖讚歎說,他在黃鶴樓見過這樣的牛肉,都是論克賣的。

於是江城大手一揮,說是中午要吃香煎牛肉粒。

“醫生,”胖子一邊擦著椅背,一邊扭過頭好奇問:“今天是有什麼好事嗎?感覺你心情特別好。”

江城想了想,接著用一陣十分正經的眼神看著胖子說:“晚上我要去做一件事。”

“很重要的事,”他強調。

胖子歡快的表情立刻一頓,接著臉色也凝重起來。

他的心情並沒有看起來這樣好,只不過他藉著讓自己忙起來的這段時間,選擇性的忘記了之前發生過的事。

還有那些......匪夷所思的猜測。

對於那些無法解決,甚至是無法理解的難題,胖子的做法就是暫時擱置,畢竟生活還要繼續。

張了張嘴,胖子的態度也慎重了很多,他盯著醫生,半晌後才說到:“醫生你是今天晚上還準備進入那扇門嗎?”

雖然他清楚醫生不大可能接受自己的建議,但他猶豫再三,還是說:“醫生我建議你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心急了,”他頓了頓,“我感覺......我感覺噩夢中的一些事還需要......”

“與噩夢無關,是我自己的事,”繼續小口抿了口咖啡,江城眯著眼,發出暢快的呻吟聲,“啊~~”

胖子:“......”

“那需要我做什麼嗎?”他試探性問。

江城看也不看他,合上書,一個人看著門外,搖搖頭說:“不用,你守家就行。”

“知道了醫生。”

按照噩夢的強度來說,昨夜剛從噩夢中脫離,今晚是不會再次捲入噩夢中的。

當然,類似上次醫生那樣貼身攜帶線索報紙就另算了。

他們已經清楚,那是主動進入噩夢的方式。

不過就算是他想,也做不到,因為他們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了。

唯一的一張線索報紙已經被醫生消耗掉了。

整個白天都是在較為輕鬆的氣氛中度過的,經歷過噩夢的人,似乎才真正學會如何面對生活。

與胖子一開始預想的不同,在等待進入噩夢的這段時間,他非但沒有恐懼到麻木,喪失對生活的希望,變成一灘爛泥,反而過的比之前更有意義。

至少......對醫生來說是的。

他忙前忙後,先是幫醫生打掃房間,修理辦公室內破舊的書架桌椅,接著又將凌亂的線路梳理清晰,分別用鈍頭釘和絕緣膠帶固定。

最後又給醫生安排好了均衡的飲食。

美中不足的是,中午的香煎牛肉粒因為某種不可抗拒的因素被推遲到了晚上。

忙不迭叉起一塊塞進嘴裡,燙的直皺眉的醫生罕見的沒有發表評論。

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醫生對晚餐很滿意。

否則他或多或少都會點評幾句。

“胖子,”江城眯著眼睛,靠在沙發上,對著廚房裡忙碌的胖子喊道:“剩下的牛肉你兩面各煎一下就好了,我要1分熟。”

他想了想,繼續說:“不要浪費了這麼好的食材。”

“要不你還是吃生的吧醫生,”胖子扯著嗓子回到:“反正咱們也沒有海鹽和黑胡椒,這還剩半包辣醬,你正好可以配著吃。”

在胖子的照顧下,江城最近的氣色好了很多,晚餐他沒有吃的太飽,大概7,8分飽的時候就戀戀不捨的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在數好剩下牛肉粒的個數後,他接著又去廚房,開啟冰箱,視察了一圈。

胖子收拾好自己該做的工作後,打了個哈欠,想著上樓睡一會,但剛走到樓上,躺下後,周遭黑漆漆的感覺還是讓他打了個激靈。

他不禁想象著自己睡著後被捲入噩夢的可能性,以及存活機率。

噩夢對於胖子來說一個十分玄學的概念,如果一定讓他舉例類比的話,他覺得有一點點像坐飛機。

今夜被捲入噩夢的可能性就與坐飛機失事的可能性一樣低。

可一旦這個前提成立,那麼僅憑自己一隻的能力,恐怕存活機率也與飛機失事後的存活機率相差不差。

想到這裡,胖子十分明智的選擇捲起被子,然後扛著被子來到樓下,鋪在沙發上後,面朝醫生,躺了下來。

在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醫生。

他瞬間覺得安全了許多。

經過醫生多次善意的提醒,他現在睡覺被子一定要蓋到脖子以上,下巴的位置,據醫生說,這樣有鬼來掰脖子的時候,多少能有個掙扎的機會。

“醫生,”胖子下半張臉捂在被子裡,聲音有些悶,“飯後劇烈運動不好,”他好心勸道:“我以前有個同學就是這麼死的。”

正在單手做俯臥撐的江城抽搐了一下,差點平拍在地上,接著站起身,歪著脖子,滿臉狐疑的盯著胖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