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度深吸一口氣,滿臉駭然的看著朱標。對其智謀之高遠,城府之深沉,感到萬分歎服。

朱棣會服其他藩王?他根本就沒有把其他藩王放在眼裡,他的眼裡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朱標。

甚至,經過了赦免一事,朱棣才真正的對朱標心服口服。

以前朱棣雖然會對朱標恭敬,但那都是表面上的,心裡並不會服氣。

朱標此舉高明就高明在,他放走了朱棣,卻不是放虎歸山,而是讓這頭老虎盯著所有藩王。

誰動,誰就要被朱棣咬死!

而朱棣得了美洲,他本人至少不會再打大明的主意。如此一來,就給後世之君留下一個十分穩定的發展空間。

韓度也是聽了朱標的話之後,把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才算是看到了朱標是如何步步為營,為了這一刻做了多少準備的。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除了這句話之外,韓度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頓了片刻,韓度一聲長嘆:“那帖木兒帝國,皇上準備和他們修好,也是因為這個?”

朱標微微頷首,道:“現在帖木兒國主是沙哈魯,朕知道他是你手下敗將,不會是你的對手。但是你也要明白,帖木兒帝國距離大明太遠了,現在實在是不宜勞師遠征啊!”

若是朱標駕崩,在新老交替之際整個大明都會產生動盪,此時再出徵恐怕會導致天下動盪,得不償失!

因此不是朱標想要和帖木兒重新修好,而是不得不這樣做。

“皇上也不用太過悲觀,即便是心疾,也有醫治好的。”韓度只能寬慰著說道。

朱標見了,滿意的點頭:“你能夠理解,朕就放心了。至於朕的病,朕自己知道。趁著朕現在還有點時間,會給允燁鋪好路的。”

“倒是要委屈你了,現在朕還不能夠給你官復原職。還要等到允燁繼位,才能夠重新啟用你。”

朱標一直留著首輔之位,誰也沒給,就是為了給韓度準備的。只是這個旨意不能由他來下,只能夠交給允燁。

韓度臉上露出猶豫。

朱標見了,猛然一驚,迫切的問道:“怎麼?你不願意輔佐允燁?”

“皇上,臣不是這個意思。”韓度見朱標心緒劇烈波動,就怕對他的心疾造成惡劣影響,連忙解釋。

“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朱標沒有絲毫放鬆,仍然是緊緊的盯著韓度。

韓度微微一嘆,道:“太子今年也有三十了吧?”

沒有等朱標回應,韓度繼續說道:“這個年紀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太子輔政這麼多年,早就有了他自己的想法。臣若是在一旁看著不插手還好,若是插手恐怕會引起太子的反感......”

朱標緊張的情緒這才逐漸放鬆下來,想都沒想道:“他雖然當了幾年太子,但是論做皇帝他還差的太遠。若是沒你的輔佐,朕難以安心!”

韓度沉默,知道朱標是什麼心裡。他身為人父,下意識的就會認為朱允燁遠不如他。

可是一旦朱允燁登基,自己也只是他的臣子,到時候若是自己插手太多,他究竟會怎麼想,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皇上,臣以為還是要讓太子自己做主的好。當然,若是真有危及到大明存亡的大事,臣肯定會義無反顧的站出來阻止。”韓度折中了一下,希望朱標能夠同意。

朱標沉思片刻,點頭答應下來,“你放心,朕會下旨給你,若是......若是允燁繼位之後有違朕意,朕允許你廢其皇位,另立新君!”

“皇上千萬不要!”韓度都被嚇著了。

怎麼朱標會變成這個樣子?另立新君,這不是給後世埋下禍亂根源嗎?

“皇上,太子如您一樣聰慧過人,必然不會讓皇上失望。若是連太子都不能讓皇上滿意,那皇上認為誰還能夠超過太子?皇上應當對太子有十足信心,相信他一定會治理好大明,不會辜負皇上的期望。”

韓度很直白的給朱標點出,現在諸皇子當中就太子最為傑出。若是連太子都不行,那其他人自然更加不行。

就算是另立新君,也只不過是立一個更廢的罷了。與其如此,還不如選擇相信太子。畢竟從現在看來,無論是哪方面太子都是最好的選擇。

老朱和朱標都把大明江山看的太重了,都想要不出絲毫差錯就能夠讓大明千秋萬代。

可是,這怎麼可能?

就拿老朱制定的【表情】來說,這才過去十幾年,很多就已經不合時宜了。朱標自己都改動了不少,更何況是將來?

“好吧。”朱標沉思了片刻,總算是想不明白了,“不過你是允燁舅舅,若是他有行差踏錯的時候,你可要好好的規勸他。”

“請皇上放心,該做的事情,臣會一絲不苟的做到。”韓度鄭重承諾。

“好,如此朕就放心了。”朱標說完,忽然感到渾身滿是疲憊。

揮揮手,“你先退下吧。”

“是,皇上多保重,臣明日再來拜見。”韓度見朱標病倒床榻,心裡不由得泛起酸楚。

兩人從少年之時便交好,彼此肝膽相照。哪怕是朱標繼位之後,兩人都是一路相互扶持著走過來的。

可是現在,卻即將走到訣別......

回到府裡,安慶連忙迎上來滿臉焦急的問韓度,道:“夫君,皇兄的病情不嚴重吧?”

韓度一臉輕鬆的笑著點頭,“只是偶感風寒而已,王鉞大驚小怪了。”

“只是偶感風寒?”安慶將信將疑。

什麼樣的偶感風寒,能夠把堂堂的大內中管給急成那樣?

可是韓度都這樣說了,而皇兄又沒有召她入宮,安慶也只能夠相信下來。

回到院子裡,韓度思量再三,叫來五叔吩咐:“派人去請梁國公明天來此一趟,另外再把于謙叫來。”

......

次日清晨,韓度早早的便在書房裡等著藍春。

藍春得到口信,還以為韓度把事情辦成了,歡天喜地的就來了。

“叔父,有結果了?”

韓度示意他先坐下,然後才點頭道:“是有結果了,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

“叔父這是何意?”藍春驚得瞬間站起來,不解的問道:“難道以叔父都不能夠為家父報仇雪恨嗎?”

韓度嘆息一聲,其中緣由沒有辦法和藍春解釋,只好說道:“大明和帖木兒帝國的修好,已經無可更改。大明......是不可能出兵攻打帖木兒帝國了。”

畢竟大變在即,大明不可能和帖木兒帝國交惡。現在既然帖木兒帝國俯首稱臣,沒有誰會拒絕。

藍春滿心期望的卻盼來這個訊息,突然變得悵然若失,整個人猛然坐到椅子上,久久沒有緩過勁來。

片刻之後,藍春慘然道:“侄兒知道叔父已經盡力了,還是要感謝叔父。”

看著藍玉失魂落魄的就要朝外走,連和自己告辭都省了。

韓度淡淡的問道:“你要去哪裡?”

藍春頓住腳步,滿臉苦澀的道:“侄兒無能,不能為父報仇,還有何顏面面對叔父?”

韓度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朝廷雖然不可能出兵,但若是你想要報仇,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

“叔父還有辦法?”藍春新潮劇烈起伏,重新露出萬分希冀的神色望著韓度。

“坐下說話。”韓度朝著椅子示意。

藍春連忙躬身回應:“是。”

他現在滿心只有一個報仇的念頭,只要能夠讓他為父報仇,他不介意付出任何代價。

正在此時,于謙從門外走進來,意外的看來藍春一眼,笑嘻嘻的朝韓度拱手:“老師,您找我?”

韓度微微點頭,朝藍春伸手介紹:“這是梁國公藍春,這是......”

“這位就是叔父的弟子,鼎鼎大名的于謙吧?”藍春笑著站起,朝于謙拱手一禮:“於兄,幸會!”

“幸會!”于謙回了一禮,然後便看著老師。他知道老師既然把梁國公介紹給他認識,那就必有緣故。

韓度看向藍春,說道:“想要報仇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發動一場金錢之戰!”

“金錢之戰?”藍春疑惑不解,“叔父能夠說得更加明白一點嗎?”

韓度點頭說道:“你要報仇,無非不久就是想要帖木兒帝國混亂不堪民不聊生唄?”

“正是。”藍春回道。

“那其實透過金錢也能夠辦到。”韓度耐心解釋:“甚至透過金錢造成的混亂,比大軍攻打還會更大一些。”

“咱們不可能調動大軍,但是調動錢財,不還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嗎?”

于謙突然插話,“老師,可是你恐怕也沒有多少錢吧?”

韓度才剛剛修鐵軌花了幾百萬貫,雖然還有著其他的產業,但是現金流卻幾乎被抽空。

“叔父若是願意幫侄兒報仇,侄兒哪怕是傾家蕩產也心甘情願。”藍春立刻表示。

梁國公府的家底也是很厚實的,藍玉征戰那麼多年,而他又偏偏喜歡截留繳獲,因此留給藍春的財富非常的龐大。

或許不如鎮國公府,但是兩三百萬貫家財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