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薛蟠從青樓出來,就吩咐回家。

武師父應著,然後將他帶到了薛府在京城的宅子裡。

那裡,薛沉正等著。

薛蟠一見薛沉就知道事情不對頭,忙喝道,“你怎麼送我到這來了?我要回榮國府!”

武師父答道,“大爺明明吩咐要回家的,榮國府卻不能算是大爺的家的”。

薛沉見薛蟠故態復萌,根本不想和他多話,只道,“姑娘吩咐了,大爺喜歡喝酒就多喝些,一次喝個夠,免得日後再喝,誤了差事”。

薛沉說著根本不容薛蟠分辯,命武師父給薛蟠灌酒。

灌完之後再喂薛寶寶親自調的催吐劑,然後再灌,再喂催吐劑!

一夜折騰下來,薛蟠就瘦了一大圈,好容易等到天亮,薛沉二人才總算放過了他,他剛倒上床就沉沉睡著了。

梨香院中,薛寶寶一大早就指揮著廚娘熬粥、煮湯,在薛太太起床之前就吩咐套車去薛家的宅子,叮囑甄英蓮拖住薛太太,千萬不能讓薛太太也跟了去。

薛家的宅子離得不遠,大清早地路上的行人和馬車都不多,大概走了兩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薛寶寶聽說薛蟠剛睡下不久,吩咐將湯粥溫著,先給甄太太請了安,然後由薛沉陪著看宅子。

薛家豪富,在京城的宅子自然也不能墮了薛家的名頭,佔地很廣,大院子套小院子的,粗粗數一數就有十來個。

別說他們母子幾個了,就是把榮國府的主子下人一起叫來也能住得下。

裡面建築依舊用的江南風格,與金陵薛家的祖宅十分相似。

薛太太根本就沒準備來這裡住,直到薛寶寶開始主事,才吩咐將這裡修繕一番。

這時候已基本修得差不多了,亭臺樓閣精緻整潔、假山流水秀雅乾淨,經年的樹木吐出新春的嫩芽。

唯一欠缺的就是有些地方花草枯死稀疏,照著薛寶寶的吩咐,沒有及時補上。

薛寶寶轉了一個上午,才將薛家的宅子裡裡外外轉了一圈,陪著甄太太一起用了午飯。

剛吃過,丫鬟來報,薛蟠醒了。

薛蟠正在吃薛寶寶帶來的粥,吃得頗有幾分狼吞虎嚥的架勢,見薛寶寶來了,立即放下碗,重重哼了一聲。

薛寶寶十分賢良淑德地勸道,“哥哥昨夜喝多了,這時候先喝點溫粥暖暖腸胃,方是養生之道”。

薛蟠她還敢說什麼養生之道更是悲憤,眼圈都紅了,指著薛寶寶喊道,“你還敢說!你還敢說!

你派人給我那麼多灌酒,你怎麼就沒想到什麼養生之道!我差點被你害死了!”

薛寶寶眨眼,“哥哥不就喜歡喝酒麼?我也是為哥哥好,一次讓哥哥喝個夠,免得哥哥總是覺得不盡興”。

薛蟠見她還敢狡辯,恨聲道,“我喜歡喝酒,不是喜歡被人灌酒,還被下藥吐出來!”

薛寶寶神色一整,肅殺問道,“哥哥還記不記得在金陵答應過我什麼?”

薛蟠一愣,他在金陵答應什麼了?

薛寶寶一看也知道他根本不記得,或者說當時他應著也不過就是怕她、敷衍她,冷笑道,“哥哥當時答應我,飲酒時一不可多,二不可去那些下流地方喝,昨兒晚上,哥哥怕是都沒做到吧?”

聽她這麼一說,薛蟠想起來自己好像的確承諾過,氣勢頓時就沒那麼足了,只兀自不肯認錯,“昨晚是賈家的少爺們非要拖著我去的,又使勁灌我的酒,我也不想的”。

薛寶寶立即拿住他的話頭,“既然賈府的少爺們能灌哥哥的酒,我為什麼不能?”

薛蟠語塞,薛寶寶微微放緩語氣,“哥哥,不如你和我說說,昨兒賈府的少爺們都和你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薛蟠現在是真的怕了自己這個妹妹,偏偏她還是自己的妹妹,不能打不能罵的,聽她問起只得老老實實將前因後果都交代了出來。

薛寶寶恍然,“所以賈府的少爺們是想找哥哥做冤大頭,幫他們做什麼新郎官付錢啊!”

薛蟠這段時間被薛寶寶洗腦洗得一聽到什麼錢啊冤大頭的就條件反射,大聲喊道,“我只有二百兩,怎麼做冤大頭!”

薛寶寶哦了一聲,“哥哥只有二百兩,我知道,旁人可不知道。

不如哥哥再仔細想想,東府的兩個哥兒到底是不是要找哥哥做冤大頭?”

薛蟠這時候酒早就醒了,來回想了幾遍,發現,賈蓉和賈薔還真的有可能是哄他去做冤大頭的,卻沒想到他沒錢,更是怕薛寶寶收拾他,不敢留宿——

薛蟠想到這,突然膽氣就壯了,“我沒上當!”

薛寶寶,“……”

這莫名的驕傲是怎麼回事?

“哥哥沒上當是因為知道自己沒錢,所以,哥哥你看,聽我的,沒錯吧?

你沒有錢,那些個壞胚子自然就騙不到你了”。

薛蟠想了想,發現還真是,心有餘悸地連連點頭,“妹妹你說得對,那個地方可不便宜,如果讓他們得逞了,一萬兩萬的銀子,聽不見響兒就沒了”。

薛寶寶滿意點頭,看,這不是洗腦很成功嗎,至少知道銀子扔出去要聽見響兒了!

呆霸王偶爾聰明瞭一次,薛寶寶立即大肆誇獎,“哥哥這次很聰明,為咱們省了兩萬銀子,兩萬銀子,以哥哥現在的俸祿,要掙一百年呢!”

他聰明瞭一回,竟然省了一百年的俸祿!

薛蟠更加慶幸,“妹妹你說得對,往後我還是不要錢了,這樣就算我想犯蠢,也沒錢”。

薛寶寶立即點頭,男人就該把所有的錢上交,這樣才能讓家庭更加和睦穩定,幾千年經驗教訓的精華,怎麼可能錯的了?

“哥哥你說得很對,等回去我就告訴太太,太太見哥哥現在這麼聰明懂事,肯定欣慰!

我這個做妹妹的更是為哥哥高興,為太太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哥哥若是能一直這麼聰明懂事,以後肯定就不需要挪用我的嫁妝銀子,也不必偷太太的棺材本了!”

薛蟠不滿,“我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我就算再沒錢,再混賬,也不可能挪用妹妹的嫁妝銀子,更不會偷太太的棺材本!”

薛寶寶笑眯眯點頭,“是呢是呢,哥哥現在可是紫微舍人,還領了五城兵馬司的職,以後是要做大將軍的,怎麼可能做那樣的事?”

給問題少年洗腦,除了打,也是要給給甜頭,戴戴高帽子的。

果然,薛蟠一聽,那得意的蠢樣子簡直讓薛寶寶又想揮拳頭了。

“啊,對了,我朝法律好像是不許朝廷官員招妓宿娼的吧?聽說抓到了,輕的要打板子,重的直接擼去官職!

幸好哥哥聰明,不然就算是被那東府的兩個哥兒抓住把柄了,以後儘可以勒索太太和哥哥!

別說我們家現在已經比不得以往了,就是再大的家業也經不住啊,遲早得賣房賣地地供那哥兒倆吃喝享樂!”

薛蟠雖則這段時間一直被薛寶寶洗腦,對缺錢到底還是沒多少概念,但對官職,他可再有概念不過了!

那可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被所有人誇讚、被所有人羨慕的源泉!

他怎麼能為了幾個妓子弄丟了官職!

薛蟠是真的後怕起來,忙道,“真的假的?我根本不知道!”

“自然是真的,哥哥要不要我拿律法書來讓哥哥自己看?”

薛蟠一聽到書就頭疼,忙忙擺手,“不用不用,好在昨天我沒上當,以後我再也不去那樣的地方了!”

兄妹間的談話進行到這自然是皆大歡喜,薛寶寶恰當地表達了自己作為妹妹對哥哥的體貼,“哥哥還沒吃飽吧?

那粥可是我一大早就起來熬的呢,好不好吃?”

原來竟然是妹妹親自熬的,怪不得那麼好吃!

薛蟠這時候哪裡還記得薛寶寶昨晚派人灌自己喝酒的仇,連連點頭,“好吃好吃,勞煩妹妹了”。

薛寶寶繼續表功,“哥哥先喝粥,喝完後再喝湯,我特意給哥哥做了宋嫂魚羹,加了極嫩的豆腐,保證哥哥吃了舌頭都能鮮掉到喉嚨裡去!”

薛蟠聽了更是感動,忙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待薛蟠吃完,薛寶寶便親自領著他參觀宅子,問他有沒有意見和要求。

薛蟠不懂那些亭臺樓閣、花花草草的,更不感興趣,倒是提了個要求。

他希望能在家裡闢出個院子給他做演武場。

薛寶寶,“……”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好意思要演武場嗎?

薛寶寶拉他來看房子不過就是想叫他有對家庭的參與感和責任感,而不是像薛太太那樣什麼都不要求他,什麼都為他準備得妥妥當當的,只要他當好差就行。

現在薛蟠提了這樣的要求,薛寶寶自然熱烈贊成,家裡有了他喜歡的、想要的東西,他才不會動不動就往外跑。

當下十分積極地和薛蟠討論闢出哪個院子,這個院子小了,那個院子又大了。

闢出院子後,裡面該怎麼設計,又該擺放哪些東西。

兄妹二人商量了半天,才擬出個大概的章程來。

薛寶寶道,“待會我再請薛叔找個行家來看看,還有沒有增減的,到時候再來和哥哥一起商議”。

薛蟠點頭,又恍然想起來,“會不會很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