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謙心裡上演愛恨情仇,或許是這一年裡與人打交道的機會太少,對於面部的表情管理日漸生疏,那幾位正在曲膝行禮的閨秀,腿都酸了,也沒有聽到二皇子說“免禮”。

閨秀們柳眉微蹙,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於是她們便看到二皇子眼中的嫌棄,臉上的猙獰。

閨秀們嚇了一跳,各自惴測,二皇子這是嫌棄她們,還是單單隻嫌棄她一個,更或者是嫌棄她背後的家族?

跟在趙謙身邊的內侍也蹙起了眉頭,如今在二皇子府裡的人,都是後來從宮裡換過去的,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二皇子以前不得寵,現在更不得寵,他們這些派去二皇子府的可憐人,想要飛皇騰達那是做夢,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不讓二皇子做死,就是他們自保的手段。

“二殿下,二殿下?”內侍輕聲提醒,藉著攙扶二皇子,小指上的長指甲在趙謙的手背上重重地劃了一下。

趙謙吃痛,立刻緩過神來。

“免禮,平身。”趙謙的聲音親切悅耳,他又變回了那位平易近人卻又楚楚可憐的二皇子。

只是閨秀們卻不敢在他面前停留,步履匆匆,飛快地逃離了他的視線。

趙謙覺得奇怪,即使他不如老大、老三和老四得寵,以前這種場合裡,總有那麼幾位名門閨秀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嬌羞的神情令人愉悅。

可是今天這是怎麼了,這些閨秀見到他,怎麼就像兔子遇到狼?

他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背,手背上早就不疼了,但還有一道白痕,那是內侍用指甲劃出來的。

趙謙低頭看著旁邊那內侍的鞋尖,他想狠狠踩上去......

他抬起了腳,又輕輕放下,這一腳終究是踩不下去的.

這內侍,是他的皇帝父親特別指派的。

與趙謙同樣鬱悶的還有鄭婉。

華靜玟加害華四老爺的案子裡,隆安郡王的生母顧老夫人牽扯其中,雖然最後也沒有人證物證,可以證明顧老夫人是始作俑者,但是顧老夫人那看似與世無爭的神仙日子也終結了。

隆安郡王死後,皇帝便命人將顧老夫人接回隆安王府圈禁了。

這就是幾天前的事,隆安王府的大門已經拆了,門口用青磚砌起,只留下一道僅容一人透過的狹窄後門。

禍不及外嫁女,詠恩郡主終於想起來,她們母女是鄭家人!

因此,隆安郡王的死訊傳來,詠恩郡主便帶著女兒鄭婉搬出了隆安王府。

新宅子雖然不大,但是位置很好,就在西華衚衕,與東華衚衕只隔著一條街。

當然隆安王府還是安王府時,就在東華衚衕,以前的安王府,就是現在的二皇子府。

得知西華衚衕有空宅子,詠恩郡主看都沒看,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買下來。

雖說當年搬出東華衚衕時,詠恩郡主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可是這些年來,無論是在蜀地,還是現在在京城,她最愛掛在嘴上的,就是當年她住在東華衚衕時的那些往事。

其實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記住多少事啊,詠恩郡主真正掛念的不是那些事,而是那份優越感。

現在西華衚衕的新宅子還沒有修整好,詠恩郡主帶著鄭婉住在一處租來的小宅子裡。

詠恩郡主搬出隆安王府的那天,她便帶著女兒進宮見了太后,走出慈寧宮時,她已經為鄭婉討要了參加春日宴的資格。

鄭婉欣喜而來,可是來了才發現,她被孤立了。

進京一年來,鄭婉在閨秀圈子裡也算是小有名氣,除了華靜玟,平素裡圍繞在她身邊的閨秀們也不少。

可是今天,鄭婉出現在春日宴裡,原本那些圍在她身邊的閨秀們,卻躲得遠遠的,偶爾和她遇到,也是疏離卻不失禮貌地問候一聲,然後便匆匆走開。

華靜玟是不能來了,呂家的幾位姑娘這次也沒有來,齊家的兩位姑娘雖然來了,可是卻也只是衝她頷首一笑,便湊到秦家姑娘身邊去了,那副小跟班的模樣,鄭婉看著就覺得噁心。

鄭婉想不承認都不行,隆安郡王的事,還是影響到她了。

早知如此,當初進京以後,就該讓她娘買處宅子,不要住在隆安王府。

她們又不是買不起宅子,何必要被隆安郡王連累。

站在一棵花樹下,藉著花枝的遮掩,鄭婉四下張望,沒有看到大皇子,更沒有看到新出爐的永國公沈逍。

他們怎麼還沒有出現?

莫非是早就有了人選,所以他們兩位就不到這邊來了?

想到這裡,鄭婉越發患得患失起來。

原本聽說華靜瑤今天不會過來,她還挺高興的,可是現在,鄭婉又膈應起來了。

雖然很少出門,可是她也經常聽說華靜瑤跟著沈逍一起查案的事。

華靜瑤不但跟著沈逍查案,她還跟在大皇子身邊查案。

華靜瑤那種沒有讀過幾本書,嬌縱任性的小丫頭,懂得什麼是查案嗎?

查案不過是個幌子,勾引男人才是真的吧。

鄭婉冷笑,華靜瑤比她還小呢,狐媚子的本事倒是學了不少。

勾引大皇子還不夠,還想勾引沈逍。

鄭婉越想越氣,抓著花枝的手不由用力。

咯吱一聲,花枝被她折斷了。

鄭婉心中煩躁,把花枝子遠遠扔了出去。

“哎喲!”

一聲驚呼傳來,鄭婉嚇了一跳,尋聲望去,見不遠處站著一位華服少年,那花枝子正打在少年臉上,幾片花瓣粘在他的頭髮上,雖然有幾分狼狽,可是少年蒼白的臉龐在花瓣的襯托下,如同片片紅梅落在白玉盤上,華美綺麗。

鄭婉怔住,櫻唇微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少年有些面熟,似曾相識,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以她的身份,進宮不能攜帶丫鬟,她的幾名丫鬟都在宮外候著,但是那少年身邊卻跟著內侍,莫非他是二皇子趙謙?

鄭婉見過大皇子三皇子,也見過最小的四皇子,卻從未見過二皇子。

她進京的時候,趙謙便病了,這病一直也沒好利索,後來又被皇帝責令在家思過,去年一整年,不但鄭婉沒有見過他,整個京城也沒有幾個人見過這位二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