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因揣著那一兩銀子,等到第二天午後,沒見顧硯過來,就和李銀珠一起,鎖上門出來,從書院街另一頭出去,接著逛街。

“阿拉要找什麼樣的生意啊?”李銀珠還是看的眼花繚亂,順口問了句。

“能賺錢的。”李小囡挨個打量著街兩邊的店鋪。

“阿拉家不是有皮蛋鋪子了?”

“賺錢太少。”李小囡順口答道。

“啊?那農要賺多少銅鈿?”李銀珠驚訝的不看熱鬧,看向了李小囡。

“銅鈿太少,要銀子,一堆一堆的銀子。”李小囡手抬過頭,再劃下來,以示這一堆是一大堆。

李銀珠斜瞥著李小囡,翻了個白眼,接著看熱鬧。

“阿囡,農看那個酒樓,進去的人都穿著綢子,那個掌櫃也穿著綢子,這酒樓肯定賺錢。”李銀珠指著街道對面一間花團錦簇的酒樓。

“本錢太多,門檻太高。”李小囡搖頭。

“那個藥鋪肯定挺賺錢。”李銀珠指著前面一間藥鋪。

“藥鋪得懂行,你認得藥材嗎?”李小囡沒看那間藥鋪。

“這倒是,能認藥材的都是先生呢。那個呢?”李銀珠指著家羊角燈鋪,看的眼花繚亂。

“手藝難學,羊角牛角太少。”李小囡仔細看了看,嘆氣。

“那家呢?”

“做一樣出來要很久,太慢了。”

“那個?”

“用那個東西的人太少了。”

……

李銀珠指了大半條街,李小囡挨個搖頭。

“農要本錢少,沒門檻,賺錢多,賺錢快。”李銀珠掰著手指頭替李小囡總結,“照大阿姐講的,農這是大白天做夢。”

“肯定有這樣的生意,就是還沒找到。”李小囡隨口答了句,盯著一家賣酒釀湯糰的小攤,捏了捏荷包裡的銀錁子。

唉,算了,照她的經驗,一張百元鈔只要破開,那就是眨眼沒,這銀錁子肯定也是這樣。

這唯一一兩銀子,是她做大生意發大財的本錢,可不能吃沒了。

李小囡和李銀珠兩個人逛到酉初,趕緊調頭往家回。

酉末前後,李金珠和李玉珠回到家,李銀珠已經做好了飯,李學棟洗了筆,進廚房吃飯。

李金珠從口袋裡摸出三隻小小的雞蛋,給李銀珠三人一人發了一個。“剛做好的皮蛋,嚐嚐吧。”

“就三隻?”李小囡接過一隻,順口問了句。

“大阿姐說一隻就夠了,是尹嫂子硬塞了三隻。”李玉珠在李小囡頭上輕拍了下。

“我和農二阿姐都嘗過了,這個東西,嚐個新鮮味兒就行了,還能當飯吃啊。”李金珠坐下吃飯。

“要是光嚐個鮮味兒,不能當飯當菜吃,那咱們做了那麼多皮蛋,賣給誰啊?”李小囡一邊磕開皮蛋,一邊順口回了句。

李金珠瞪了李小囡一眼,李銀珠咯的笑出聲,李玉珠也笑起來。

李學棟看著他大阿姐,認真道:“阿囡說得對。”

“那有錢人家,還頓頓吃羊肉呢,阿拉能吃得起?趕緊吃飯!”李金珠再瞪了李學棟一眼。

“洪家就是有錢人家,洪二哥說他天天雞魚肉蛋隨便吃。”李學棟看向李銀珠道。

李銀珠聽李學棟這麼說,看著剛剛剝好的皮蛋,猶豫一下,將蛋清蛋黃掰開,蛋黃遞給李小囡,蛋清遞給李學棟,“你倆吃吧。我以後肯定能天天吃。”

“我以後也能天天吃,哥哥也能。”李小囡推著李銀珠的手往李銀珠嘴裡送。

“嗯嗯!我現在就能吃到!洪二哥每天都讓我跟他一起吃飯,今天中午吃的烤羊腿。要不……”李學棟將手裡咬了一半的皮蛋,送到李小囡面前,“阿囡吃吧。”

“各吃各的,趕緊吃飯。”李金珠拍了下李銀珠。

姐弟五個吃好飯,李銀珠涮鍋,李學棟接著寫字背書,李金珠坐在李學棟旁邊,藉著光兒紡線,李玉珠悄悄拉了拉李小囡,避到樹下陰影裡,往李小囡手裡塞了只皮蛋。

“快吃了,大阿姐不知道。”李玉珠湊到李小囡耳邊笑道。

李小囡連連點頭,看著李玉珠進堂屋織布去了,握著那隻皮蛋進了廚房,剝了皮蛋,塞了一半到李銀珠嘴裡。“噓!二阿姐給我的,大阿姐不知道。”

李銀珠正涮著鍋,嘴裡被李小囡塞了塊皮蛋,下意識伸頭往外看了看,慢慢咬著嚥了,衝李小囡壓著聲音笑道:“阿拉家皮蛋真好吃!”

李小囡正要說話,院門外傳進來李文梁的聲音,“學棟在家吧?”

“在,大堂叔快請進。”李金珠急忙應聲迎出去。

“我去聽聽!”李小囡衝李銀珠交待了句,兩步三步出來,跟進堂屋。

李文梁先將託在手裡的桑皮紙包遞向李小囡,“你艾葉姐最喜歡吃松子糖,說你們小妮兒都愛吃,我就買了一包,拿去吃吧。”

“謝謝大堂叔!”李小囡謝了句,接過桑皮紙包,放到桌子上,掂起一塊塞到嘴裡,緊挨著李金珠,站著聽話兒。

李玉珠沏了碗茶,放到李文梁旁邊。

“這是洪家的聘禮單子,念給你姐姐聽聽。”李文梁從袖筒裡摸出張細長摺子,遞給李小囡。

李小囡接過,拉開,細聲細氣的念道:“銀九十九兩,金簪兩對,金掩鬢兩對,金披墜兩對,金鐲兩對……”

李小囡一口氣唸完,合上摺子,看向目瞪口呆的李金珠。

這份聘禮太貴重了。

“這份聘禮確實重了些。”李文梁笑道:“洪老太爺把這聘禮單子拿給我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洪老太爺說,這些聘禮是給銀珠添妝用的,說是咱們這邊不用再另備嫁妝,只把這些聘禮陪送過去就行了。”

李文梁的話頓了頓,接著笑道:“我先拿回去跟阿爹說了這事兒,阿爹的意思,洪家這份心意咱們領受了,可咱們不能真的一點兒嫁妝都沒有,阿爹的意思,他替銀珠備一份嫁妝,就照著跟這份聘禮差不多準備,也沒多少銀子。”

“這份聘禮都折成銀子,得有多少?”李小囡看著李文梁問了句。

“四色金飾不知道份量,不好說,不算金飾,加上九十九兩現銀,也就四五百兩吧。”李文梁笑答。

“太多了!”李金珠嚇得吸了口氣,“這份聘禮,能不能不要?阿拉擔不起……”

“咱們得替銀珠想想。”李文梁溫聲打斷了李金珠的話,“洪家富庶,這份聘禮是不算少,可對洪家來說,實在不算什麼。我打聽過,洪二阿孃的嫁妝,說是值上萬銀子呢,洪二一個姑姑出嫁,算上妝奩田,洪家足足陪送了三四千兩。

“銀珠這份聘禮,再加上咱們自己備的,也不過一千兩左右,跟洪家其它媳婦比,差不多是最少的了,要是連這點兒嫁妝都沒有,只怕銀珠嫁進洪家後的日子不好過。”

“讓阿拉姐弟商量商量,明兒再給洪家回話兒,農看行不?”李金珠沉默片刻,看著李文梁商量道。

“這肯定要好好商量商量,這事兒可不能急,那我明兒晚上再過來。”李文梁站起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