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韭菜2.0

“明天呢，校長和記者可能會問你這些問題，諸如……”

杜天君親切地和林小賢交待著明天的一些細節，林小賢很配合地點頭，同時也分神偷聽著後面老師們的八卦。

幾個老師不遠不近地圍坐在一起，除了李林森在盯著手機划動，時不時傻樂一下以外，其他幾位都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關於校長的事。

二中和七中多年不對付，這次七中出事，兩個校長的兄弟關係和私下交惡等小道訊息，也遭到了一輪傳播，讓很多以前不知情的或隱隱知情的人們都為之津津樂道。

林小賢聽了一會兒，也沒啥新鮮的，都是自己以前就知道的那些事兒，還摻和了一些並不真實的內容。

涉及到了誰誰誰的老婆嫂子小姨子。

又是誰誰誰的二奶情婦婚外遇。

反正都是些下三濫的事兒。

對於這些下三濫，老師們雖然都收斂音量，擠眉弄眼採取各種“你懂的”眼神來描述，免得讓學生聽了不好。

可實際上林小賢懂的都懂，只是懂了也裝不懂，純良的眼睛一直嚴肅地看著杜天君。

等給林小賢囑咐完了明天的各方應對後，老師們就要正式打道回府。

“杜老師慢走，張老師慢走，李老師慢走…”

病房門口，蘇元好乖地站著，嘴巴甜的很，引得英語老師小聲跟她打趣：

“喲，誰家的小媳婦兒這麼有禮數啊？”

蘇元慌慌張張看了一眼林小賢的方向，趕緊解釋：

“老師…我沒有…”

“哈哈哈，開個玩笑。”

蘇元哪裡想到英語老師會來開自己的這種玩笑，也不知怎麼回應，看英語老師一臉姨母笑，乾脆別過小腦袋不說話了。

而拍在最後的王欣怡，就非要在床邊跟林小賢叮囑兩句再說。

“林小賢，剛剛杜老師給你說的那些，還是很重要的，你可別不當回事。”

“王老師，我知道，我真沒有不當回事，我很認真的。”

林小賢額頭冒汗，不僅因為胸前暖熱的呼吸和壓在上面的兩團兒鼓脹的水豆腐，更因為夏落秋趴的姿勢是稍微靠下的，所以她柔軟的小肚皮就隨著呼吸一直在自己的小腹處淺淺地起伏著…

說白了，就是林小賢此時處於壓槍的狀態。

可這王欣怡也不知道犯哪門子邪，來七中前還因為一些尷尬事兒對自己蠻避諱的樣子，今天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從老師角度出發的話，簡直可以是說對林小賢“孜孜不倦”了：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你說你當回事了，可我看你很不安分，有事沒事兒就掀一下被子，怎麼？你鼻子長在被子裡，要換氣啊？”

林小賢心說可不就是長在被子裡嗎，只不過鼻子並不是他的。

“王老師，事到如今，你幹嘛老把我想的吊兒郎當呢？我已經改邪歸正，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四幻神如今名存實亡，算三幻神了！”

“噗，還名存實亡，就算你不是幻神了，說話還是油裡油氣的。”

王欣怡聽的有趣，直接抿嘴笑起來，客觀上說蠻可愛的，但看得林小賢只是心中焦急加無語。

這麻煩的女人，笑點都長到奈子上了吧？

恰好此時，胸膛又被咬了一口，從力道上，林小賢判斷應該跟換氣無關，是小護士在催促了。

沒錯，夏落秋不催促才怪呢，聽見外面學姐咯咯咯笑，就又想吃一下醋。

想到這，又咬了一下。

她沒立場吃沐長卿的醋，沒資格吃林小賢三個女朋友的醋，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能吃醋的物件了，夏落秋可不得使勁兒吃個夠，把牙齒都酸掉才好呢。

“林小賢你怎麼好像很難受啊，好幾次了，要叫醫生嗎？”王欣怡被林小賢幾次三番的呲牙咧嘴弄的有些擔憂。

但是林小賢才沒工夫領情呢，人心是肉做的，人胸更是，要撒謊要壓槍還要挨咬，他也難受，於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冷不丁地甩出一記暴擊：

“王老師，你剛才笑的開心我不忍心說，其實你牙齒上有韭菜。”

“誒…誒？！！”

王欣怡頓了頓，記憶深處的那份窘迫捲土重來，閉緊了嘴巴，臉上一下就憋紅了。

出於目前對她的感覺，林小賢她臉紅的時候遠沒有自己周圍的女孩子們可愛，倒是跟峨眉山上的猴屁股相似。

“而且今天的韭菜比上一次還綠。”

“我…你別說了，我這就…”

王欣怡開始慌慌張張翻包包，找紙巾。

雖然她記得自己今天明明沒吃韭菜啊…

“真的很綠，反起光來，水頭都盪漾，跟風油精似的。”

林小賢看她還磨嘰，無情地補著刀，王老師直接羞的哼哼起來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王欣怡今天沒穿平常最愛的高跟鞋，穿的是跟身上的森系長裙很搭的白色低幫帆布鞋，所以跺起腳來有些不習慣沒有跟的感覺，手上一晃，把剛翻出來的紙巾掉在地上。

“王老師你什麼掉了？”

那邊蘇元把英語老師送出門了，一回頭看見王老師正撅著腚在床底下找什麼呢，立馬好心地湊過來詢問。

“沒事兒，我自己來自己來…”

在本身情況就比較尷尬的時候再丟東西撿東西，那就是尬他媽給尬開門，尬到家了，王欣怡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一個大寫的“尬”字，用流行的說法就是腳趾頭都能摳出三室兩廳了。

不過有一說一，她的腳只有36碼，挺小的了，可能只能摳出兩室一廳。

王欣怡俯身，在床底摸到了紙巾，然後在起身的時候恍惚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剛剛好像在床底下看到了一雙高跟鞋？

還是粉色的，大小…倒是跟自己的碼子差不多。

“蘇元，送送王老師。”

“嗯嗯~”

王欣怡還想問一下這鞋子的來歷呢，但是容不得她再三磨嘰，林小賢直接釋出逐客令借刀殺人，“借元送客”。

既然如此，王欣怡反正臉也丟夠了，這才匆匆忙忙跟林小賢揮手拜拜，走出了病房。

“元兒。”

“哎~”

蘇元歡快地答應了一聲，外人一走，老公就馬上用親暱的稱呼叫自己了，蘇元很喜歡這種感覺。

“送客得送完整，把老師們送出醫院門口吧，也算感謝他們來看望咱們了。”

“嗯，我這就去。”

蘇元覺得有道理，成功地被忽悠出去，等房門咔嗒扣上之後，林小賢就趕緊一掀被子，潮熱的騰騰香氣幾乎能用肉眼看見似的飄散開來。

“好了，起來。”

林小賢拍拍夏落秋的屁股叫她，夏落秋臀兒輕顫，一扭一撅地坐起來，張口就是抱怨：

“我都要被捂臭了！”

“活該，自作孽不可活。”

“你！算了算了，熱死了…”

面色潮紅的夏落秋大口呼吸著，手兒從額前撫過，揭開溼潤的髮絲，可以看到汗水浸溼的還有她後頸的細細絨毛，以及身上薄薄的護士服。

畢竟是朋友送的惡作劇般的禮物，這樣的cos服往往徒有其表，質量堪憂，林小賢一邊揉自己胸膛上被二貨咬的地方，一邊看著她心口半透明的粉色料子：

“還是這件？…你都不洗不換的？”

“怎麼可能！就是剛好輪換到了嘛！”

夏落秋抱住自己的小內衣不給他看，虧他還記得黑底藍色波點的這款。

那還是林小賢給她和203寢室送早餐的那次，她衣服沒穿好被林小賢看到了。

可就一次而已，而且過了這麼久，夏落秋不得不腹誹，這小冤家真是個變態…

“夏落秋你什麼眼神，我感覺你在心裡罵我。”

“哼，罵你怎麼了，跟女老師勾勾搭搭…”

夏落秋一邊嘀咕，一邊拿起床底的包包，躲到窗簾後，開始更換被汗濡溼的護士服。

“少來啊，第一我沒有勾搭，第二你是學姐，不是正經老師。”

林小賢朝她喊，也解開病服釦子，看了下胸口一排排小牙印兒，咂舌連連。

真是小狗變的…

“你才不正經呢！我說的老師是王欣怡！”

夏落秋語氣發酸，大聲地喊道，把脫下來的白色褲襪捲了卷，朝林小賢狠狠扔過去。

林小賢感覺一捧微微溼暖的暗香掛到了自己臉上，鼻子不禁動了動，然後攥下來又給她扔了回去：

“夏落秋你別血口噴人啊，我什麼時候勾搭王老師了？”

“你就勾搭了！你逗她笑！她還關心你！”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逗她了？她自己傻樂也怪我？老師關心學生有錯嗎？而且她關心我，按你的思路也應該是她勾搭我啊？我是受害者啊！”

正辯呢，粉色的小裙子也從窗簾後扔了出來：

“一個巴掌拍不響！”

嘖，這個世界真魔幻，好看的女人怎麼什麼都是香噴噴…

小裙子並沒有掛在林小賢臉上，這回是林小賢自己下意識聞了聞，然後同樣扔回去：

“夏落秋你少來這套，你現在過來，我讓你看看我一個巴掌到底拍不拍得響。”

“反正你就是喜歡女老師！你以前教訓我，玩我的腳，現在就欺負我，玩的我的人，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夏落秋你不講道理是吧？今天到底是誰先開始的？”

“我！是我自取其辱！”

夏落秋換好了衣服，然後噔噔噔地踩著光腳走到林小賢面前，就那麼癟著小嘴定定地看著林小賢，閃閃的眸光裝著說不出的委屈：

“今天淪落這樣，都怪我自己東施效顰，弄巧成拙，林小賢，我已經知道你有多嫌棄我了，我走就是了…你回去以後，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你也不用和一個惹你討厭的二貨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雖然夏落秋的聲音很沒有分量感，就像是王小夢那樣的普通小姑娘在撒嬌鬧彆扭一樣，可話中的內容，卻驀然讓林小賢愣了下神。

回去以後…

是啊，回二中以後，自己好像就見不到夏落秋了吧？

不論教室，操場，寢室。

偌大二中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見不到這個有點二，有點蠢，有點可愛的翹屁股了。

不會再看到她在各寢室間奔走的忙碌。

不會再看到她課堂上讓學生如沐春風的另一面。

不會再看到她逞強後腫脹到令人心疼的腳兒。

更不會再看到她在生死關頭撲向學生的奮不顧身。

……

不會再和她在走道上撞個滿懷。

不會再無意間串門的時候幫她做飯。

不會再有一隻叫“圓圓”的肥橘貓在地上懶洋洋地監督自己給她的主人擦藥。

……

林小賢以前沒覺得，但這一刻，卻忽然發現自己對她的事情記的太過細緻清楚了。

在七中這段很短暫的日子裡，和她相處的那些時間卻都彷彿被無形的手拉長過。

林小賢愕然發現，原來自己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感覺。

習慣了這個愛腦補的心理老師，每天都或多或少地出現在自己視野裡。

習慣了這個愛較真的學姐，在他的生活裡穿插屁顛顛的嬌憨身影。

習慣了這個愛犯二的大小姐，在他的日常中扮演一個儘管不怎麼起眼，卻總是充滿存在感的角色。

一個讓人一想起來，會搖頭，也會唇角輕揚，會攤手，也會心中一暖的角色。

老話說，失去才知道珍貴。

林小賢很意外地察覺到，當他忽然意識自己要“失去”夏落秋，失去她在自己身邊“可有可無”的那些陪伴時，自己好像感覺到了她的珍貴。

這樣的珍貴不是一種單純的不捨。

而應該是一種一想到會失去，就會產生本能抗拒的…

眷戀吧…？

“夏落秋。”

“幹嘛啊…我要走了都…”

不管怎麼說，林小還是先悶悶地開口，把這個換回牛仔褲和長袖T恤，說話帶著極微哭腔的女大學生叫住：

“你過…過來一下…”

“你叫我過去就過去啊…哼…”

夏落秋就不過去，就算聽他柔和的語氣，心裡有點兒高興了，也不過去。

“哎呀…你先過來嘛，我有話給你說…”

“就在這兒說。”

“夏老師…夏學姐…你過來我再說好不好？隔這麼遠喊，你不累啊…”

林小賢的語氣有一種無奈的溫軟，像國產電視劇里老夫安慰老妻那樣，夏落秋吸了吸鼻子，有些小得意，也有些小害羞，這才板著臉哼哼唧唧地啪嗒啪嗒走過去：

“我來了，你說吧…”

“坐下。”

夏落秋坐在凳子上。

“哎喲，坐我旁邊。”

夏落秋坐在床尾邊沿，保持距離。

林小賢“慘然”一笑：

“夏大小姐，我不嫌棄你，也不兇你，你也不是什麼自取其辱，我很感謝你來看我，你來了我發自內心的開心，現在請你坐到我身邊，讓我說些感謝的話給你聽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夏落秋坐過去了，品著心底那一縷縷甜絲絲的感覺，然後一臉無辜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