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熊廷面對的已經不是開業那天的那些小商人了,而是一個個的大商巨賈。

鏡子的售賣情況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韓度也沒有料到鏡子會火爆到這種程度。人們從一開始的試探性的購買一些,之後就每天幾乎是照著前一天一半的銷量在增加,到了前一天明鏡齋一天的銷量已經超過了十萬貫。就這都還是明鏡齋只認寶鈔交易的緣故,如果寶鈔銀子都認的話,恐怕銷量還會增加一截。

短短不到十天,明鏡齋售賣出去的鏡子,就價值幾十萬貫。整個京城二十萬戶百萬人口,就因為明鏡齋瘋狂的吸收寶鈔,竟然導致寶鈔的價值開始慢慢回升起來,現在一貫寶鈔能夠換取九百五十文了。按照韓度的估計,最多再過十天,寶鈔的價值就會迴歸到一貫寶鈔換一千文的正常水平。

當然,這是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如果這段時間裡面,有人從中作梗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畢竟情況複雜的很,誰也預料不到究竟會發生什麼情況。

韓度想到這裡的時候,眼簾低垂。

而換到熊廷面前,現在他面對這些以往高不可攀的大商巨賈,也能夠隨意從容,沒有半分膽怯失禮的地方。

此刻,有一個商人放下手裡的茶杯,談笑著說道:“茶也喝的差不多了,熊掌櫃不知道可否聽老夫一言?”

熊廷看了老者一眼,沒有絲毫不耐的揮手示意,“董東家,有話請但說無妨。”

此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和餘少東一起,想要攔截韓度棉花的董源商行東家董光正。甚至後來,餘少東和韓度打價格戰的時候,他也是站在餘少東背後出力。當然在餘少東徹底完蛋的時候,瓜分餘少東家產的自然也少不了他。

可以說,董光正在餘少東和韓度的爭鬥過程當中,不僅沒有吃到絲毫的虧。反而是因為瓜分到餘少東的家產,因而小賺了一筆。

董光正也不再和熊廷兜圈子,便揮手示意了一圈,直接說道:“咱們今天一起前來,就是有件事想要和熊掌櫃商議一下。”

熊廷也不知道這些平日裡,他只是有所耳聞連見都沒有見過的大商巨賈,為什麼會聯袂來找他。因此,對於這些人的目的,他也是十分好奇。

便問道:“哦?董老有什麼事需要在下幫忙的,在下洗耳恭聽。”

董光正見熊廷自己把姿態放的很低,臉上頓時露出菊花般的笑容。生意場上爭鋒,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別說是兩個以前連面都沒有見到過的人了,就算是親爹在對面,那也不能夠弱了氣勢。否則一步退,步步退,便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佔盡便宜。

而在董光正的眼睛裡面,熊廷顯然是一個初出茅廬沒有經驗的新手。就憑剛才熊廷的那句話,董光正就有把握吃定他。

“哈哈哈,既然熊掌櫃願意聽老朽說幾句,那老朽便託大了。”董光正咳嗽幾聲,才繼續說道:“是這樣的,咱們幾位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要熊掌櫃把大明一京十四省的玻璃鏡,都交給咱們去售賣。除了今天在坐的各位,熊掌櫃不能夠再把玻璃鏡賣給其他任何人。當然價格嘛,咱們不會虧待熊掌櫃的,就按照熊掌櫃的價格,咱們再上浮一成如何?”

熊廷畢竟年輕,見識有限,對於這種竟然還有人給他主動加價情況,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在他看來,從來都只有人想砍價低價購買的,哪裡有人竟然會主動加價的?

面對這種好事,熊廷心裡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但是可惜,這玻璃鏡的買賣不是他的,他只是一個掌櫃而已。對於這種大事,他可不敢做主。

但是,熊廷覺得恐怕就算是韓大人面對董東家開出來的條件,恐怕都不會拒絕。畢竟,有誰會嫌賺的錢更多呢?

熊廷臉上下意識的浮現起喜色,好在他還清楚,這樣的事情必須要請示韓大人才行。便拱手說道:“請各位見諒,這件事情太大,非在下可以做主。不過在下這就去請示一番,如果有訊息,第一時間來通知諸位如何?”

“哈哈哈,熊掌櫃客氣了,應該的,應該的。”董光正眼睛裡面精光一閃而逝,心道,果然這熊廷只是人家放在明面上的,背裡還有人在操縱著他。

“熊掌櫃請便,咱們就在這裡喝茶等著便是。”其他人也是客氣的說道。

看到熊廷急匆匆的轉身離去,在場的商人都紛紛對視一眼,露出會意的笑容。有人見熊廷離開,便急切的問道:“董老,您看這事?”

董光正眉頭一皺,不滿的看了此人一眼,厲聲說道:“急什麼?這背後究竟是什麼人,咱們都還不知道呢。熊掌櫃不懂,卻不代表這背後的人不懂,咱們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是神色一凝。董老所言有理啊,如果這背後的人是個懂行的話,那他們現在豈不是高興的太早了?

而問話的人,顯然也反應過來了,連忙說道:“董老說的是,咱太心急了,太心急了。”

於是,這些大商巨賈心裡都在七上八下的拿捏不準,都有些忐忑不安起來,同時也是各有各的心思。

這樣的大事,熊廷不敢耽擱,轉身就來到後院韓度面前。

韓度仔細聽了熊廷的彙報,端著茶杯,輕笑一聲。有意思啊,竟然還有人會想到壟斷經營,看來這大明的商人經商水平也是不差嘛。那以後會不會出現以下克上的情況,可就不好說了,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被他們給坑了去。

無語的看著一臉興奮的熊廷,韓度覺得這小子辦事不錯,但是見識畢竟差了點,不是老狐狸的對手,便想著提點他一下。

於是,便問道:“看你一臉高興的樣子,難道你以為這是一件好事?”

韓度輕飄飄的一句,好似一盆冰水一樣,從頭上到腳下,瞬間把熊廷澆了一個透心涼。熊廷看著韓度滿臉不屑的表情,不解的問道:“難道,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