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賀相給自家夫人定義,那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有拿捏別人的腦子,卻有拿捏別人的毛病。

總想證明自己有本事,可辦的事卻一件比一件糊塗。

明明好賴話都聽不出來,卻什麼事都想去摻一腳。

當初為了避免她將女兒教歪,他母親特意將寧兒帶在身邊養到十歲,一點點教禮儀規矩,行事思考。

偏她生了兩個兒子後,自覺膝下空虛,哭著嚎著將寧兒要了回來。

之後她教了賀寧什麼賀相也沒再詢問,畢竟是親生女兒,她總不會禍害賀寧,只專心教育兩個兒子,生怕他們長歪。

卻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夫人的愚蠢。

賀寧十四歲時,賀相看好了劉尚書家的長孫,劉尚書掌管兵部,他那長孫雖然年幼,卻已是一員猛將,在西大營擔任統領一職。

偏他夫人那段時間同宮中太后走的特別近,三天兩頭進宮陪太后說話解悶,還總是念叨什麼“抬頭嫁女,低頭娶媳”之類的話。

賀相承認自己放鬆了警惕,可他沒想到,自己不關心夫人的報應來的這麼快,夫人把女兒送進宮了,那宮裡能是個好去的地方麼。

可看到沾沾自喜的夫人,和喜不自勝的女兒,賀相只能認命,並在心中鞭策自己要更勤勉些,至少要讓長公主多維護女兒些。

許是他的表現讓長公主非常滿意,長公主當真是極護著自己的女兒,倒也讓他欣慰不少。

如今看到寧兒被送出來,賀相如何能不知道長公主的意思。

這是在提點他站好隊,莫要多生事端呢。

賀夫人的身體猛然一抖,抱著賀寧的手臂猛然鬆開:“你是說長公主要用寧兒來害咱們,我就說她怎麼會這般好心放寧兒回來。”

賀相的頭一抽一抽的疼:“太后究竟和你說了些什麼,你為何如此厭惡長公主。

當初寧兒進宮是你答應太后的,又不是我,用寧兒的後位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人是你,也不是我,你現在到底在鬧什麼。”

賀夫人像是找到了把柄:“明明就是那女人不對,你看她把寧兒害得,寧兒可是皇后啊.”

賀寧被賀夫人說的紅了眼圈,正待哭時,卻聽賀相再次開口:“一個活著的女兒和一個死去的皇后,你究竟更在乎哪個。

如今形勢看,長公主和太后之間必有一戰,長公主有膽識又有謀略,比起陛下,長公主更適合冀國。

長公主送寧兒回來便是不計較,只要對外稱寧兒去事,再將人送走幾個月後接回來,完全可以說是我們在外收養了一名義女。

長公主已經為我們選了最好的路,你為何還不滿意,難道說你非讓寧兒死在宮裡才行麼?”

賀寧好歹也跟在祖母身邊十年,自是聽懂了父親的暗示。

母親在乎的似乎不是她,而是她的後位。

只有賀夫人還是不依不饒的哭著:“我就知道你心中傾慕那個女人,到現在還在為那個女人說話,我苦命的寧兒可是皇后啊!”

賀相的語氣中帶著不耐:“她現在離宮能保下性命,依然有皇后的名分。”

賀夫人已然哭上癮:“你根本不懂,我寧兒失去的可是皇后的位置啊!”

賀相知道自己說不通夫人,無奈的看著賀寧:“你應該知道,我們鬥不過長公主,也不可能同長公主鬥。

更何況今日傷你的人是柳松眉而不是長公主,你若是想要回宮繼續當皇后,那為父也會送你回去。

只是你回去後,日後的路就要你自己來走,為父能保證的,就是保住你的性命。”

聽到這話,賀夫人止住眼淚:“那快趁著沒人送寧兒回去,免得被太后娘娘發現寧兒離宮,會出大亂子的。”

她就知道她家相爺一定有辦法。

太后娘娘才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餘光也不過是太后娘娘的女兒,又能將太后娘娘怎麼辦!

賀寧看向賀夫人的眼漸漸冰冷:“女兒不回去了,想必爹爹也不缺一個皇后的牌位。”

她想起來了,父親一直告訴要與長公主為善,母親說的卻是讓自己聽太后和陛下的話,日後多照拂兩個弟弟。

如此看來,母親似乎也沒有多疼愛她。

聽到這話賀夫人頓時急了:“怎麼能不回去,太后娘娘定然會降罪的,到時候相府怎麼辦,你弟弟們怎麼辦!”

她心心念唸的是自己麼,還不是為了相府,這些人怎麼就沒一個省心的。

賀寧不想同母親說話,只看向父親:“父親接下來是何打算。”

渾渾噩噩幾年,如今忽然發現很多事情都在顛覆認知,賀寧感覺自己需要緩一緩。

見女兒是個能拎清的,賀相捻了捻鬍鬚:“為父有自己的打算,在你出嫁之前,相府一直綁在長公主一脈。

後來你進了宮,為父才同長公主遠了些,長公主在宮中的勢力極大,這次成功的機率大概七八成。

不過這些都是為父日後要做的,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至於為父打算如何行事,其實同你的關係不大,更不是為父想對付誰,而是長公主想讓為父對付誰,所以傷你的只是柳松眉,你懂了麼?”

長公主心胸寬廣,對太后和皇上根本不設防,也不知被人算計了多少。

可如今既然長公主忽然想通,他也很願意做長公主手裡的刀。

至於家裡的夫人,這人已經傻了十幾年,他又何必非要強迫對方聰明起來呢!

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給夫人想要的也便是了,他教養兩個兒子已經相當乏累,無法再教養一個夫人。

賀寧望著自家爹爹,鼻子裡又是一陣酸澀:“爹爹,您現在便送我離開吧!”

她真的不想再留在這裡了!

坤寧宮

太后的心越發焦躁:“長公主為何現在都沒來,你們可打聽清楚了。”

這人來了她擔心,這人不來她更擔心。

她心情急躁,因此並沒看到幾個嬤嬤驚懼的眼神。

她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羽林衛剛剛說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那是不是也飛不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