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我知道有句話很有道理,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邱玉松對玄世界的付出,可以說比泰山還重。

他和柳元,是真正的玄門鋪路人。

即便是地位高如新娘子,所走的路也是他們鋪好的。

所以這一跪,無論如何邱玉松都受得起。

新娘子在遠處看著,也一言不發,只是把目光鎖定在陳三身上。

因為我邀請邱玉松,大師兄暫時沒有動手,目光同樣鎖定了陳三。

邱玉松這一次和柳元一樣,不在阻撓,安然接受了我的跪拜,只是在我起身攙扶他的時候,微微點了下頭,回頭對身邊龍虎山的人道:「你們在山裡候著,不要給姜門主添亂。」

龍虎山的弟子也是個個眼含熱淚,不過在此時此刻,沒有一人把悲傷的情緒寫在臉上,齊聲應道:「老祖放心,我等定當謹遵老祖命令。」

祖,邱玉松的年紀也應該能達到了,只是算起輩分,他還達不到祖輩。

畢竟龍虎山的結構也就是邱滄他們一輩,然後就是白軒一輩。

龍虎山這樣稱呼他,是把他整個地位往上抬了,也是對邱玉松為龍虎山,為玄門所做一切的一種認可。

我攙扶著邱玉松朝著義莊裡走去,期間收回守護在柳元身邊的兩盞五行燈。

就在我踏入義莊的時候,龍背山墳場上空又出現了一個傳送陣。

陣法凝聚很慢,而且陣紋也有些熟悉,應該是二師兄張道之施展了術法。

張道之整個戰鬥中他都在後方,三師兄也是在後方,不過毛小辮他們回來後,二師兄就去了前線。

現在他構築傳送陣,應該就是白軒他們來了。

大型傳送陣,估計能夠傳送幾千人。

我攙扶著邱玉松,不可能在門口停留太久,短暫的停留,回頭看了一眼,我就攙扶著邱玉松進了義莊。

五口棺材還在,紅棺也掛在房樑上,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

床依舊很老舊,不過柳元沒有躺著,而是坐在一把老舊的藤椅上,前面放著一個用物品櫃改裝出來的桌子,上面放著一套老舊的茶具,茶壺裡還冒著騰騰熱氣。

祭道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柳元,他滿頭的黑髮,此刻已經全部變白,跟邱玉松沒有任何區別,臉上盡顯老太,只剩一層皮包骨。

義莊的簡陋歷來如此。

但只要柳元一句話,我就算耗費光五行門的財富,在動用將臣國際的財富,都會不留餘力的在一天之內,讓這裡變成一座宮殿。

不過我知道柳元並不稀罕,否則他自己就可以做到,用不著我去做這些。

我拉過另一把老藤椅,邱玉松也沒有任何的嫌棄,直接就坐了下去。

外面大師兄似乎是和陳三和青城山的人鬧了起來,本來我想出去看看,結果柳元輕聲道:「小一,去把門關上,幫我們兩個老爺子煮一煮茶。」

柳元都這樣說了,我也就不敢再說什麼。折頭回去關上門。

說來也奇怪,義莊裡沒有任何陣法,可是門一關,外面的聲音就一丁點都傳不進來。

我擔心外面的情況,但想想只要有大師兄和新娘子在,陳三在妖孽也翻不起浪花來,何況龍虎山的強者,還有大伯他們估計會一起過來,到時候也算兵強馬壯了。

我回道柳元身邊,給兩人滿上茶,親自遞到他們手裡,柳元喝了一口才道:「孩子們大了,不聽話了,本想著安安靜靜的離開,結果搞得這麼熱鬧。」

「師父!」我眼圈一紅,喊了一聲,可是後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柳元擺了

擺手道:「罷了,師父也沒有怪你的意思,清淨了一輩子,走的時候熱鬧一下也好。」

邱玉松喝了一口茶,放鬆的靠在老舊的椅子上,微閉著眼睛,像是在回味茶香,又像是在回憶自己的往事。

我不敢打擾,柳元也沒有說話。

靜默了數分鐘,邱玉松才睜開眼,吐出一口氣道:「我很羨慕你,羨慕你這樣的生活,回想起來,自己這一生真的是白活了。」

柳元笑了笑道:「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殺法,人也一樣,各有各的活法。沒有什麼遺憾不遺憾。」

邱玉松笑了笑。

我把他們手裡的杯子接過來,再次倒滿茶水,遞到他們手裡。

兩人喝著茶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話題都不涉及玄世界的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可是兩人卻說得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或許人在即將離開的時候就是這樣,不會說自己曾經的輝煌,提及的反而是一些當時看起來微不足道的事。

別人或許無法理解,但我可以理解。

平靜,平淡的生活,實際上是每個人心裡最完美的生活。

那些所謂的輝煌,所謂的成就,都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做的事。

至少我是這樣。

人生的高低就像一個石階,最幸福的人反而是石階下面那些庸庸碌碌的人。

上了石階的人,他們看到的就是頭頂無盡的石階。即便是中途停下來,他們也耗掉了生命中的時光,一直往上爬的那些人,他們需要付出的東西和短短的人生比起來,最終都是得不償失。

站得高,我們可以看到跟遼闊的天地。但相應的也會失去幸福的感覺。

我抬著茶壺,用五行火煮著裡面的茶水,安靜的坐在一旁聽著,不多話,不插嘴。

直到喝完一壺茶,柳元才道:「小一,你出去看看,招待一下。」

我小心的放下茶壺,朝著門口走了兩步,柳元又問:「知道怎麼做嗎?」

「師父,我知道!」我應了一聲,行了一禮,拉開門走了出去。

二師兄他們都回來了,不僅如此,五行門活下來的弟子都來了,有千餘人。

龍虎山也來了一千多人,加上大伯江家的強者,不大的龍背山裡聚集了三千來人,熱鬧非凡。

陳三也在人群裡,左邊眼睛又紅又腫,看上去像是被人揍了一頓。

這種時候,我也不能問。假裝沒看見,清了下嗓子道:「諸位請騰空片刻。」

到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有御空的本事,就算沒有,身邊的人帶一下也就御空了。

眾人騰空後我閉上眼睛,腦海裡出現了一座宮殿的模樣,下一秒,體內的土屬性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