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天,永遠都是灰暗。

天黑後的酆都和外面一樣陰沉,看久了,心裡就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心情也會變得沉重。

地府的大軍圍在外面,就像一團巨大的陰雲,飄忽不定,你永遠不知道,那一團陰雲何時會撲下來。

閻三表面上鎮定,內心其實跟我一樣,畢竟酆都城內,是他準備了無數年,用了幾年的時間才有這樣的規模。

對我來說,如果失去酆都,我探索的這條路就到此為止了。

到時候別說是我,就是和我有關的人下來都會被清除掉。

不同的世界,成了最大的阻礙。

閻三和我都沉默了,兩人都沒有說話,菜已經涼了,上面覆蓋了一層淡淡的陰霜,而且早已變質。

這就是地府,陽間的東西在這裡都不該存在。

護在上面的陽氣消失後,它就會被這個世界排斥。

直到酆都城上空第一縷曙光出現,閻三一口氣才吐了出來,心中的石頭終於是落了下來。

我起身道:「如果今天鍾馗在來,帶他到城內,如果有陪同的人,你找個藉口把人攔下,這事,你也是憂心忡忡,生怕我和地府合作,到時候可以跟陪同的人聊一聊。」

閻三的心智,我根本無需交代這些,只不過這件事是我在做,需要跟他打個招呼,兩人也好配合。

白天我去看了下瘋三,他沒有跟我說話,但看樣子並沒有太大的進展。

我回酒樓,剛好碰到從外面回來的閻妞,她一臉的愁容,進門就道:「另外七殿的大軍也在集結了,目前還不知道是不是要直奔我們而來。」

這個節骨眼上,不是直奔我們而來,集結大軍且不是吃飽了撐著。

「城外的資訊渠道還暢通嗎?」我問。

閻妞道:「目前還算暢通,但代價也很大。」

她說的代價就是用命去鑽空子,而且從她口中說出來代價大,數字肯定是我不敢想象。

現在整個酆都城就是一個鐵通,若非鬼門被搬到了這裡,我們勝算基本上就是零了,現在仰仗著鬼門,若是出現大規模的傷亡,可以吸收陽間的陽氣,讓傷員短時間內在投入戰鬥。

關於吸收陽氣的事,白軒已經在安排,還佈設了幾個大陣,避免到時候照著一個地方吸,造成人員的傷亡。

閻妞見我沉默著不說話,準備去忙自己的事。

我突然回過神,喊住她道:「李爺爺的人還在城內,你想辦法安排他們出城,讓他們帶一個訊息出去,就說我說了,只會和十殿裡的一殿合作。」

閻妞似解非解,她只是想到我這樣做的意思,但不理解我為什麼只傳這樣一句話,如果提出要求的話,十殿反目的機率更大,特別是我這個要求他們都能滿足的情況下。

我道:「我不可能跟他們合作,目的只是拖延時間,如果明確的開出條件,他們是內訌了,但每一方都會帶著條件來找我談,到時候我在推三阻四,他們就會懷疑。只要一對賬,立刻就知道我的目的。」

閻妞這才明白:「讓他們先來,到時候提出不同的要求,和他們一直談下去。為了避免讓對手知道你提出來的要求,他們短時間內不會對賬,以此來拖延時間!」

我點點頭,本想跟她開個玩笑,誇她一句真聰明,可我是真的沒有心情。

城下三十億,另外七家,恐怕也不會低於這個數字,淹都能把酆都城給淹了。

要知道,每家十億兵馬,對於十殿閻王來說,那不過是九牛一毛。.

當然,這次過來的很可能全是精銳,可就算在是精銳,用不了十年,他們又可以培養出來。

而我們呢?

只要失去酆都,想要在回來就遙遙無期了。

哪怕到最後我實力變得強悍,下來到這裡,一人之力也做不了什麼。何況十殿閻王也不弱,加上神秘的九幽,的確是太難了。

閻妞辦事的效率還是高,第二天中午她就來和我說,李爺爺的人送出去了一部分,訊息已經擴散開了。

我聽到這個訊息,心裡的大石頭也算是落下來了。

不過我讓她派李爺爺的人出去,也並不是完全為了散播訊息,而是讓他們先出去,到時候李爺爺出去了也好有個照應。

畢竟那些人吞了李爺爺的香火,也算是隨了主,正常情況下不會叛變,同時也算是一次試探。

因為從閻妞的反饋來看,李爺爺的人身上沒有他們的印記,即便是在出去的時候被地府的人發現,大多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見地府生死簿上,有這些人的資訊,知道他們是李爺爺的人,也知道李爺爺和我的關係,算是在示好。

鍾馗沒有訊息,我就開始盤算著先把李爺爺送出去。

結果就在我準備去找李爺爺談談的時候,四師兄李二狗來了,風風火火,手裡拿著一個全新的魂幡。

見到魂幡我就明白他的想法了,沒有去打擾,讓他們爺兩單獨聊。

半個小時沒到,李二狗就一臉陰沉的走了出來。

結果似乎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以前在村子裡不怎麼了解李爺爺,但在地府跟李爺爺接觸後,發現他是一個有想法的人,活著的時候忙碌了一生,被禁錮在龍背山那種小地方,渾渾噩噩的過了一生,現在的他說什麼也不願意在回那樣的生活裡。

在這裡,他開啟了自己的新世界。如果不是酆都被圍,他會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李二狗出來就把我喊到一邊,用懇求的語氣道:「小一,你幫我勸勸,老爺子說什麼都不肯回去,要留在這裡闖蕩。」

我沒有答應,反而勸李二狗道:「二狗,你想過沒有,李爺爺一生就待在龍背山下,他們那一代人,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去鎮上了,勉強有個溫飽,不敢奢求什麼。但在這裡,他什麼都有……」

李二狗不等我說完就打斷道:「什麼都有?閻王殿破了酆都,你覺得老爺子能去哪?還不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有個求的天地。」

我和李二狗一起長大,他是我師兄,不過我們之間很少用那層關係的稱呼,依舊和小時候一樣。

他這麼說,我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