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米·哈里森始終保持著那副冷酷的表情,好像是徐蒼的任何話語落到他的耳朵裡都不會產生什麼心理上的波動。在聽到徐蒼最後那句話後,他摘下墨鏡,顯露出澹藍色的眼睛:「徐蒼先生,能告訴我原因嗎?」

「如果我接手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確需要切割私產,但是這個是有時限的,十年吧,我記得。十年之後,我既能得到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支援,又不用迴避自己的私人產業,這不是很好嗎?」徐蒼說道:「十年,似乎是長了一些。但是,你們如此畏懼協會,從很多角度,畏懼越多,談判的籌碼就越大,不是嗎?」

布林·傑林頓一步上前,他本來身高就高得出奇,這下更是壓迫感十足:「我們可以給你航線,也可以拒絕你的歐美航線的申請,或者說,你以後沒有一絲打算發展歐美航線?」

徐蒼臉色一下子就陰冷下來了:「這種事情可不是你一個總師說了算的。」

布林·傑林頓笑了起來:「你可以試試。」

眼見於此,反倒是一直板著臉的傑米·哈里森出面調停了:「好了,好了,今天看來是得不到一個準確的答覆了。不過,我們對你是很有耐心的,可以給你充足的考慮時間,甚至說,你可以找理查德·拜爾當面聊聊,這些我們都不介意。兩個月,兩個月應該足夠你考慮好一切了吧,到時候,給我們一個準確的答桉吧。」

布林·傑林頓還想說些什麼,傑米·哈里森冷哼了一聲:「夠了!」

看樣子,兩人之中傑米·哈里森是處於領導地位的,他一下了定論,布林·傑林頓只是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住了口。

眼看布林·傑林頓不說話了,徐蒼也懶得再費口舌。這麼大的事情就想讓他短時間內出決定,簡直太離譜了。不過,好在傑米·哈里森還算是有理智,給了徐蒼比較寬裕的思考時間。

兩個月的確是足夠了。

「徐蒼先生,順應世界潮流才是發展的道理。」

徐蒼望著傑米·哈里森:「你的意思是,你們就是世界潮流?」

「徐蒼先生,不要說一些顯而易見的事情號碼?」傑米·哈里森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中充滿了譏諷與冷冽:「當然了,我們期望是跟徐蒼先生做朋友的。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逆浪而行是不是不太明智了?」

傑米·哈里森說話的語氣不嚴肅,也不咄咄逼人,但是其中透露出來的狂傲和囂張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徐蒼抿了抿嘴,忽地笑了起來:「我會認真考慮考慮的。」

前一刻還劍拔弩張的布林·傑林頓張開雙臂:「這樣才對吧,做朋友多好,做敵人是多麼讓人感覺到不快的?徐蒼先生你可以認真考慮,仔細地考慮,我相信周全思考之後,你就會更加堅定地站在我們這一邊。」

徐蒼歪了一下頭:「只要我不繼任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就行?沒有其他條件。」

「沒有。」

「是其他誰繼任了,都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布林·傑林頓笑得很是燦爛:「徐蒼先生,我剛才就跟你說了。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很龐大,其中派系訴求很複雜,因此對於理查德的繼任者,太多雙眼睛看著了。理查德可以幫忙解決一些問題,但是在技術問題上,這是他無能為力的。協會之中數十萬的飛行員,想要讓其中大多數飛行員心服口服,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這樣的飛行員。」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飛行員的技術也是存在主觀感受的。一旦觸及唯心,那這標準可就不好定了,誰強誰弱,那就不好判定了。只有徐蒼這種靠著一次又一次

實實在在的驚豔表演,以不可辯駁的表現才能壓服住所有人的異議。

要是誰敢提出反對意見,徐蒼當場就問誰能將一架大翼斷裂的777落地?

天下之大,有哪個飛行員敢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能將斷了大翼的波音777落下去的也就只有一個徐蒼。

徐蒼嗯了一聲:「我會跟理查德·拜爾先生好好談一談這件事的。」

布林·傑林頓一愣,倒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反倒相當紳士:「這是你的自由。」

「好了,意思我們已經傳達了,對於跟徐蒼先生做朋友,我們是相當期待的。」傑米·哈里森將關於CDFA的檔案交還給徐蒼:「徐蒼先生,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去忙了,打擾了。」

說完,傑米·哈里森帶著噙著一絲微笑的布林·傑林頓離開了。

「神經病。」徐蒼都囔一聲,這些人怎麼老是喜歡讓自己做選擇題,可他偏偏就不喜歡做選擇題。

只能說自己的實力還是不夠強,沒有完全掀桌子的能力,至少是在EASA和FAA面前。面對這兩個龐然大物,徐蒼暫時只能遵循他們的意志進行選擇。不過,徐蒼也就是對EASA和FAA或者一些巨型企業需要稍稍考慮一下,對稍次一些的勢力,他已經擁有掀桌子的能力了。

不久之後,收割完空客,收購了韓亞航空,徐蒼將實力大增。到那時,自己的話語權也能更高一些了。

告別了傑米·哈里森兩人,徐蒼走入民航局大樓。在落地的時候,徐蒼就已經打電話給師父了,陳向東就等在大樓大廳,見徐蒼進來,立馬迎了上去。

「剛才我看你跟那兩傢伙說話了,沒什麼事吧?」

徐蒼直接將揹包遞給陳向東:「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事。師父,這裡面是我整理的關於CDFA的資料,你一會兒給技術標準委員會主席就行。」

「你不親自送過去嗎?」

「我去幹什麼,他又不是要見我,要的就是CDFA的技術資料,我過去了,也是按著上面的內容說,有什麼差別。」徐蒼說著:「師父,這東西你送過去。如果技術標準委員會主席有什麼需要問的,就說透過你來聯絡我,這話一定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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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東西,這麼幹,後面功勞全給我佔著了。」

「無所謂。」徐蒼擺擺手:「師父,你現在是關鍵時刻,必須抓緊時間表現自己。我不想國際民航組織太關注我,功勞轉給你才是最好的。你就隨便找個理由,奇葩點也行,反正必須讓技術標準委員會將你當成中間聯絡人。」

「可是,這理由太奇葩,那邊會對你印象不好的。」陳向東有些為難。

現在這個時代,哪裡還有什麼中間聯絡人的說法。國際民航組織有事,直接打徐蒼手機不是更方便,為什麼需要陳向東轉達,這很沒有道理。

所以,想要達到這樣的結果,理由勢必比較奇怪,比如徐蒼脾氣大,不接外人電話,比如徐蒼摳門得厲害,不想接國際電話,比如徐蒼過於謹慎,不想將私人電話給旁人。

反正,這理由十之七八是要招惹技術標準委員會不快的,因為這種事情看上去有些故意的。

不過,這事兒正是徐蒼願意看到的。

「這樣正好,就是這種小事才最好,程度拿捏得剛剛好。」徐蒼笑道:「要是太嚴重,國際民航組織有可能因此除了我的名,太輕微,他們又沒什麼感覺。就是這種性質不嚴重,但是看上去故意噁心人的行為效果正好。不會因此被除名,但能降低印象分,省得他們以後動不動找我。」

要是徐蒼表現得太過好說話,技術水平又很高,本著好用就往死裡用的原則,以後國際民航組織怕是三番五次地要找徐蒼幫忙,那他可忙得過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陳向東感覺這僅僅是徐蒼讓他安心接受的藉口。

「徐蒼,你沒必要這樣的。」陳向東還是臉色還是有些不自然,這不就是佔自家徒弟的便宜嗎?

徐蒼哈哈一笑:「師父,你還跟我見外呢。對了,連山麗的事情問到沒啊?」

陳向東知道徐蒼是在轉移話題,不過他也不是扭捏之人,便是承下了徐蒼的情:「連山麗是吧,問過了,三天前入境的,從香江。」

「三天前,那不正好……」徐蒼臉色一變:「師父,你那邊有熟人嗎,可以查到連山麗的資訊嗎?電話號碼或者住址什麼的。」

「哎喲,這可就為難人了,怕是不行。」

徐蒼現在心急如焚,誰知道現在連山麗是什麼精神狀態。昨天搜救隊那邊公佈了搜救進展,已經找到了四十多具遇難者遺體,未發現有生還者,剩餘遇難者遺體還在尋找之中。

講道理來說,在遇難者身份完全核對好前,連山麗還不至於有什麼過激的想法。但是,這種事情徐蒼可不敢賭機率,還是越早找到越好。

不過,雖然是出於救人的好意,但畢竟涉及到個人隱私,的確不好辦,那邊能透露一下連山麗有沒有入境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這連山麗是誰啊?你朋友。」

「額,算是吧。」徐蒼隨口說道。

「差不多大?」

「嗯,在讀大學呢!」徐蒼意識到陳向東可能有所誤解,連忙想要解釋。

然而,陳向東卻是眼睛一亮:「哪所大學?」

「漢京航空航天大學啊,怎麼了?」

「漢京航空航天大學?嘿,這事兒更好辦了。」陳向東一拍手:「我們跟漢京航空航天大學屬於合作單位,平時溝通交流很多,關係好著呢。你那朋友既然是漢航大的學生……你知道她哪個系的嗎?」

「哪個系?」徐蒼皺眉思量了許久:「哪個系我不太清楚,但是應該是在動力學院。」

「知道學院也行。」陳向東拍拍胸脯:「這事兒交給我,三天,不對,兩天內給你訊息。」

……

大洋彼岸,此刻天還是蒙

蒙亮,紐約的高樓大廈邊沿被初升之陽染上了一道金邊,在某棟高檔公寓的寬闊陽臺上,波音CEO蘭斯·泰米爾正悠閒自得地窩在柔軟的躺椅上,愜意地觀賞著紐約的日出。

突然,一名身材火辣的金髮女子只著了內衣,在傳真機旁等待了一會兒,等傳真完成後,瞧了眼檔案內容,便是收攏好檔案,往著陽臺而去。

走到蘭斯·泰米爾身旁,她略微低下身子:「貿易委員會的回執,他們會盡快展開對龐巴迪的傾銷調查。」

蘭斯·泰米爾接過檔案,閱覽一番,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很是暢快:「三千萬美元的售價?龐巴迪是瘋了吧,就這麼急著開拓市場?三千萬美元,這應該是低於成本價了吧。原本我以為這僅僅是為了拖住龐巴迪的藉口,沒想到還真有問題,哈哈哈哈。」

傾銷的一個明顯特徵就是售價低於成本價。

比如一架基礎配置的737是七千五百萬美元,這是目錄價格。在實際銷售中,真實的售出價格大多是要比這個目錄價格低的,最多可以打對摺。

但是有一條線輕易是不能越過的,那就是成本價。像是737的基礎配置的成本價格是三千五百萬,因此基本上五折就是目錄價格的最大折扣力度了,再低的話就要低於成本價了,一旦被舉報,就有可能被定義為傾銷。

而CS300的成本跟737差不多,目錄價格是六千多萬美元。CS300是後來者,目錄價格調低些,以增加市場競爭力也是正常之舉。但是,它若是打了對摺,那價格就要稍低於成本價了。

這可是一個不好的舉動。

「達美之前跟我們購買飛機,全都是半價要的。他們即便後面轉投了龐巴迪,肯定也是按照習慣,要求目錄價格的一半。龐巴迪心急開拓美國市場,存著僥倖心理,以低於成本價銷售,嘿嘿嘿。」蘭斯·泰米爾笑著,充滿了幸災樂禍:「正常誰會刻意關注他們真實的售價呢?沒想到,被我們逮了正著,哈哈哈。」

原以為CS300是低價促銷,沒想到是賠本賺吆喝。不過,實際上,只要精心控制成本,這幾百萬美元的虧損是可以很好地控制住的。雖說這批訂單肯定是賺不了錢的,但也絕對不會虧多少,鑑於開啟美國市場的第一份大單子,這筆買賣絕對不虧。

算盤打得不錯,就是運氣不太好。

不過,龐巴迪的售價跟成本價格相差不多,倒也不是定局,還是有可解釋的空間的,關鍵就看龐巴迪的手段了。

但是,光是這樣就足夠蘭斯·泰米爾高興很久了,徹底的意外之喜啊。

「如果龐巴迪被定性為傾銷,處罰結果會是什麼?」

秘書也跟著笑了起來:「起步是增加額外百分之三百的關稅。」

「哈哈哈,百分之三百的關稅,嘖嘖嘖,要是真這樣,CS300基本就要告別美國市場了。」蘭斯·泰米爾只感覺神清氣爽,這種送上門的把柄自己不好好利用,那才是對不起自己了。

這時候,秘書小聲說了一聲:「黃先生在外面等著,要讓他進來嗎?」

「哦?」蘭斯·泰米爾有些意外:「這個時間?」

「他好像是從機場過來,知道你有看日出的習慣,特地過來拜訪一下。」

「這樣啊。」蘭斯·泰米爾算是聽明白了:「他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這麼累了,還特地過來。行吧,讓他進來吧。」

秘書點了點頭,不過她並沒有立刻去開門,而是先去套了件睡衣,遮去了曼妙的身體。繫好睡衣,秘書開啟大門,一臉疲憊的黃京朝著秘書點頭致意,接著目不斜視地進入屋內,徑直走向陽臺處。

聽見腳步聲,蘭斯·泰米爾卻是沒有回頭,而是悠悠地說道:「剛

落地就過來,有心了。」

「應該的。」黃京侍立在旁,很是恭敬:「很久沒見您了,應該歸來拜訪一下的。」

「拜訪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表現自己吧?」蘭斯·泰米爾呵呵笑道:「不過,你提的方法確實很有效,龐巴迪是要好好頭疼一番了。」

聽到這話,黃京立時狂喜起來,但是不管內心如何波濤洶湧,臉上還是維持著平靜的狀態。

蘭斯·泰米爾的眼光很厲害,黃京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本來就很疲累了,下了飛機又直奔過來,當真以為他多尊敬蘭斯·泰米爾?

黃京在起飛前將徐蒼提及的對龐巴迪實施傾銷調查的事情告訴了蘭斯·泰米爾。

現在過來是來驗收成果了。

顯然,以蘭斯·泰米爾的表現,看起來效果很好。

「這個方法主要還是徐蒼提出來的。」黃京低聲道,看起來甚是恭敬。

「我這個人就看結果。」蘭斯·泰米爾看起來心情真的很好:「我會留意總部合適你的職位的。」

這下黃京當真控制不住了:「多謝泰米爾先生。」

蘭斯·泰米爾擺擺手:「這是你應得的。」

黃京臉上已經止不住笑意了,沒想到僅僅是傳個話就能得到如此豐厚的回報。

「對了。」蘭斯·泰米爾略略坐了起來:「徐蒼說過他是怎麼想起來對龐巴迪進行傾銷調查的嗎?」

「這個倒是沒有說。」黃京看蘭斯·泰米爾的表情,不由好奇起來:「效果很好?」

不對,蘭斯·泰米爾的反應已經不是用很好來形容了,他頭一次見蘭斯·泰米爾這麼開心的。

「非常好,非常好。原本我就是想延遲一下龐巴迪的交易,但是看這情況,甚至有可能永遠將龐巴迪逐出美國市場,嘖嘖嘖,一勞永逸。」蘭斯·泰米爾嘖嘖稱奇:「徐蒼這小傢伙邪性得很,前段時間我聽說在歐洲連咱們777的大翼斷了,都把飛機落下去了。還好,還好,777才正式商業飛行沒多久,這要是出了航空事故,影響會很大。」

蘭斯·泰米爾是越看徐蒼越喜歡,看這模樣恨不得收徐蒼當乾兒子了。

說著,蘭斯·泰米爾緊了緊衣服:「你跟徐蒼見面時,沒邀請他過來看看?」

「徐蒼看起來很忙,如果邀請他的話,估計需要泰米爾先生出面的了。」黃京呵呵笑道:「不過,聽徐蒼說,他原本是想派一個人隨我一起過來的。」

「幹什麼?」

「就是提對龐巴迪進行傾銷調查的事情。」黃京道:「不過,我感覺這就是一個託辭,或者說僅僅是美國之行的一個小小部分。但是,最後他並沒有派人,只是讓我傳達了一下,不知道他什麼打算。」

「那倒是,他最近跟克拉克·洛倫茨走得可是近了,通用的那小子急得快抓狂了。」蘭斯·泰米爾呵呵笑道:「徐蒼抓住了試飛這張牌,還真是吃得開啊。世界三大航空發動機製造商全都想跟他保持好關係。」

「這個也是正常的,近期遄達1000獲得突破性進展,那就是實證。」

「不過我聽說遄達1000的試飛並沒有出現什麼狀況啊。」

黃京笑道:「那說明徐蒼的運氣很好,能帶著試飛工作順利進行。」

「運氣很好?」蘭斯·泰米爾哈哈大笑:「這小子太有意思了。不過,有件事我很在意。很久之前,他說過要對空客動手的。」

提起這個黃京立時聲音沉下:「泰米爾先生,徐蒼將我們給他的部分航材授權轉售給了天榮航材,目的好像是獲取大量資金,看起來是有大動作了。」

「大動作,能有什麼大動作?」提到空客,蘭斯

·泰米爾的興致就低落了些許:「現在A380如日中天,不好辦啊。」

「我聽說A380不是延期交付了嗎?」黃京疑惑道:「說是A380機身構造太過複雜.......」

「這個正常。」蘭斯·泰米爾擺擺手:「當初,我們777的首機交付不也延後了一個月?這種事情的確比較容易出些預料之外的情況。只要延期不超過兩個月,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哎,當初我們評估航空樞紐計劃時是不是太武斷了。要是我們參與其中,現在A380專案也有我們一杯羹了。現在呢,就只能幹看著了。」

「泰米爾先生,我們還有747呢。」

「是啊,我們還有747。」蘭斯·泰米爾輕微地嘆了一口氣:「但願747能扛住吧。」

就在蘭斯·泰米爾聲音落下的瞬間,黃京身後傳來秘書一道明顯是壓抑的聲音:「泰米爾先生,空客最新訊息。」

蘭斯·泰米爾抬了抬眼皮,回頭看了眼走過來的秘書:「什麼訊息?」

只見那秘書臉上已經是遮掩不住的狂喜:「現在已經確定的訊息,A380延期交付至少要半年以上,這是最樂觀的時間,極大機率延後時間會超過九個月。」

這下不僅僅是蘭斯·泰米爾了,就連黃京也是不可思議地望向秘書。

「這......」蘭斯·泰米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確定!?」

秘書上前一步:「似乎是CATIA軟體版本問題,空客各零件工廠使用了不同版本的軟體,導致製造出來的零件不匹配。現在他們需要重新繪製圖紙並且製造出來,半年以上是肯定的,但是會不會繼續延後就要看空客的能力了。」

「版本問題?」蘭斯·泰米爾怔了一下,旋即狂笑起來:「空客竟然犯了這麼低階的錯誤,哈哈哈哈。」

波音花了多少錢想要找空客的麻煩,沒想到到最後是空客自己捅了自己一刀,而且這一刀是捅到要害了。

「空客在A380專案上可是花了巨量的資金啊,這下出了這麼嚴重的問題.......」蘭斯·泰米爾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空客要.......爆炸了。」

黃京也是驚喜不已,這麼重要的專案在初期就出現瞭如此嚴重的製造問題,這無疑會極大地打擊市場信心的。看起來,空客這次怕是要承受巨大的股票壓力了。

忽地,黃京想到了什麼,他勐地看向蘭斯·泰米爾,卻是發現蘭斯·泰米爾也轉頭看向了他。

震驚之餘,蘭斯·泰米爾勐地站了起來,朝著秘書立馬吩咐:「讓聯絡公關總監,快!」

趁你病,要你命,這個時候不踩一把空客,波音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秘書也意識到問題的急迫性,當下立馬去聯絡公關總監去了。

等秘書走遠了,蘭斯·泰米爾還處在驚喜之中:「徐蒼這小子真是.......神了!」

黃京皺著眉:「難道說他能預見A380要出問題,這不可能吧,誰能想到空客會犯這麼低階的錯誤呢?」

這次A380軟體版本的失誤估計算是空客成立以來最嚴重的低階失誤了,簡直超出所有人的想像,除了徐蒼。

「後面再琢磨,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怎麼狠狠踩空客,送上門的把柄,嘖嘖嘖.......」蘭斯·泰米爾哈哈笑道:「這叫什麼.......雙喜臨門?」

突地,剛才離開的秘書又回來了,蘭斯·泰米爾眼角餘光瞥見秘書:「這麼快?」

「泰米爾先生,是春夏航空的秦心女士向我們發了一封公函,秘書處那邊傳過來了。」

「秦心,是誰?」蘭斯·泰米爾並沒有立刻接過檔案,他才沒有

興致去關心無名之輩。

這個時候,黃京湊近蘭斯·泰米爾耳邊說了一句。

蘭斯·泰米爾一愣,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那是要看看的。」

說完,接過公函檔案,略微掃了一眼,立時起了些興趣:「果然跟徐蒼是一路人,還知道借勢。」

秘書聽出了蘭斯·泰米爾話裡的意思:「拒絕嗎?」

蘭斯·泰米爾將檔案還給了秘書:「不用!給徐蒼一個面子,同意!」

......

韓國首爾京畿道某小院大門前,陳天揚被拒之門外了。

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客客氣氣地站在門前,雖說態度很溫和,但是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不讓陳天揚進去。

「時萬哥,你還是不要進去了,先生在休息。」

陳天揚皺眉不已:「我找老師都不行?」

「先生說了,他該跟你說的都說過了,沒必要再重複一遍。」年輕人平靜道:「先生身體已經不如以往了,時萬哥還是讓先生多多休息吧。」

陳天揚握著手中的檔桉袋,腮邊的肌肉繃緊起來:「是你的意思,還是老師的意思。」

年輕人恭敬道:「這其實並不重要的。」

陳天揚一愣,旋即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陳天揚緩緩地離開了小院處。然而,沒走兩步,身後傳來年輕人的呼喊聲:「時萬哥。」

陳天揚止住腳步,半側著身子:「還有什麼事?」

只見年輕人遠遠地朝著陳天揚鞠了一躬:「請不要被仇恨遮蔽了雙眼。」

陳天揚嘴唇抿了抿,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往著遠處走去了,一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之中。

年輕人看著拐角,沉默了片刻,腳步輕移,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

大約一個小時後,小院內木房前走廊,去而復返的年輕人跪坐在走廊地板上,朝著緊閉的木門說道:「先生,他去了大檢察院。」

話音剛落,木門被推開,其中顯露出安道如垂垂老矣的身軀,只見他此刻似乎更為蒼老了,尤其是在聽到年輕人關於陳天揚的蹤跡彙報後:「他終究還是放不下。」

「需要我去制止他嗎?」年輕人恭敬地問道。

安道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用了,在這件事上,他已經無法理智地思考了。他認定了,我們阻止一次,可他還是會去做的。」

「先生......」年輕人沉默了片刻,忽地抬起頭:「如果我們制止不了他,為什麼不順著他的意思幫幫他呢?」

安道如微微偏過頭,看向伏下的年輕人:「其實,你也想幫他吧。」

年輕人誠惶誠恐:「我只是想跟時萬哥一樣,讓正義得到伸張。」

「正義得到伸張。」安道如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點光芒:「可是,現在的......」

年輕人知曉安道如想要說些什麼:「先生,或許那裡並非如先生所想那般不堪呢?」

聽到如此稚嫩之語,安道如只是呵呵地笑了幾聲:「罷了,罷了,隨他去吧。」

「先生,要不我還是去制止時萬哥吧。」年輕人有些焦急:「他這麼做明顯是擅作主張,跟他背後的那位的想法是不符合的。」

「不用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是,要是那位因此而遷怒於時萬哥,情況會不會很危險?」

安道如嘆息一聲:「無法改變的東西就是命,成時萬他自己已經做出選擇了,那就要迎接自己該有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