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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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做官,也是需要每天點卯簽到的。
但是當官做到一定地步,上不上班其實就沒有什麼要緊了,比如說範侍郎這個地步。
他說向尚書告假,向吏部告假,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即便是他的上官刑部尚書,也不會拂侍郎的面子,因此範侍郎很順利的拿到了十日的假期,並且在第二天上午坐上馬車,踏上了返回江都的路。
而他在前天晚上寫的書信,被范家的家僕連夜騎馬送回了江都,在第二天中午之前,送到了江都范家範老爺手中。
範侍郎,就是范家最粗大的頂樑柱,因此話語權自然也很重。
範老爺收到了兄弟連夜寄回來的書信之後,幾乎在第一時間就開啟書信檢視,只簡單看了一遍之後,範老爺臉色直接被氣的漲紅,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狠狠拍了拍桌子。
“來人!”
范家是江都大族,家裡大小僕人有一百多個,範老爺這一聲呼喊,立刻有三四個家丁趕了過來,對著範老爺低頭:“老爺。”
“那孽障在哪?!”
幾個家丁面面相覷,然後抬頭看向範老爺,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您說的是…”
範老爺被氣的臉色發黑,喘著粗氣說不出話。
一個老僕人跟隨范家幾十年,立刻就明白自家老爺說的是誰,他回頭看了一眼幾個下人,沉聲道:“快,去把少爺找回來!”
範東成是範老爺的獨子,范家主脈目前就只有這麼一個少爺,聽到這句話,幾個下人這才點頭,慌慌張張的找人去了。
這個時候,範東成正在距離縣衙不遠的一處酒樓裡。
從昨天上午到今天終於,他已經派出了三個人去縣衙舉發嚴明禮作弊,但是這三個人無一例外,都被控制在了縣衙裡,至今沒有一個能出來。
這讓範東成心裡有些惱火。
在他看來,這是新來的知縣有意庇護甘泉書院。
畢竟知縣老爺到任的那天,沒有先去見府尊,而是第一時間去甘泉書院見了陸山長,這件事已經在江都傳開了,江都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新來的知縣老爺跟甘泉書院有莫大關係。
到了中午的時候,範東成派出第三個人,也被扣在了縣衙裡沒有出來。
範大公子大為惱火。
他看向身邊的書童,惡狠狠的說道:“本公子還不信了,一個知縣能在江都把天遮了去,全福!”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垂手站在範東成身邊,恭敬低頭:“少爺。”
範東成咬牙切齒:“再去找一個人,去舉發嚴明禮,這一次不要去縣衙了,直接去府衙!”
“我倒要看看,一個知縣能有多大本事,能替沈七遮掩多久!”
全福是範東成自小帶在身邊的書童,自然是不能去衙門告狀的,不然別人一查就能查到他範東成頭上。
這一點,範大公子自以為很聰明。
因為去衙門舉發的人,都是他讓書童全福,透過一些地方上的地頭蛇,花錢找的人,這些人如果去查,跟范家,跟他範東成沒有什麼關係。
書童全福自小跟著範東成,也清楚自家少爺的脾氣,他看了一眼範大公子,低聲提醒道:“少爺,府衙也在城裡,這一次動靜不小,府衙那裡應該已經知道了才對…”
“府衙當然知道了。”
範東成冷笑道:“江都屁大點地方,什麼動靜能瞞得過那位陳知府?不過知道了是一回事,有人去府衙告狀又是一回事,有人去府衙告狀了,他陳知府又不是書院的人,還能像張縣令這樣,拼命替書院遮掩?”
說到這裡,範東成瞥了一眼自己的書童,咬牙道:“怎麼,現在連你也不聽我的了?”
一個書童,自然不敢違逆少爺的意願,他只能無奈點頭,扭頭出去,準備去替少爺辦事。
他剛剛走到樓下,迎面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小老頭,全福立刻上前,對著老頭低頭道:“錢叔,您怎麼來了?”
被稱為“錢叔”的小老頭,看了全福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少爺在這裡麼?”
全福點頭,開口道:“就在樓上?”
錢叔左右看了看,見左右沒有人之後,對著全福低聲道:“全福,你老實跟叔說,少爺最近在幹什麼?”
全福眼珠子轉了轉,正在考慮要不要說實話,就看到錢叔對著他“哼”了一聲。
“罷了,你小子愛說不說,老爺在家裡臉都氣黑了,又摔椅子又砸桌子的,正讓我們把少爺帶回去呢,我不管你小子跟少爺做了什麼,小心都落在你小子頭上!”
說罷,這個“錢叔”越過全福,邁步上了這家酒樓的二樓,找到了正在生悶氣的範東成。
錢叔深深低頭:“少爺,老爺讓您立刻回家。”
“不回。”
範東成是獨子,自小被寵慣了,對於老爹的命令也有些不以為然,他對錢叔翻了個白眼,開口道:“我現在有事情要忙,你回去告訴爹,就說我過幾天再回去看他。”
錢叔微微搖頭,嘆了口氣。
“少爺,老爺說了,就是把您的腿打斷,抬也要把您抬回去。”
說罷,這個姓錢的僕人對著身後揮了揮手,七八個家丁圍了上來,把範東成圍在了中間,然後硬生生把範東成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範大公子哪裡受過這種氣?
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眾家丁,叫嚷道:“要造反啊!”
無奈這些家丁這會兒根本不聽他的,十來個人很輕鬆把範東成帶下了樓,抬進了范家的馬車裡,然後馬車緩緩開動,朝著范家開去。
書童“全福”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自家少爺被“抬走”,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撓頭跟了上去,沒有執行自家少爺的命令,找人去府衙告狀。
……
范家作為江都頭一等計程車族,宅子自然位於主城區,也就是距離縣衙府衙都不算遠,很快,範大公子就被一眾家丁帶回了范家,“押”到了範老爺面前。
見到了老爹,範東成仍然有著不以為然,他懶洋洋的對著老爹低頭作揖,然後問道:“爹,您找我什麼事啊?兒子在外面有事情忙呢。”
“你在忙什麼?”
範老爺原本是背對著範東成的,聽到他這句話,已經有了不少白髮的範老爺緩緩回頭,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開口道:“你這孽障!你在忙著給我們范家刨墳嗎?!”
範老爺這句話說的很重,重到即便是範東成,也嚇得跪了下來,他抬頭看向老爹,還有些沒有搞清楚狀況。
“爹…兒子做什麼了…您生這麼大氣?”
“就是因為不知道你做了什麼,老夫才這樣生氣!”
範老爺氣的咬牙切齒,從袖子裡掏出範侍郎連夜寄回來的書信,直接甩到了範東成臉上,怒聲道:“你五叔連夜寄回來的信,你自己睜開狗眼看看,他寫了什麼!”
“你五叔說,再放任你胡鬧,我們范家以後連江都都待不下去了!”
範老爺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咬牙道:“孽障,你說,你這幾天不著家,到底在外面幹什麼?!”
範東成跪在地上,臉色有些發白,說不出話。
“好!”
範老爺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你不說是吧,你五叔就在路上,晚上就能到家,你到時候跟你五叔說罷!”
“不可能啊…”
範大公子臉色又蒼白了一分,他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我…我沒有自己幹,我找了人的,他們不可能查到我身上…”
“而且…”
範大公子抬頭看向自己暴怒的老爹,表情裡帶著一絲惶恐,一絲不解。
“而且一個沈七而已,怎麼可能驚動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