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不同的心境

劉翰洋深情地凝望著小行星帶所在的方向，那是愛的方向，他彷彿看到了那架再也熟悉不過的運輸飛行器已經穿越了小行星帶，向著更深廣的星際空間飛去...

運輸飛行器裡有他摯愛的周芸，此時此刻，他彷彿看到她正佇立在機艙的尾部，用哀傷的眼神眺望著她，眼神是那麼的令人心碎，那麼的不捨。

「永別了，芸。」他在心裡默唸著。

為了周芸，他自願留在這裡，用強顏歡笑來換取她的安全，用自我麻痺來粉飾內心的彷徨與無奈，可一想到她會平安離開這裡，心裡便會輕鬆很多，也釋然很多。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什麼？」薇兒好奇地凝望著劉翰洋，似乎對他突然崩出的這句話感到不解和奇怪。

他愣了一下，方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可那不是囈語，而是自己真實的情感表達。

他乾笑了一聲，忙不迭地解釋道：「花費這麼長時間遊覽這些城市，一切都是...值得的。」

薇兒婉然一笑，內心純真的她並沒有發現劉翰洋那轉瞬即逝的憂鬱眼神和傷感的面部微表情，她反而為自己這次遊覽城市的提意感到欣喜和自得。

有時候幸福來得真快，似乎就在不經意間，她就經歷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幸福，甜蜜而令人回味無窮。

數天前，劉翰洋突然登門造訪，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併成功地進入了她的住所，只發現他的旁邊跟著兩名護衛。

一切都來得如此的突然和毫無徵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劉翰洋便當著兩名護衛的面、毫不顧忌地告訴她，他喜歡上了萬境之城，要永遠留在這裡，只要她願意，永遠陪她體驗人類的生活，直到她煩膩為止。

她深深地愛上了劉翰洋，作為玻爾茲曼意識體的她，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一個人類，一切似乎在不經意間，似乎在潛移默化之間產生了情愫，她不想刨根問底，更不想探討所謂的愛情邏輯。

因為，愛就是愛。

總之，愛了就愛了。

到現在，她仍會時不時地回味產生愛情的那美妙一瞬，怦然心動的感覺和驛動的心跳讓她回味無窮。

既然劉翰洋願意一輩子都呆在萬境之城陪她體驗人類的生活，她決定，她也願意終生寄生在這個叫梁瑞靜的女人大腦裡。

儘管她被告知，隨著時間的推移，梁瑞靜的意識具有反噬功能，會逐步蠶食掉她的意識，屆時，她將灰飛煙滅。

之所以會這樣，源於她的那顆善良的心，在圖茲先生準備將她的意識載入進粱瑞靜的大腦前，她要求他只剔除粱瑞靜一半的意識。

時間會促使粱瑞靜的大腦進行潛移默化的自我修復程序，倘若薇兒不及時迴歸自己本體的話，當那天真的到來時，粱瑞靜的意識終究會將所有有關薇兒的意識痕跡消滅殆盡。

為了感謝劉翰洋，薇兒作出了一個驚人的舉措，她決定利用近一個月的時間陪同他周遊所有的玻爾茲曼領地內的城市和所轄星域，希望藉此消除他內心的孤獨和思念之情。

同時，只要他願意，可以到任何一個玻爾茲曼城市定居，甚至她都可以說服父親，可以讓他進入玻爾茲曼政府部門擔任要職。

「你喜歡哪一座城市？」她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輕聲問道。

劉翰洋淡然一笑，他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但為了迎合她，隨口說道：「萬境之城吧。」

「那太好了！」她不禁手舞足蹈起來，「我住的地方就非常好，你可以住到我隔壁，噢，對了，我讓父親聯絡一名設計師，讓設計師按照人類的居住要求和起居方式重新設計一下，然後建造一座適合我們人類的房子。」

他扭過頭來，靜靜地盯著她，對她的話有點不置可否，不過，他能從她的話語中聽出兩層含義，一：她是真的喜歡上了自己，二：她已經將自己潛移默化地當成了人類。

之前，他一度認為她喜歡自己是一個大大的偽命題，且不說人類和玻爾茲曼意識體之間巨大的生命形態鴻溝，即使是她寄生到了粱瑞靜的大腦裡，也只不過是一時新鮮而已，無法接受時間的考驗，所謂的喜歡，只是這個年輕的玻爾茲曼少女的一時悸動和心血來潮。

現在看來，他錯了，錯得徹頭徹尾，錯得體無完膚。

看其架勢，她是想和他長相廝守下去，直至生命的終結。

他無法接受，他的心目中只有周芸，沒有第二個人能擠佔她的位置。

但此刻，他還不能反抗、不能有絲毫的不悅，因為周芸和肖航所乘坐的運輸飛行器還沒有飛多遠，科技技術絲毫不亞於泰伯星人的玻爾茲曼文明會隨時將他們兩人抓回來。

他必須「忍辱負重」並等待時機，待時機成熟，他會撕掉一切偽裝，真真切切地迴歸自我。

他對周芸的愛至死不渝。

「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他詫異道。

驀地，他想到了她剛才的問話，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後，接著說道：「噢，我覺得很好啊，你想得很周全，不錯，不錯。」

「真的嘛？那就一言為定了。」她在說話同時眼睛放著光，一種喜悅與愛慕的光芒。

他微笑著點點頭並適時地將自己的肩膀和她的肩膀挨在了一起，他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做戲給最高行政官看，他堅信，此刻，他正透過無處不在的大屏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甚至是整個旅行過程，他都能一覽無餘。

薇兒感覺到了劉翰洋這一細微的舉動，彷彿有一股暖流從肩膀處湧動到了全身，她又體會到了那怦然心動的美妙一瞬，這是愛的瞬間。

兩團淡淡的紅暈出現在了臉頰的兩側，她不由自主地緊緊地依靠著他的肩膀，感受著他的體溫，體會著這美妙的一刻。

這一刻，她的心彷彿已經與他的心緊密相連了。

萬境之巔內，一面湧動著氣態暗流的大螢幕橫立在流光溢彩的大廳中間，大屏上出現了劉翰洋和薇兒肩並肩的畫面，大廳的正面懸浮著兩個玻爾茲曼意識體，一個是最高行政官，另一個是聯絡官。

劉翰洋和最高行政官之間的相關協議條款的具體執行者就是聯絡官，正是他派遣玻爾茲曼救援船救了周芸、釋放了肖航並解除了對運輸飛行器的航道封鎖。

同時派遣兩支巡航艦隊對運輸飛行器進行了武裝驅離，勒令其飛離玻爾茲曼的領地、進入宇宙深層空間。

劉翰洋和薇兒的一舉一動盡在最高行政官的眼皮底下，毫無秘密可言，事實上，自劉翰洋與最高行政官達成相關協議後，他的行動就受到了監視。

監視一時一刻都沒有停息過，當然，劉翰洋是心知肚明的。

監視仍在繼續，此刻，最高行政官與聯絡官正心無旁騖地凝視著大屏裡肩並肩的劉翰洋與薇兒，他們猜度著兩人的感情應該是得到了昇華。

「你覺得劉翰洋是真的喜歡薇兒，還是做戲給我們看？」

「做戲的成份大一點，最高行政官閣下。」

「唔...」最高行政官發出了一聲輕嘆，既沒有附和也沒有否認，似乎早已猜到了這個結果，也許是想得到一個更加肯定的結論，也許是想考驗一下聯絡官，因為往後所有與劉翰洋相關的事務都會由他來處理並具體執行。

過了一會兒，他慢條斯理地說道：「說說你的理由，聯絡官先生。」

「自從您和劉翰洋達成協議後，根據他所提的條件，我們切實地履行了相關條款，我們所救的那個叫周芸的女人據說是他的女友，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不排除他是為了她的安全，在萬般無奈之下與我們作了這場交易。」

聯絡官稍作停頓後，又接著說道：「作為協議的另一方，他也必須忠實地履行他所承諾的條款，無條件地陪同薇兒小姐體驗人類的生活方式，即使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他也必須把這場戲演完，因為，他所心愛的女人還沒有飛出我們的領地範圍。」

最高行政官滿意地「嗯」了一聲，片刻後，他又問道：「他知道他的女友所乘坐的穿梭機被我們擊毀了動力系統嗎？」

「應該不知道。」

「她在星空中已經漂泊了數日，如果我們不實施救援，她可能必死無疑，你覺得，我們是該救呢，還是不該救？」

「這次是她強行闖入了萬境之城的防禦圈，僅僅只是擊毀了穿梭機的動力系統而沒有將其擊落，已經相當客氣了，況且，根據協議，我們曾經救過她一次，已經履行完協議所規定的內容了，我想，這次並不在協議的範圍之內，可救，可不救。」

「如果不救，會有什麼後果？」

「這次，這個地球女人孤身犯險，其目的就是闖入萬境之城解救劉翰洋，如果再救她，她可能還會再次硬闖，有時候選擇沉默和無視，反而少生很多事端。」

聯絡官的話讓最高行政官陷入了沉思，他望著螢幕中的劉翰洋和薇兒那肩並肩的樣子，不僅心生厭惡。

他無法理解女兒為什麼會喜歡一個地球人？更無法容忍他們的關係發展到他極不願意看到的這一步。

他必須儘早干預。

也許周芸會是他手中的一個不錯的道具和籌碼，必要時可以犧牲她。

他給薇兒體驗人類生活方式的時間是有期限的，同時也希望她能在他所期望的時間內迴歸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