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終結與開始的序章（一）

——BC.2655——

“寶石騎士？”

“宰相？”

龍之介和瑪修分別對不同的稱呼表示了驚訝，對視一眼之後互相解釋道：

“我感覺‘寶石騎士’這個近似於中世紀封號的代稱不符合處於神話時代的烏魯克的風格。”龍之介道。

“但根據迦勒底的資料，烏魯克僅次於王的職位是‘執政官’和‘祭司長’，根本沒有宰相這個稱呼。”瑪修說道。

“【這點我可以證明！】”亞德跟著跳出來大叫。

“呵呵，”遠坂時臣，或者說託薩卡笑了下：“這代號是我自己起的，至於‘宰相’，當時王問我想要什麼職位，我隨口說了這個，王就直接宣佈，‘烏魯克從今天起增設名為宰相的職位’。”

這還真像那位肆意妄為的王的做法……

龍之介回想了一下那個吉爾伽美什的行事風格，不再提問，同瑪修一起跟著抱起伊什塔爾的託薩卡離開了主幹道。

如果說是“宰相”，那麼他的官邸應該相對高階一些？當然也有可能在某間王宮的內部。

三人一神——姑且把伊什塔爾算上——最終抵達的位置是位於圓環區外圍，接近伊什塔爾神殿的一間……“寶石鋪子”。

它同普通市民的土坯房沒什麼太大區別，只是有上下兩層，並且裝潢相對華麗不少而已。

所以說，“宰相”在王的心理莫非是指“專業照顧麻煩女神並提供寶石討她歡心的冤大頭”嗎？

託薩卡無視龍之介的古怪目光，熟門熟路地把昏倒的小女神送回二層她滿是各種寶石裝飾的兒童房裡，返回請龍之介和瑪修在客廳坐下，這才開始講解相托之事。

“你們看到了，這是【地之鎖】，”託薩卡把伊什塔爾之前拿在手裡，晶瑩剔透的金銀色寶石鎖鏈放在桌上：“它應該屬於【恩奇都】，但現在出了些紕漏，它提前被伊什塔爾發現並據為己有了，而被她納入所有物的東西是絕對沒有希望再拿回來的。”

難道你不是正在拿著嗎？

“您是希望我們找出恩奇都嗎？”龍之介想了想之後，還是放棄吐槽，直接問道。

“不，恩奇都並非自然成長的兒童，他何時出現只取決於神明什麼時候把他造出來，這個是沒法進行干涉的，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同王一起去擊敗森林中的魔獸‘芬巴巴’，”託薩卡繼續說著：“在恩奇都沒有出現的情況下，王單獨一人很可能無法打敗它，注意，這裡不是我質疑王的實力，而是‘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一同擊敗魔獸芬巴巴’這件事被嚴重干擾了，在恩奇都消失的情況下，如果王的行為繼續偏移《吉爾伽美什史實》，很可能令他失去【最古之王】的身份。”

那部史詩根本還沒寫出來吧？總覺得這些有千里眼技能的英靈及其本體，都十分有神棍的潛質。

不過，雖然託薩卡說的清楚，但現在仍然有一個新的問題產生……

“哪位王？”龍之介尚未開口，瑪修便先一步問道：“我們從一開始就很奇怪，烏魯克城裡為什麼會有三個王宮，莫非其他城市的統治者因為聯合的緣故搬遷了過來？”

“當然是因為有三個‘吉爾伽美什’喲~”隨著一聲像是小男孩的聲音響起，一名金髮紅眼的俊俏少年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看上去大約十一二歲，神情活潑，身穿潔白寬鬆的短衫短褲，只裝飾著寥寥幾條金線，但手臂和軀幹上卻描繪著有某種魔術意義的大紅紋路，除此之外，還有一條同“地之所”十分相似的亮金色鎖鏈越過肩膀盤在他的雙臂上。

“參見吾王。”託薩卡立即起身、後退半步、鞠躬行禮，一氣呵成。

“託薩卡你這套只有大人狀態的我才喜歡啦~”金髮少年抱怨了一句，把目光轉向完全沒來得及反應龍之介和瑪修：“本王乃全知全能的吉爾伽美什——的兒童時期，但並非是喝下返老還童藥的狀態，換言之，這個特異點發生的時間，正是本王自然生長到如此模樣的時間段。”

“從伊什塔爾女神的外形來看，差不多也猜到了，”龍之介點頭：“所以，圓環區另外兩位王其實是？”

“嗯……沒錯，正是另一個吉爾伽美什和又一個吉爾伽美什，以從者狀態降臨的，我的成年版，”金髮少年撓了撓臉頰，眼神看向一邊，似乎有些羞赧：“當時三女神同盟突然打了過來，我不得不發動【全知全能之星】，尋求強大的英靈來協助解決這件事，結果嘛……”

因為即使是幼年姿態，他也堅信自己才是最強的，於是直接把“成年版的自己”給招了出來，根本不給其他英靈接受召喚的餘地。

龍之介暗暗嘆氣，決定不說出這個明顯的結論以免幼年吉爾伽美什惱羞成怒，繼續問道：“那麼現在的狀況是？”

“結果嘛……”幼年吉爾朝王宮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們分別佔據了Archer職介和Caster職介，各自用【天地乖離開闢之星】和【王之號炮】大片大片地清理進攻的魔物和野獸，現在分別是東南城牆和西北城牆的防衛長官，我的【王之財寶】因為不完整，被他們打發去‘老老實實按原本的歷史成長’、‘順便控制住伊什塔爾別讓她搗亂’。”

“嗯……”龍之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瑪修則在努力憋笑。

“所以說，我還得去打敗芬巴巴，想辦法讓伊什塔爾向我告白然後拒絕她，再打敗天之公牛，最後去尋找長生不老藥餵給蛇，”金髮少年很滑稽地攤了攤手：“我雖然對那位綠頭髮的摯友很感興趣，但他不肯出現的話也沒有辦法。”

“即使用【全知全能之星】也看不到？”經過數個特異點之後，龍之介對於這種事實與歷史間產生的偏差早已習慣，主動追問道。

“在‘原本的歷史’中，烏魯克可沒有被三女神同盟攻擊，”幼年吉爾拍了拍手臂上纏繞的【天之鎖】，“不行的話，就只能讓編寫史詩的傢伙把【恩奇都（Enkidu）】改成【天之鎖（Enkidu）】了。”

同音梗？

吉爾伽美什王在野外找到一條鎖鏈，認可它是自己唯一的友人，然後同鎖鏈一起擊敗了魔獸芬巴巴，又因為鎖鏈被詛咒而斷掉，感嘆人生無常而去尋找長生不老藥……似乎說得通？

才怪好嗎！

————

按照《吉爾伽美什史詩》所說，芬巴巴是一頭棲息在森林中的岩石怪物，它完全由泥土和石塊組成，並且模仿野獸生出了利爪和銳角，因為沒有致命部位，被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配合天地雙鎖徹底捆住之後才完成了擊殺，似乎之後的天之公牛也是這個待遇。

後世有人推論，芬巴巴和恩奇都同為泥土造物，很可能前者是女神在製造時產生的失敗品，並安排後者將它消滅以獲得功績，正可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另外，在史詩中，芬巴巴有一個“森林守護神”的頭銜，可以說側面證明了這點。

不過，此時的情形卻又不同，烏魯克正遭到三女神同盟狂攻，城牆被壓縮成了一隻眼睛的形狀，而芬巴巴所盤踞的森林正好在其中一個“眼角”，直接阻擋住了烏魯克士兵外出探索和收集資源的道路。

於是，消滅這頭無法交流，阻止任何人踏入森林的巨大怪物便成了相當優先的事項，而在普通士兵基本白給的情況下，任務被移交到無所事事的幼年吉爾頭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唔……原來我的‘芬巴巴’長這個樣子？”幼吉爾遠遠眺望著在林間小湖邊徘徊的巨大土石怪，小聲感嘆著，而後，又宛如在解釋一般補充道：“每一個吉爾遭遇的芬巴巴外形都不盡相同。”

“有點誇張，瑪修你能阻攔住它嗎？”龍之介也緊緊盯著遠處的怪物。

“我，我會努力的。”瑪修不太確定地應道。

那是一頭外形像是猩猩，青灰色的石頭怪物，它有著強壯的手臂和腿，手中提著同色調的石質戰刃，沒有五官的方形腦袋上還頂著一叢叢雜草。

“我的天之鎖對這種沒有神性的東西效果不太好，又沒有恩奇都的第二條鎖鏈，”幼吉爾抬起手瞄準那傢伙：“只能選擇儘快擊殺了——那邊那個迦勒底的御主，你需要什麼武器嗎？”

“不必，我用這把劍就足夠了。”龍之介瞄了一眼自己手中黃金大劍上閃爍的十二顆星辰，雖然還是不能解放寶具，但砍殺雜兵魔物毫無問題，而且，莫名覺得自己對上巨型怪物時可以說頗有優勢。

“嗯，說起來，寶庫裡似乎沒有你這把劍啊，你最好不要被那個金閃閃的我看到了。”幼吉爾一邊說著，一邊猛然伸掌向前一抓，數道金色漣漪浮現在“芬巴巴”周圍，同樣數量的銳利鎖鏈從中衝出向它刺去。

叮叮噹噹一陣亂響之後，芬巴巴毫髮無傷，卻已經被突兀的攻擊激怒，惡狠狠地把轉向了幼吉爾的所在——的反方向。

那是啊，來自平行世界的寶具，如果真的被大人版的吉爾伽美什看到，到底會說“世界之外的寶物本王不感興趣”還是“它既然來了這個世界就是本王的”呢？

龍之介一邊腹誹，一邊腳下不停地衝了出去，此時他的本體雖然同以前一樣脆弱，但透過“魔力放出”進行力量、敏捷和防禦方面的加強後，已經足以同一般的英靈分庭抗禮了。

嚓！

黃金大劍一個上撩，直接從芬巴巴的後腿到腰部的位置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但由於它並非生物，這一道深刻的劃痕除了讓它暴怒地咆哮之外暫時看不出什麼戰果。

話說它沒有嘴，是用哪裡咆哮的呢？

“【昂——】”

咣！當！

芬巴巴憤怒轉身，但龍之介已經在此之前繞到了它的身後，此時出現在它面前的，只有遠處提著大盾的瑪修。

“喂——大個子——剛才是我打的你——”瑪修用劍柄大力敲了兩下盾面，遠遠朝芬巴巴叫道。

【決意奮起之盾】！

芬巴巴或許沒聽懂，但瑪修這明顯的挑釁動作它還是理解了的，於是一邊憤怒地咆哮一邊朝她衝了過去。

嚓——嚓嚓！

龍之介緊緊跟在巨人身後，忙不迭地追砍它的小腿和腳後跟，然而芬巴巴雖然近似人形，本質上卻不是，腳後跟和小腿上根本沒有肌腱，所以移動速度也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噔噔噔，咵！

看上去頗遠的距離，芬巴巴數步間便已經邁過，大腳一抬便朝瑪修踏去，瑪修無可奈何直接，“噫呀”了一聲，主動舉盾相迎。

【時為朦朧的白堊之壁】！

這個剎那，大盾上驟然泛起橢圓型的金光，將芬巴巴那記大腳重踩直接彈了回去，導致它預定的刀砍拳擊完全落空，整個“人”更是可笑地向後仰起。

“幹得漂亮！”芬巴巴背後的龍之介讚歎一聲，猛然前突，手中大劍在芬巴巴目前唯一用來支撐身體的腳跟狠狠一斬。

咔嚓！芬巴巴的腳踝在它自己體重的影響下被完全壓斷了，整個“人”仰面向天轟然倒下。

下個剎那，數十條金色漣漪在它周身亮起，探出同樣數目的金色鎖鏈將其各處關節以及容易發力的部位牢牢捆住，倒地的芬巴巴瘋狂掙扎，但完全無法擺脫這些鎖鏈的控制。

“雖然不知道這石頭傢伙的致命位置在哪裡，但姑且先把腦袋切下來吧。”龍之介避開巨人不斷掙扎的身軀，一路繞到它的腦袋位置，一連數劍斬向石頭怪物的“脖子”，並最終將它一劍兩段。

這樣的行為似乎很有效，原本不斷咆哮，幾乎要掙脫天之鎖控制的芬巴巴瞬間沉寂了下去。

呼——

而就在龍之介準備向幼吉爾和瑪修說些什麼的時候，芬巴巴的“眉心位置”忽然飛出了一道少年少女的虛幻身影，他她身穿寬鬆的白袍，留著碧綠的長髮，一對金色的眼眸，中性美的臉龐此時滿是憤怒，他她狠狠盯了一眼幼吉爾，瞬間便消失不見。

……恩奇都是這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