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見張彪等人被死死圍住,侯坤朗聲大笑,“昔日六扇門時,張老弟不是看不起侯某麼,今日又當如何?”

“哦,對了,差點忘了,老弟還有個太歲的名頭,當時不是挺囂張麼…”

雖一幅得意囂張模樣,但侯坤眼中卻滿是凝重,轉頭就對手下低聲道:“這姓張的乃朝廷要犯,無論陛下還是大主祭都對其恨之入骨。”

“不惜一切手段,將其拿下!”

“是,總管!”

十幾名御真府修士得令,縱身躍起,在兩側懸崖之上縱橫跳躍,向張彪圍去。

那些火羅教僧人一聽,也聚攏心神,大聲祭祀,並且往火盆中扔進了幾株幹藤蔓。

與此同時,雲霞關吊橋也緩緩落下,衝出一隊鐵甲騎兵,皆手持強弓利弩。

山道上,張彪揮手令眾人停下。

峽谷長度有近三十里,他們距雲霞關很近,不打散包圍圈,根本走不了。

“侯坤,你還是這德性。”

張彪搖頭道:“狗一樣的玩意兒,最喜暗箭傷人,也敢跟我狂吠!”

說話間,已摁住了蟠龍葫蘆。

從西南歸來後,他也沒閒著,除去夢佔與種植靈藥,法器也沒少補足。

就像這蟠龍葫蘆,除去用作收納重要物品,冥火粉也已全部填滿,應付圍攻足矣。

可惜的是,還沒找到巽風地,設想中的冥火風暴還無法完成。

但他卻沒急著動手,而是耐心等待,看著越來越近的敵人,眼中殺意不斷積蓄。

就在這時,懷州軍營寨內狂風大作。

醮壇之上,虛辰腳踏三才步,左手捏印,右手持木劍插著黃符點燃,同時用一種古怪語調唸誦:“香火衝靈虛,法劍開天門,弟子虛辰恭請祖師,神庭,現!”

說罷,木劍對著天空斜斜一刺。

只聽得轟隆一聲,峽谷上方狂風大作,雲霧翻湧,一股威嚴森冷的力量自靈界湧現。

不同於火羅教,神庭並顯於現世,凡人也看不到蹤影,但卻能感覺到,那恐怖壓抑力量,好似一座無形山丘,出現在峽谷上空。

嘩啦啦……

周圍山川群鳥飛起,野獸奔走。

呼~

擋在前方的狼頭遊火神身子忽然一沉,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了背上。

就是現在!

玄都觀突然出手,張彪完全沒想到,但卻不會錯過這絕妙良機。

“你們先走!”

他對著崔老道等人一聲低喝,隨後捏動法咒,摘下蟠龍葫蘆對準了山道右側下方。

那裡,近千行屍已蜂擁而來。

呼!

幽藍色的火焰,自葫蘆口噴湧而出,竟有百米之長,好似火龍沿著外圍行屍席捲而過。

做完這些,張彪立刻將葫蘆收起。

用蟠龍葫蘆施展冥火雖猛,但真氣消耗也是成倍增加,若是京城時的他,早已被吸乾。

並非張彪已無餘力,不過習慣性要節省真氣,況且按他估計,這些已經足夠。

果然,因山道下方高聳陡坡,爬出密林的行屍全都擁擠在一起。

冥火以神魂為燃料,不死不滅,伴著噼裡啪啦的聲音,火勢飛快蔓延,轉眼便化作屍山火海,連潮溼的密林也被點燃,刺鼻濃煙升騰而起。

張彪看都不看,緩緩拔出莫問刀,黑色鬼影披風微微抖動,獨自站立在山道上。

轟隆隆……

腳下地面震顫,梁軍騎兵越來越近。

而在懸崖之上,也有十幾道影子縱橫跳躍,殺機不斷凝聚。

“準備,放!”

領頭的騎兵將領一聲令下,眾多士兵紛紛抬起弓弩,嘎吱吱拉響。

就在這時,張彪猛然睜眼。

呼啦啦!

周身好似有一道氣旋,鬼影披風雨中烈烈飛舞,滿頭黑髮更是失去重力般緩緩飄蕩。

自從踏入修行路以來,張彪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收斂氣息,以至於威名之下,卻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強。

這一次,他已不再掩飾。

忽律律!

所有戰馬瞳孔猛然一縮,打著響鼻猛然停下腳步,奮蹄嘶鳴。

動物靈覺最盛,這些戰馬畢竟是凡馬,四品的道行,已等同於鬼神。

嘭嘭嘭!

山道狹窄,後方的戰馬沒來的及收蹄,竟與前方接連碰撞,亂做一團。

有些士兵很是倒黴,被強大慣性甩出,尖叫著落下山崖,滾落在屍山火海中,發出淒厲尖叫。

還有些,則摔落馬背,被眾馬踩踏,鎧甲變形,口噴鮮血沒了動靜。

好在,這隊騎兵都是梁軍精銳之士,剩下的人奮力勒緊韁繩,安撫戰馬,這才穩住隊形。

即便如此,他們也是個個臉色慘白。

前方張彪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卻好似一頭巨大的猛獸蟄伏,散發恐怖氣息。

這是生命等級上的壓制。

這些士兵也曾見過火羅教俗神降臨,但那是神,從未有人類給他們如此感覺。

手臂本能顫動,連弓都拉不開。

看著對方冰冷儺面,不少人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半年前記憶浮上心頭:

京城三魔,太歲為首!

懸崖上方,那些御真府修士也停了下來,眼中驚疑不定。

“四品,鍛體境!”

懷州大營內,虛辰眼中也是驚疑不定,喃喃道:“他一個野修,怎麼可能…“

張彪只是顯露氣息,便已鎮住眾人。

望著上方滿臉緊張的御真府修士,張彪微微搖頭,“都退下吧,今日到此為止。”

他只是來救人,無意介入戰爭。

咚咚咚!

雲霞關城牆之上,戰鼓忽起。

侯坤面對如此情況,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猛然起身,來到城頭怒喝道:“他只有一個人,都愣著幹什麼!”

“拿下此人,賞二品軍功!”

如今的大梁朝,走的是軍事宗教路線,平民靠信仰洗腦,士兵以軍功激勵。

按照火羅教定下的規矩,二品軍功,除去朝廷賞賜的銀兩物資,還會有火羅教準備的二品靈藥或法器。

那具龍屍靈田,已被火羅教徹底開發,修建神廟,以婆羅神神力培育,弄出不少靈藥,但大多是一品,二品已是極其稀有。

御真府修士們一聽,頓時眼紅。

“動手!”

隨著其首領一聲令下,眾人齊齊施術。

有人撒出白符,一股陰冷氣息呼嘯而出,隱約可見鬼影,乃御靈之術……

有人口噴火焰,打著旋飛向張彪…

有人甩出飛鏢,帶著碧綠毒煙……

學習御獸宗法門的幾名龍牙衛,最為窘迫,他們的靈獸竟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看著呼嘯而來的火球和毒鏢,張彪眼中一冷,鬼影披風一抖,瞬間黑煙炸裂。

唰!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張彪已出現在陣中,腳踩崖壁,黑影伴著刀光閃過,頓時一具被劈成兩半的屍體掉落。

唰!唰!唰!

黑煙人影不停閃爍,刀光血液飛濺。

御真府龍牙衛,經過修羅丹改造,肉身極其強悍,雖有諸多反噬,但面對尚未鍛體的宗門修士,術法耗盡後,通常能佔據上風。

這是他們的優勢。

但在張彪面前,這個優勢已蕩然無存,他們只覺眼花繚亂,十幾個人轉眼就死了大半。

而張彪,卻只是用了鬼影披風法器,全憑刀法砍殺,真氣沒有半絲消耗。

“啊,撤!”

剩下一人終於崩潰,頭也不回扭頭就逃。

張彪也懶得追擊,藉著披風滑翔,緩緩落下,一個翻腕刀花,甩去刃上鮮血。

“撤!”

那些騎兵們也看得心寒,紛紛拽起傷員,調轉馬頭,轟隆隆向著雲霞關而去。

城牆上,侯坤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張彪淡淡看了一眼,轉身離開,邊走邊從腰間扣出一粒神咒丸。

前方,火羅教遊火神被神庭之力鎮壓,已成扭曲的一團火焰,還在苦苦支撐。

嗖!

張彪屈指一彈,神咒泥丸飛射而出。

泥丸炸裂,先是化作金色煙霧,隨後化作一道道淡金色尖刺虛影,將神火扎得如同刺蝟。

轟!

遊火神轟然四散,遊離的婆羅神神力,盡數被委隨儺面吸收。

懷州大營內,醮壇上幾名道人一震。

“虛辰師叔,這…”

神庭現身,鎮壓俗神,可不只是逞威風,有點像委隨儺面,可吞噬吸收溢散神力。

虛辰伸手一抬,制住眾人說話,面色凝重,微微搖頭道:“罷了,此事休要再提。”

山道上的張彪也不在意,收斂氣息後,牽過一頭受驚的戰馬,向著懷州大營策馬而去。

三十里的路程,很快就到。

大營內雅雀無聲,所有人都眼神驚恐看著他,如同看一頭惡獸,待他掃視一圈,又紛紛低下頭顱。

若是隻比普通人強,會被當做高手敬畏,但若強的超出想象,那隻會讓人畏懼。

“哈哈哈…”

虛辰蒼聲一笑,跳下醮壇,快步迎來,“太歲道友果然資質超凡,鍛體境修為,術法玄妙,堪稱懷州第一人!”

對方說話再無那種命令語氣,甚至有些討好,但張彪卻敏銳注意到其話語。

懷州第一人,

而非修行界第一人,

莫非宗門之內,也有人達到了鍛體境?

雖心中疑惑,但張彪臉上卻毫無表情,搖頭道:“道長過譽了,我就是個鄉下野修而已,不算什麼。”

“道友說的哪裡話。”

虛辰微笑道:“道友今日大發神威,想來破雲霞關,只在揮手之間…”

張彪眉頭一皺,微微搖頭道:“此行只為救人,我無意摻和戰爭,但道長可幫我放出話,侯坤那小子,若敢出雲霞關襲擾,我必取他狗命!”

經過這麼多事,他早已看透。

大梁、宗門、各地藩王,其實都一樣。

說大梁邪惡,那宗門把持靈植,寧願看著泰州陷入戰火,懷州饑荒遍地,又算什麼?

還有懷州王,派人西南尋寶,導致千里無人煙,都當做沒事發生,有算什麼?

亂世之中,他已分不清對錯,更不願當誰的刀子,揮刀向弱者。

今日助虛辰破關,明日說不定就會受其蠱惑,陷入戰爭泥潭。

還不如一開始,便表明態度。

能護住懷州這片區域平安,已是他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承諾。

虛辰微微一愣,頓時明白其意,微笑點頭道:“也好,道友一心向道,怪不得修為如此精深,他日老道空閒,必親自上清風寨拜訪。”

張彪微微拱手,也不廢話,帶著一瘸一拐的崔老道,騎著馬衝入濃霧消失不見。

“師叔,怎麼辦?”

一名玄都觀道士上前詢問。

虛辰微微一笑,“無妨,他不願出手,有的是人想冒頭,那白雲劍閣的顧仇已在路上,巴不得此次奪關揚名。隨他去吧…”

“是,師叔!”

轉過頭來,虛辰望向再次被濃霧籠罩的山谷,一聲冷哼,喃喃道:“哼,如此道行,必轟傳四方,這紅塵紛紛,豈是想避,就能避得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