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起,黑霧現。

這些都是黑兇最明顯特點。

雖說這東西被陽光剋制,但被屍鬼操控,白天出現也不意外。

讓張彪奇怪的是,這些都在預料之中,火羅教肯定有所防備。

難道,是殺生教搗亂?

張彪又詳細詢問了一番,但邊軍入城,在各坊設卡盤查,餘子清也不清楚內幕。

“我明早便趕回京城。”

張彪眉頭微皺,沉聲開口。

豐邑坊雖說偏僻,但他密室中還存著不少龍血靈參和施術材料,如今京城動盪,萬一有人闖入便是血虧。

“張大哥這麼急?”

餘子清一愣,有些詫異。

張彪也沒多解釋,先是回到密室,檢視鐵、王兩家人,讓他們安心在此地靜養,雖後帶著鐵玉成回到房中。

他看著二人,面色逐漸凝重。

這兩人,一個是故交之子,束髮之年,資質不凡。

一個是熟識的小兄弟,雖剛過弱冠之年,但歷經風雨成熟老練,這次更是毫不猶豫相助救人。

他要專心修煉,身邊總需要些得力幫手,傳不傳功法還需考驗一番,但卻能先傳授些修行知識。

二人也隱約有所猜測,面色激動。

張彪望著二人,緩緩開口道:“自黑日出,血月現,天地便已大變,靈氣復甦,隱世宗門迴歸…”

“凡一切鬼物,皆與靈界有關,靈界之玄妙,即便那些宗門,也未摸清,但有些特徵,卻是常識…”

“厲鬼之分類,有魑、魅、鬽、鬾、鬿、魆、魊…鬼神有魕、魖、魓、魒、魁…”

“妖、精、怪,各有不同…”

“常人若想避災,需懂得徵兆…”

他大致講述了當前形勢,和一些邪祟的知識,還有避災之法。

即便不懂得修行,懂得徵兆和避災之法,也能大大增加保命機率。

二人聽得很仔細,還取出筆墨,詳細記錄,不敢有一絲疏漏。

桌上的蠟燭,點了一根又一根。

不知不覺,已天色微亮。

張彪看了看窗外,這才開口道:“這些東西,你們要牢記,還有,從今開始,要刻苦習武,即便日後成為修士,也離不開刀兵爭鬥。”

二人眼神激動,起身恭敬拱手:

“謝過師傅。”

張彪啞然一笑,“這些東西都是常識,有沒有師徒緣分,將來再說。”

說罷,拎起大包小包,辭別眾人。

除了十里坡沒多久,陰沉天空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天地間一片蒼茫。

張彪已換了身衣服,帶著斗笠,策馬而行,身影很快被風雪吞沒……

…………

兩個時辰後,便到了玉京城南門。

此時早過了城門開放之時,但風雪中,依舊排起了長長隊伍,門口守衛,也換成了邊軍。

張彪眉頭微皺,向著旁邊賣炭老漢打聽道:“大爺,這是出了啥事?”

“小夥子從哪裡來?”

“十里坡做些生意。”

“哦,怪不得,昨日朝廷便下了皇令,今後泰州所有百姓,都要辦理路引。別說京城,就是泰州各個要道都會設卡,沒有路引,就要抓入大牢…”

“這麼麻煩?”

“誰說不是呢,昨日城中出了亂子,反正一個勁折騰咱小老百姓唄…”

聽著老頭髮牢騷,張彪若有所思。

亂世將至,看來朝廷的管制會越來越嚴格,估計其他州也差不多。

想到這兒,他離開隊伍,先是將馬寄存在城外行商營地,隨後繞道,來到僻靜城牆處。

眼見四下無人,鬼影披風一抖,黑霧炸裂,頓時化作一道陰影,沿著城牆飛速向上,躲過巡邏士兵,進入城中。

正如餘子清所說,城中防衛提升不少,大批的武侯、金吾衛和邊軍士兵在街上巡邏,各坊市也有邊軍把守,檢視路引。

張彪眉頭微皺,儘量沿著小巷繞道而行,很快回到豐邑坊。

剛回到道觀,他便眉頭一皺。

只見道觀門外雪地上,赫然有凌亂腳印,好在並未進入道觀,只是在門外徘徊。

是誰來了?

張彪心中疑惑,連忙進入密室,檢視一番,見沒有東西丟失,這才鬆了口氣。

前往地道的石門也發生了變化,上面白霜堅冰已全部消失,顯然地道內的黑兇已經離開。

放好東西后,張彪返回道觀,剛準備弄些熱水洗漱一番,便聽到有人咚咚敲門。

開門後,正是坊正周通。

“張兄弟,你昨日去哪兒了?”

“出門訪友。”

“那就好,那就好。”

周通鬆了口氣,急聲道:“昨日城中出了大事,邊軍挨坊巡查,本來要進你這道觀,被我搪塞了過去。”

“這是本坊路引,記著時刻帶在身上,那些個北疆蠻子,可兇著呢。”

“多謝周坊正。”

張彪連忙收下,開口詢問道:“昨日與人喝的爛醉,腦袋迷糊,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出了大事啊!”

周通一聽來了勁,低聲道:“那些胡僧果然不靠譜,聽說祭出神刀,也只將屍鬼重傷,還弄出亂子,跑出不少殭屍。”

“這些東西可是真兇,傷了不少人,還好邊軍到來,挨個坊市搜尋,硬生生砍殺焚燒。”

“聽說城中附近坊市,還跑出一些,這玩意能在土裡鑽,咬過的人也會屍變,御真府的人都在那邊,還好咱豐邑坊離得遠…”

張彪故作驚訝,“這麼可怕。”

“誰說不是呢。”

周通憂心忡忡道:“京城三魔中,一個屍鬼就這麼難弄,那太歲還不知會兇成啥樣。”

“張兄弟沒事,就別出門了。”

張彪:“……”

送走周通後,張彪眉頭微皺。

按周通所言,並非是殺生教搗亂,這屍鬼這麼難對付?

他微微搖頭,返回道觀。

給屠靈子上了三柱香後,他便盤膝而坐,運轉起了三陽經。

真氣於任督二脈運轉,謂之小周天,通行全身竅穴,謂之大周天。

執行九個小周天後,張彪只覺一股惡氣喉嚨,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落在硃砂罐內,嗤嗤冒煙。

這一次,反應比以往都兇。

但吐出這口鮮血,便覺渾身清爽,神清氣足,那種莫名的煩躁消失不見。

張彪眼睛一亮,連忙看向胸膛,運轉靈視之眼。

果然,陽火丹毒狀態全無。

他徹底鬆了口氣。

丹毒這東西,就是病根,平日不發作,但若日積月累,便難以根除,對修煉服食法的修士來說,如談虎色變。

周克的下場,他可是親眼所見。

對方還有反抗之力,他若爭鬥時丹毒爆發,那才叫個慘。

丹毒既已清除,張彪便立刻熬煮八珍氣血湯,服下後,站樁煉化。

這一次,效果分外驚人。

他渾身滲出細汗,熱流隨著真氣在體內湧動,從骨骼到筋肉都痠麻腫痛,一捏拳頭便嘎吱作響。

煉化之後,張彪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這次服食,效果竟和初次使用靈參一樣,真氣猛然增加一截。

這完全超出了常理。

按三陽經中所述,任何湯藥久服後都會藥效減弱,需要不斷提升。

難道這種說法是錯誤?

所謂藥效減弱,是那一絲未清除乾淨的丹毒再作祟?

張彪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隱秘。

畢竟那些修士,都是症狀消失後便開始修煉,沒人和自己一般,能夠時刻看到丹毒資訊。

而且丹毒有五行陰陽之分,還會根據體質,有各種變化,很難總結規律。

如果是這樣,自己肯定會比那些上古修士,走得更快更穩。

張彪心情大好,看向院外。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黑,漫天風雪呼嘯,門外什麼都看不清。

他關緊院門,吹滅蠟燭來到密室,裝備好一應法器,拉開石條,再次進入地道。

地道內,果然產生了變化。

那種令人壓抑的陰森感,已消失不見,腐朽發黴的臭味,也淡了不少。

屍鬼已離了老巢?

張彪心中一動,關緊石門,做好掩飾,便向地道中心而去。

走到半路,前方忽然傳來腳步聲。

張彪連忙施展影遁術,黑霧炸裂,化作一道陰影潛藏。

光亮漸漸出現。

被那光亮所照,鬼影披風上頓時冒出黑霧,影遁術運轉不暢。

張彪連忙退後,閃入另一條岔道。

果然,一隻隊伍緩緩走來。

這個隊伍顯然是精心搭配,幾名強壯邊軍舉著盾牌強弩,中央一名火羅教胡僧舉著火把,旁邊還有御真府異人陪同。

他們小心翼翼前行,很是緊張。

一名異人抱怨道:“那屍鬼都跑了,殭屍四散各坊,還派咱們鑽這地道作甚。”

火羅教胡僧搖頭道:“大主祭判斷,那屍鬼多半還藏在地道中,趁其受傷,必須儘快找到巢穴斬殺,否則其吸血作亂恢復,便會報復我等。”

這胡僧,明顯不通人情。

他這麼一說,眾人更是害怕,臉色難看,心裡不知罵了多少句娘。

看著他們背影,張彪若有所思。

屍鬼果然受了傷,這種東西要恢復,肯定要大量吸血,說不定早已趁夜出動,上面多半埋伏了不少人。

一路上,他又碰到了幾支隊伍。

來到骸骨營時,此地已發生變化,黑兇全部消失,碩大的將軍冢坍塌炸裂,但靈界入口依然存在。

一股腥臭的味道四處飄蕩,那些成堆的骸骨也尚未清除,並且有半人多高的朦朧霧氣。

張彪一看,便知怎麼回事。

骸骨營之所以稱為絕地,除了黑兇、養屍地、屍鬼,便是這無處不在的毒障,若想封印靈界入口,首先就得將毒障清除。

他看了看上方,果然有幾個大洞,不時有土石掉落,風雪飄入,但要等毒障散去,至少還需數日。

張彪心中暗叫僥倖,連忙找了個地道拐角僻靜之地,用土石封閉,戴上儺面縱身一躍。

他要進入靈界,看看那片龍屍藥田有沒有被發現。

然而剛入靈界,他便猛然後退。

朦朧霧氣中,那口黑棺,竟緩緩懸浮在裂開的將軍冢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