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藍誠來見祈樾,廢了一番心機打扮。

他插了一頭的簪花,身上撒了小半盒香粉。

即便在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珍珠粉,但顛簸了一路,臉上的粉也掉得七七八八,看起來仍舊不算白淨。

江言鹿本想甩開面前這個打扮得猶如花孔雀一般的男人。

餘光忽然瞥到了對方的面容。

江言鹿透過表象看到了他本質相貌。

她怔了一下。

旋即驚得瞳孔地震,神魂俱顫!

“沈藍誠?!”

掉進陣法裡的那位寂月劍宗弟子,是沈藍誠!

他就是她後宮中的沈貴妃!

沈藍誠羞澀地扭捏了一下:“陛下還記得臣妾的名字,臣妾的名字從陛下的口中說出來,竟然如此動聽。”

“……”

你是懂自誇的。

看著沈藍誠抹了寶藍色胭脂的眼睛跟抽筋了一樣不斷地朝她拋著媚眼。

江言鹿眼前一黑,一陣惡寒直衝天靈蓋。

她連忙把衣袖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看這情形,沈藍誠不僅沒有發覺自己此刻正處在幻境之中,他還沉浸其中!

江言鹿閉了閉眼。

她多希望此刻能來一道天雷,劈在沈藍誠的頭頂。

地上還跪了一圈人。

江言鹿努力維持著自己女帝的人設,淡聲問道:“你不是昨夜吐血了嗎?不在你的寢殿待著,跑到這裡幹什麼?”

她其實已經在趕人了。

但沈藍誠沒聽出來。

他非但沒聽出來,臉上還漸漸爬上一層紅暈。

“陛下是在關心臣妾嗎?臣妾本來是心絞痛,痛到吐血的,但一想到陛下,臣妾就不疼了,如此看來,陛下就是臣妾的良藥。”

江言鹿:“……”

“身子不好還是去看看太醫,順便看看腦子。”

沈藍誠像是缺根筋:“臣妾自幼害怕見到太醫郎中,陛下陪著臣妾一起,好不好?有陛下陪著,臣妾就不害怕了。”

他一邊說,一邊往江言鹿身上靠。

祈樾看著動手動腳的沈藍誠,臉色不由沉下來。

他大步邁過跪在地上垂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的宮女太監,一把把江言鹿扯到自己身旁,隔開了沈藍誠的觸碰。

沈藍誠撲了個空,險些摔倒。

“陛下!”他聲音又轉了好幾個彎,滿臉委屈,眼睛裡甚至還流出了幾滴淚,抬著頭,看了眼祈樾,繼而聲淚俱下,“臣妾知道,祈弟弟年輕,陛下偏愛他。”

“但即便是這樣,臣妾對陛下的愛慕之心也永遠不會變,臣妾不求別的,只求能和陛下相守一生!”

江言鹿一個頭兩個大。

她實在不想再聽沈藍誠逼逼賴賴了:“住口!”

沈藍誠被嚇了一跳,眼神震驚又心碎:“陛下你兇臣妾?!”

他嗚咽了兩聲,覺得很是沒有面子,直接捂著臉哭著離開這傷心之地。

他來時浩浩蕩蕩,離開的時候只帶走了殿外的轎伕。

跟著他一起前來的宮女太監,此刻還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生怕天子發怒,牽連了自己。

江言鹿一陣頭痛。

若不是擔心直接把沈藍誠打暈,會影響到幻境的發展。

沈藍誠早就不知道應該暈多少次了!

江言鹿遣散了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帶著祈樾進了殿內,跟他商議沈藍誠的事。

“目前來看,單憑沈藍誠的修為和智力,他自己一個人無法在短時間內從幻境中走出來。”

祈樾乖乖問道:“師姐想怎麼做?”

江言鹿沉思片刻,回道:“今夜我先不召你侍寢了,我去一趟沈藍誠那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讓他認清這是幻境。”

沈藍誠是一個變數,如果不能控制好他,他極有可能攪亂封后大典。

江言鹿本打算直接把沈藍誠打入冷宮。

但她雖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後宮牽連著前朝。

電視劇裡的皇帝都不會輕易動貴妃的位置,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江言鹿前腳剛離開祈樾的宮殿,封妃位的聖旨後腳就送到了祈樾面前。

沈藍誠氣得直接把自己寢殿裡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一遍!

跟在江言鹿身邊的宮嬤一進來,就看到了滿屋狼藉。

她嚇一跳:“貴妃娘娘這是在做什麼?陛下今夜就要到你這裡歇息了,您還不快收拾一番,準備迎接陛下!”

沈藍誠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身,來了一個大變臉。

男人喜極而泣。

他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

是夜。

江言鹿下了皇攆,掃視一圈,沒看到在外面迎接她的沈藍誠。

小太監上前一步,笑著道:“陛下,娘娘給您準備了一個驚喜,不方便出來迎接您,要您進去才能看見。”

江言鹿心中頓時警鈴大震。

她屏退了一眾人,抬腳邁入寢殿內。

剛一走進內殿,就見穿著一身粉色薄紗的男人,窈窕地倚在床榻上。

一手翹著蘭花指,風情萬種地看著江言鹿,聲音婉轉:“陛下~過來呀陛下~”

饒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江言鹿,看到這一幕時也恨不得自戳雙目,連夜逃離這個鬼地方!

她撥出一口氣,坐在跟床榻有一段距離的桌前,道:“朕現在還不困,再坐一會兒。”

沈藍誠施施然起身,踏著一陣香風坐在江言鹿旁邊的凳子上。

江言鹿頓時把頭扭到另一旁。

只要她看不見沈藍誠,沈藍誠就傷害不到她的眼睛。

“既然陛下不困,那臣妾就陪陛下喝一杯吧。”

“臣妾聽說,民間夫妻入洞房之前,都是要喝上一杯合巹酒的。”

美酒倒入杯中。

沈藍誠端起酒杯,看向江言鹿。

江言鹿並未有任何舉動。

沈藍誠也沒惱,陛下今夜能來他這裡,已經是他莫大的榮幸了。

他一邊勾唇看著江言鹿,一邊仰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同一時間。

剛搬進新寢宮的祈樾,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他滿腦子都是江言鹿進入沈藍誠寢殿的畫面。

祈樾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江言鹿此番去找沈藍誠是為了幻境,並不是真的侍寢。

而且就算是真的侍寢,那又與他有何干系?

沒有任何關係!

祈樾閉上了眼。

眼前忽然浮現出昨夜他們跌落到龍榻上的那一幕。

只不過他的臉變成了沈藍誠的臉。。

祈樾猛得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