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東樓沒有叫沈一石起來,就讓他跪著。

“你要死了,你知道嗎?”

“請小閣老教我”

“你倒是個聰明人,我看你比門口那兩個還聰明,可惜,是個商人。”

“跟著楊金水可惜了,不如跟著我。”

“回小閣老的話,沈一石只是商人,不是楊大人的人。”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想掛著織造局的燈籠去送糧,把楊金水撇開,然後再賣宮裡一個人情,指望這件事過了,楊金水領你的情,再撈你,所以我說你要死了。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所以我把你找來。”

祁東樓撇了一眼跪著的沈一石,發現即使被他點破計劃,沈一石依然沒有太大情緒起伏。

一陣沉默後。

“沈某死不足惜,但不敢耽誤了朝廷50萬匹交付西洋的絲綢,耽誤了朝廷的改稻為桑,請小閣老救我。”

“你高看自己了,改稻為桑是聖意,你耽誤不了,誰都耽誤不了,我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祁東樓說完這話拿起一杯茶,話鋒又緩和下來:“起來吧,坐”。

這番對話下來,沈一石已經額頭有了微微細汗,抬頭看到屋子裡是三個人,小閣老坐在桌邊,旁邊兩個人下人在兩口箱子旁。

“這世界上別指望人幫你,要指望就指望人別害你。我給你指一條明路,直接打著織造局的燈籠,寫賑災,把糧食往淳安和建德各送幾船,夠那邊吃些時日安撫住災民就可以了,算你為朝廷盡心,為織造局貼金,也算你沒白跟楊金水一場。至於改稻為桑這兩個縣的田先不要買,以市價從其他幾個縣買田,後邊這兩個災縣會搶著跟你賣田。”

“不瞞小閣老……小的沒有那麼多現銀買糧,恐怕也買不到那麼多糧……”

“不用你掏錢,也不是讓你買田,是讓你替我買田。”

祁東樓拍了拍箱子,示意旁邊一個下人開啟。

下人開啟,裡邊都是銀票和名貴字畫。

“拿這些珍玩字畫去抵現銀,加銀票至少值600萬兩,再去各省買糧,拿糧買田,種桑苗。”

這是祁東樓來的第二個目的,洗銀子。

沈一石看著眼前的字畫和銀票,心下一緊,知道自己沒了退路。

小閣老把這些東西給自己看了,他便沒了從這屋子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是他有一件事想不通,既然沒了退路,沈一石心中便也稍微硬氣了一些,心中想不通的事便開口直接問了出來:

“小閣老為何如此幫我?”

“你們商人有句話說的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不是幫你,是救你,所以我跟你要三樣東西。”

“小閣老請講,只要沈某有,一定獻給小閣老。”

“第一點,買的田歸我,但不掛在我名下,我會安排人,你絲綢的買賣我要一成純利。”

“這是自然。”

“第二點,你身邊有個人叫芸娘,我要帶走。”

“小閣老有所不知,這個芸娘是楊大人的人。”沈一石斟酌一番,向祁東樓試探的回答。

這芸娘最開始是跟沈一石的,是沈老闆花了二十萬兩白銀買回來的,後來為了跟織造局搭上路,送給了江南織造局的楊金水,所以沈一石才以絲綢買賣成為了江南首富。

“這個人我比你清楚,所以這個人我要帶走。對你好,對楊金水也好。”祁東樓沒給他回絕的餘地。

祁東樓把一杯茶推到沈一石面前。

祁東樓要芸娘不是貪圖美色。他有二個原因要帶走芸娘

第一帶走芸娘能牽制沈一石,亦能使沈一石和楊金水離一些心。

第二沈一石現在還被認為是楊金水的人,而祁東樓來杭州的事情瞞不了多久,小閣老來杭州找呂公公下邊人的人辦事,這裡面是不是嚴黨和司禮監有接觸?

祁東樓擔心的是被多疑的嘉靖帝懷疑這個事情,朝廷三大勢力互相制衡,任何兩種勢力都不能有關聯,私下結交是找死的行為,他帶走楊金水的對食自然是打了江南織造楊金水的臉,那也就是明面上表明跟司禮監並無交好。

沈一石端著茶杯又跪下了。

“那敢問小閣老第三件事是……?”

“你身邊有件不屬於你的天物,你留著沒有用,我也要帶走。”

這就是祁東樓來浙江的第三件事,收走沈一石的血經。

祁東樓側眼看著沈一石,一邊喝著茶,一邊將沈一石從波瀾不驚到吃驚變色的表情收入眼底。

“怎麼,還以為我要跟你要那兩份賬冊?“

這句話對沈一石更是一道驚雷,手中的茶杯險些都拿不穩。

等沈一石從房間出來,前身後背都已經溼透了。

“你看,老何,我就說他也得是這樣,還不如咱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