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晚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朦朧中瞧見一面具男子坐在不遠處,她伸了個懶腰,迷離的眼神掃過男子的身影,意識漸漸回籠。

“你大清早戴個面具做甚?”

“不早了,已經午時了,大將軍已經派人來請了好幾次了。”

聞言林聽晚一下子變清醒了,連忙坐起身子,垂頭看了一眼,竟連鞋襪都未脫,“你怎的不叫醒我?”

賀十一皺眉,腦海裡全然都是方才他喚一聲,便挨一巴掌的景象,“那也得叫得醒。”他沒好氣的說。

林聽晚訕笑兩聲,她已經兩夜沒睡了,頭一晚是因為死而復生激動的,第二晚是南蠻攻城擔憂的,故而睡的沉些倒也不奇怪。

“等會兒。”說罷賀十一便轉頭出去,不一會便端著魚洗回來了。

林聽晚走了過來,伸出手試了一下,溫熱的,她洗了把臉,卻對一頭烏髮犯了難,在涼州時她身邊有玉竹和連翹,後來兩人去了還有宮女,她從未自己綰過發。

賀十一伸手接過她的髮簪,他伸手動作輕柔的擦過她的髮間,神色專注,不多會兒一個簡單的高馬尾便好了,他低頭打量了一下,倒是盡顯英姿颯爽。

林聽晚伸手摸了摸,驚了一下,“我竟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手藝。”

賀十一的嗓音低啞,有種說不出的意味,“我前些年一直在外征戰,戰場上可是要自立自足。”

林聽晚歪頭想了一會,近幾年永晉兵力強盛,很太平,好似沒什麼大的戰役,但若是在邊關的話,小的摩擦應當也是有的,她只當賀十一同父兄一樣是鎮守邊關的將士。

她的雙眸微微眯起,前世她未曾在涼州城瞧見過他,林棠寧來,亦無人將他帶回林府,若是無人救他,他的傷勢那般重,林聽晚不禁懷疑,他前世死在了涼州的街巷裡。

“事不宜遲,我們快些去尋大將軍。”

說罷,兩人在奧日格勒的帶領下來到了大將軍的營帳。

烤羊肉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奧日格勒正襟危坐衝著兩人頷首,道,“二位應當還未用過午膳,來一起。”

林聽晚雖心中著急將林鉞鴻帶出去,可此時萬萬不能露出馬腳,畢竟,現在急的應當是這群蠻人,他們後方的妻兒如今可是杯水粒粟。

更何況,涼州剩餘的兵力正在調遣回來的路上,他們耽擱的越久,林家軍的勝算便多一籌。

大將軍勾唇冷笑,“明人不說暗話,如今我們南蠻是什麼情況,兩位也清楚的很,除了這羊肉,倒真沒什麼旁的能招待二位的了。”

“早便聽聞南蠻的羊,肉質鮮美,肥而不羶,這兩日倒是讓我大飽口福。”林聽晚勾著絲絲淺笑。

大將軍用力的點了點頭,“既然林小姐喜歡,那今日便多用些。”說著拿起一串放到了林聽晚的盤中。

“多謝大將軍。”林聽晚拿起羊肉串,用力的咬下,緊接著又是一口羊奶。

“林小姐當真是豪爽!你這個朋友我恩和交了!若你往後想吃這羊肉了,隨時來我們南蠻做客!我定然會好好招待一番。”大將軍大笑道。

賀十一眸光微閃,“您便是恩和將軍?”

恩和將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挑眉,問道,“怎麼,你認得我?”

“早在永晉便聽說過將軍的名號,驍勇善戰,實乃良將,今日能得見是在下的榮幸。”

恩和卻是不顯山不漏水,道,“這位……面具人,當真是謬讚了。”他看著賀十一的面具,眼神幽深,不知為何,他總覺著眼前這個人不簡單。

瞧著他一直盯著賀十一看,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林聽晚連忙岔開話題,道,“不知昨日商談之事將軍考慮的如何了?”

恩和故作沉思,伸出手指比了一個數字七。

林聽晚搖頭,堅定道,“涼州沒有那麼多存糧,我們最多能拿出來五百擔糧食,寒冬馬上便要過去了。”

她本以為兩人之間會再周旋一會,卻不曾想,恩和竟然直接應下了,“五百擔便五百擔。”

林聽晚愣了一瞬,頷首,“大將軍,那些被你們俘虜的林家軍……”

“自然是林小姐一併帶回去了。”恩和將軍唇角彎了彎,“我們可是誠意滿滿,我相信林將軍自會遵守約定,還希望林小姐回涼州以後催促一下,儘快將糧食送到城外,到時我們會在那接應。”

“那是自然,家父向來說一不二,既然應下了,自會送到,這點將軍大可放心。”

“如此甚好。”

……

離得老遠林聽晚便瞧著林鉞鴻被攙扶著過來,只見他身上穿著衣甲,上面卻沾滿了鮮血,昨日那個受刑的男子身上穿著他的盔甲,林聽晚馬上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盡力壓下了心中的擔憂,給身旁的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自然都認得林鉞鴻,在場的人卻面色如常,上前接過了三人,攙扶他們上馬。

“多謝大將軍!”說罷林聽晚翻身上馬,“將軍,我們先行一步。”

眾人縱馬離去,飛起一片黃塵。

大將軍面無表情的看著幾人的背影,“紹布。”

“在。”

“帶幾個人在後邊偷偷的跟著他們,若那三個人裡面當真有林小公子,攔住他們,將他們帶回來。”

紹布猶豫了一下,“可是將軍,咱們不是已經答應了林小姐放他們回去嗎?”

恩和將軍瞪了他一眼,“我早先可是問過林小姐,她可是說這小公子不在裡面,可若這小公子在裡面,便不是五百擔糧食能解決的問題了。”

“既然如此您為何不將林小姐留下,讓林將軍拿出更多的糧食來換?”紹布不解問道。

“他們永晉一向重男輕女,今日林將軍敢讓這林小姐孤身入敵營,估計便也不在意她的生死,若是我沒記錯,這林小公子可是這位林將軍唯一的兒子。”

“是,將軍。”紹布帶著一群人翻身上馬,奔著方才林聽晚他們消失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