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殊合含淚又拿出一沓空白符紙交給喻星:“我之前聽老師說過,‘一點靈光即是符,世人枉費墨和朱’,以前不覺得這句話和我有關係,今天忽然覺得好心酸。”

現在想想,之前洋洋自得的日子就是笑話,情感豐沛的趙殊合忍不住落淚。

把一切全看在眼裡的武奕安給趙殊合遞過去一塊毛巾:“道是給我們自己修的,你管其他人怎麼樣?”

被打擊的趙殊合聽在心裡,忽然明白過來,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道謝:“是我鑽牛角尖了。”

還不太明白的喻星看看兩人,目光最後落在趙殊合手裡那塊異常眼熟的毛巾上,她記得之前武奕安學長好像拿它給梵林擦毛來的?

趙殊合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咕噥著問武奕安:“你的毛巾怎麼這麼扎臉?”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手上的毛巾。

隱約看見一綹黑色的東西,還沒看清究竟是什麼,手裡的毛巾已經被武奕安扯走。

武奕安團吧團吧把毛巾重新塞進兜裡:“嗯……這不重要,現在還是趕緊畫符吧。”

“也是。”心情還有些許起伏的趙殊合沒看到武奕安眼裡的心虛。

眾人固陣符的補充,抵得上陣圖的消耗,他們和鳥群僵持著,最後那些黑鳥似乎也意識到無法突破面前銀色光柱的防護,不再不顧死活地往前撞,而是重新盤旋在上空,鳥鳴接連不斷響著,擾得下方人心浮氣躁。

阿爾伯特施加魔法,給自己濾掉那些噪音:“這些鳥太聰明瞭,它們肯定想用這種辦法干擾我們,不讓你們繼續畫符!”

被鳥群叫聲干擾,眾人畫符的效率下降了不少。

老許仰頭看著天空:“我覺得沒這麼簡單,我們嫌棄它們吵,封住聽覺就行了,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像是印證他猜測似的,鳥群中央區域忽然空出了一片,露出了大半的天空,微弱的光從空隙中灑落下來,但也僅僅一瞬,這些微光就像是被吞噬了一般,這片地界重新變得黑暗。

“唳!”

一道嘹亮的叫聲迴盪在天空,隨後更大的黑影壓下,鳥群繼續向四周退讓,它們退讓出的區域被另一個龐大的生物佔據。漆黑靚麗的羽翼,尾端綴有褐斑,以兇猛的狩獵姿態俯衝而下!

喻星在聽到熟悉的鳥鳴聲時就已經抬頭,視野中的巨鳥越來越大,而且還有著不同之前的真實感。

這是她最先看到的那隻巨鳥!

再次看到它,喻星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在她甚至能看清楚巨鳥金色瞳孔裡的冷光時,那尖銳如鉤的爪子也在這個時候插入他們之間的銀色光柱。

“轟!”

銀色的光芒驟然破碎。

這就像是一個訊號,之前退開的那些黑鳥爭先恐後地朝下衝來!

毫無準備的學生群亂了,不少人都沒想到陣圖一擊都沒扛下,黑壓壓的鳥群湧來時本能地想要跑,但沒兩步就被鳥群追上圍攏。

人群裡發出尖叫聲。

老許怒了:“跑什麼跑,別忘了你們的身份,都給老子打!”

說話時,他手中的三枚銅錢甩出,在空中劃出無數道光影,擊向鳥群,他周身的鳥像是下餃子似的落下,但和鳥群的數量相比卻微不足道。

在面對沙人的時候他們還能說笑,在面對這些鳥的時候,連自保都成了問題。

老生們自顧不暇,新生們的處境更糟糕,季卿等有法術基礎的新人身上還有層法寶護身,凡世來的純新人連法術都不會,只能被動地遭受攻擊,有個學生被追得埋頭鑽入沙中,後背被鳥群啄得鮮血淋漓。

喻星起先有平安符護身,還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但是隨著平安符效果失效,黑鳥的喙與尖利的爪落在身上,喻星立刻感受到了那種密密麻麻的針扎般的疼痛感。

她一拳將飛向面門的黑鳥打落,又有隻黑鳥從側面攻擊,叨向她的手背。

清晰的銳痛傳來,喻星看到自己被啄的面板上留下一道白痕。

竟然沒有出血?

那下嘴的黑鳥顯然也有這種疑惑,黑豆大的眼睛充滿不解。喻星就在這時揮出手,一巴掌將這隻鳥扇到地上。

這次她開始化拳為掌,成為了扇鳥達人。

學生們在苦苦支撐,但領頭的黑色巨鳥似乎並不滿意現在的效果,巨大的羽翼扇動,狂風捲起黃沙,如起伏著的金色海浪,洶湧撲向眾人,瞬間將他們吞沒,除了少數能在黃沙中站立的人,大部分的人都被黃沙壓倒在地,身上的黃沙像是千斤巨石,壓得他們再無法動彈。

那些早就收到命令的黑鳥這時呼嘯著朝黃沙下的眾人衝來,一雙雙小眼睛裡已經難掩對獵物的渴求。

有些人已經放棄地閉上了眼睛。

喻星看到了黑鳥聚成的“黑雲”朝自己壓下,可也在雜亂的鳥鳴聲中,她似乎聽到了一聲清越的劍鳴,在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時,無數道銀光射來,撕開了黑雲,隨後一個巨大的銀色陣圖在他們上方撐起。

武奕安騎在變大數倍的梵林身上仰頭看向天空:“再晚點你們就等著給我們收屍吧!”

常渺嘿了一聲:“你這不是還挺精神的嗎?”

梵林一個熊掌呼過去,幾十只鳥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武奕安丟給常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常渺扭腰避開,看清楚了那是一團毛。

梵林皮毛厚實,鳥群傷不到梵林,但是那些嘴啄掉了梵林不少的毛,武奕安要心疼死了。

梵林公主也很惱怒,狂叫著去殺這些黑鳥。

常渺從空間袋裡掏出一枚蛋,問武奕安:“你看看,這是不是鳥蛋?”

鳥蛋的形狀和大小根據其種類不同也有區別,或許和種群的棲息地有關,這在他們專業上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解釋,不過武奕安一看這顆蛋就確定和天上那頭巨鳥有關係。

“你看蛋上的花紋和鳥羽相同,應該……”

話沒說完,常渺就一臉放心地說:“那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不等武奕安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常渺已經唸了一個擴音咒,對著天上的黑鳥大吼:“我說天上那頭鳥,趕緊停手,否則我們就把你的蛋敲碎了!”

“……”

清亮霸道的嗓音在這處區域裡迴響,有那麼一瞬間,那些黑鳥的攻擊都有片刻的停滯。

“唳!”

但隨後,伴隨著大鳥的一聲鳴叫,鳥群像是收到什麼命令似的,攻擊得更加瘋狂了。

常渺:“太狠了,自己下的蛋都不管了!”

擴音咒的效果未散,這聲吐槽再次清晰地迴盪開去。

一聲憤怒的鳥鳴後,天上響起粗獷的男聲:“你放屁!老子是雄的,下什麼蛋!”

常渺:“?”

不止常渺,從結界裡出來的十個學生臉上都出現短瞬的茫然。

他們可是親眼看到這顆蛋從鳥嘴裡吐出來的,蛋出來了,鳥肚子就小了,難不成下蛋的另有其鳥?

但現在解釋什麼都晚了,大鳥視為對它的挑釁,鳥群瘋了一般攻擊眾人,其中抱蛋的常渺吸引了最大的仇恨。

常渺雙手抱著蛋,不能主動攻擊,只能在殭屍小三、小四的掩護下左躲右閃,常渺沒了耐性,直接把蛋拋給了暫時在陣圖保護下的新生中。

宋懿徽接住了鳥蛋,但這顆鳥蛋分量十足,剛一落到手中,他就不自覺得墜著彎了腰,一旁的喻星見狀,伸出手幫宋懿徽託了一下,宋懿徽這才穩住身形。

喻星則微微皺著眉收回了手。

宋懿徽:“這蛋可真夠沉的。”

有好奇的學生忍不住湊上來。

同樣躲在陣圖裡歇息的老許立刻厲聲喝止,之前老許都是笑呵呵的,很好說話的模樣,只有事態嚴重的時候才一臉嚴肅,但現在他的神情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凝重。

“學、學長,怎麼了?”有學生緊張地問。

老許不答話,一雙眼緊緊盯著那顆蛋,右手抬起,快速地掐算,眉頭是越凝越緊。

抱蛋的宋懿徽注意到老許這情況,頓時覺得心裡沒底了:“學長,給句話啊,你這樣子好像我手裡抱的不是鳥蛋而是顆核彈。”

老許放下手:“這蛋我算不出來,但它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你把蛋放在地上,其他人也散開,我給它下道禁制。”

宋懿徽周圍立刻清出一片區域,不少人是能離多遠有多遠,宋懿徽也是早想擺脫手上的蛋,彎腰把蛋往地上放,距離地面差不多十厘米的時候他停住了。

老許:“你怎麼還不鬆手,捨不得?”

宋懿徽額頭冒汗:“不是我捨不得,是它捨不得我,我感覺自己的手被粘住了。”

他還試著用力甩了一下,沒甩開手裡的蛋。

喻星離宋懿徽近一些,發現宋懿徽手臂有輕微的抖動,這會功夫,額上的汗和下雨似的往下淌。

“你怎麼了?”

宋懿徽也說不太明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吸我,身體麻酥酥的……”

喻星:“……你確定?”這什麼鬼形容?

宋懿徽:“真的,我現在感覺腿都軟了。”

“……”

同在旁邊的季卿已經聽不下去了:“愚蠢!它在吞食你的靈氣!”

宋懿徽:“啊?”

季卿冷著臉上前,他把手搭在宋懿徽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掐了一個手訣,只是搭在宋懿徽肩膀上的左手稍稍抬起,又重重落了下去,像是有強力的磁石吸著他,不讓他離開,又試了兩次,也沒掙脫開。

宋懿徽感受到季卿的動作:“你身上是不是也麻了?”

季卿咬牙:“你閉嘴!”

老許一看這情況,快速擊出一道靈氣襲向宋懿徽手中的蛋,蛋內亮出一道微光,而微光擴散,有意識般朝著老許勾去。

老許嚇得立刻閃身躲避。

其他學生更怕了,叫著散到陣圖邊緣。

抱著蛋的宋懿徽面色如紙,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渾身不斷抽搐,季卿咬著牙,主動將靈氣輸送到宋懿徽的體內,身體也開始微微發抖。

但是照這個情況,兩人也堅持不了多久。

喻星看看四周,最後目光落在宋懿徽腳邊不遠的平底鍋。

她快速走過去抓起平底鍋,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雙手掄起平底鍋朝著蛋橫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