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適,電話怎麼忽然斷了。”程諾很快又把電話給打了回來。

“我是你廣義爹爹。”

“哦,爹爹好,給爹爹請安。”程諾的回答,毫無卡頓的絲滑。

“你讓我們開車去武橙那兒是吧?是她讓我去的嗎?”聶廣義是個急性子,並且比較善於利用智商來分析問題、節省時間。

“不是。”

“那你提這茬是要幹嘛?”

“我是這麼想的。你和阿適,接下來幾天應該都會住在房車裡,對吧?”

程諾出聲解釋:“你們加油的時候,應該不知道怎麼處理那臺車子的水箱,特別是灰水箱和黑水箱。極光之意工作室的停車平臺是沒有水源的,你們要是直接把車開過去的話,可能會有些不方便。”

“停車平臺沒有水,建在水上的那個工作室,難道也沒有水嗎?你爹爹去了還得吃住都在車上是嗎?”

聶廣義這會兒很不爽。

話沒說兩句,就開始懟。

也沒什麼具體的原因,就是不想好好說話。

“哪能啊!阿適肯定會在上釣咖啡給你做好吃的。但是呢……”程諾不緊不慢地回應,“你們兩個住車上的話,洗澡肯定還是要用車上的水比較方便,對吧?把水箱都處理一下,再開到工作室,是不是比較有備無患?”

程諾的態度好到聶懟懟都懟不出口了。

“那你問問你男人要不要去吧。”

聶廣義把電話扔回給了宣適。

宣適聽完,一臉不知所謂的陶醉,出聲感嘆:“我女朋友想的可真周到。”

“那你來還是不來~”程諾把尾音拉得很長。長到足以裝下一座長城的狗糧。

“如果只是水箱的話,我就不去了。”宣適選擇了決絕。

“啊,為什麼呀?”程諾意外。一旁只能聽到宣適說話的聶廣義也瞪大了眼睛。

“剛剛下高速之前,宗極大哥都處理過了,他對房車還挺熟的。”

“啊?真的嗎?”程諾意外道:“我這車這麼小眾誒。”

“真的。宗極大哥可能是真的喜歡房車吧,貌似除了你那個咖啡機對他來說有些意外,其他的早早都已經無師自通了。”

“這樣誒!那我回頭找宗先生探討一下對房車各項功能的想法。”

“嗯。我覺得行。”

“誒,阿適啊。”

“怎麼了?”

“你為什麼也喊上宗極大哥了?你之前不是還特別提醒我說,最好不要和宗先生用同一個輩分相處嗎?”

“此一時彼一時。”宣適嘆了一口氣,“等見面了我再和你說,廣義大少已經放棄治療了。”

“啊哈,是嗎?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我們見面了。”

“嗯。”

“阿適,你剛剛為什麼說如果?”

“啊?什麼如果。”

“你說【如果只是為了水箱】,那如果之外呢?”

“如果之外啊,假如你想我了,我們就先順路把你接上,然後再一起去極光之意工作室。”

“這樣不好吧……廣義大少也在呢……”程諾有些猶豫。

宣適聽完,笑得別有深意,不無調侃道:“阿諾,你是不是想多了?”

“啊?有嗎?我們阿適都學會調侃了呢。那你說說,我應該怎麼想。”

程諾也笑。

她的臉皮,介於宣適和聶廣義之間。

不好意思肯定是有的,動不動就臉紅,卻是不會。

“我來說啊?你先前不就和我說過,你還有去宗家姐妹那裡蹭住的選項嗎?”

“嗯……然後呢?”

“然後,你要是晚上想和男朋友一起看星星的話,現在也還不算太晚。我們到了工作室之後,應該還是可以一起數會兒星星的。”

“只是數星星嗎?”

“嗯。”宣適過分認真地回應道:“今晚見面的前提,是美男當前,女朋友要能把持得住。”

聶廣義在旁邊非常大聲地“嘔吐”了一下。

說好的臉皮薄呢?

這是比城牆還厚吧?

“好呢,為了天上的星星,把持不住,那也得強行把持。”

程諾和宣適都沒有把聶廣義的“過激反應”當回事。

“那行,我看過定位,你剛好在我們回去的路上,等快到了,我給你打電話,你再出來。”

“哪那麼麻煩啊?你直接共享一下實時位置不就好了嗎?我會看著你,披星戴月地向我靠近。”

“好,一會兒見,阿諾。記得要想我。”

“嗯,我會的阿適。”

聶廣義連“嘔吐”的心思都沒有了,他這會兒有心要殺人。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兄弟有病,卻從沒想過,會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現在是膩歪的時候嗎?

不是應該先搞清楚武橙的問題嗎?

做事還有沒有個輕重緩急?

怪不得努力半天,只能考上普普通通的985……

“你丫不會打算就這麼過了吧?”聶廣義氣不打一處來,“你忘了你那八年是怎麼過來的?”

“永世難忘。”宣適的回應,平靜中帶著堅定。

“那你怎麼連提都不提醒一下?”聶廣義怒其不爭道:“你是不是有病?”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了。剛剛那個短暫的通話,或許還有什麼誤會。”宣適一如既往地風輕雲澹。

“誤你個大頭會!”

“廣義,如果武橙什麼都沒有做,我們這麼興師動眾地直接過去,是不是會讓阿諾在好朋友面前下不了臺?你剛剛說的事情,等見了阿諾,直接問她,也就能搞清楚了。”

“沒有這樣的如果!”

“好,即便如你所說,確實是因為武橙做了什麼,導致我和阿諾分開這麼多年。那武橙的問題,也應該交給阿諾自己處理。總歸,傷害已經造成了,我想給她和她的朋友留一點餘地。”

“呵呵。”

聶廣義已經只剩下冷笑了。

他理解不了宣適的腦回路。

更加理解不了,竟然有人能在這樣的時刻,還保持冷靜。

這難道就是那個小姑娘信口胡謅的【腹有詩書自氣華】+【每臨大事有靜氣】?

我腹你個大頭有+靜你個的大頭氣!

聶廣義前所未有地討厭這種文縐縐的古典表達。

就這麼憋憋屈屈地活著,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有人欺負自己,當天就應該就欺負回去。

隔夜仇比隔夜茶還要更加難以下嚥。

……

“姐姐姐姐姐,我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義叔叔回來,讓他拉二胡?”

“這個問題,你可以自己問他啊。”

“可是,義叔叔又不守信用又愛……”

“小意,如果你首先認定了人家不守信用,那你為什麼還想著跟人家提要求呢?”

“哦。”宗意想了想,很快就被說服了,“姐姐我錯了。”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姐姐姐姐姐,說到義叔叔,我其實也有點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姐姐有沒有夢到《清明上河圖》裡面的美食?”

“當然是有啊,不然的話,極光之意工作室怎麼會裝修成宋代酒肆的樣子?”

“哇,姐姐,那你要不要給我講講啊。”

“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自己房間睡覺。等過兩天有時間了,姐姐再和你講好不好。”

“可是,我的姐姐誒……明明說好,今天晚上可以讓我抱著你睡的。”

“程諾姐發訊息問她能不能過來住,你不是也同意了嗎?”

“可是,我的姐姐誒,我原本想著是我們三個人一起睡的。”

“就一張雙人床,三個人要怎麼睡?”

“我們可以三個人打橫了睡嘛,我覺得睡四個人都行!”

“你還在長個子當然可以啦。程諾姐要是打橫了睡,腳都要伸到床外面去了。”

“哦。這樣啊……雖然有一點小委屈。”宗意比劃著自己的小拇指,把【一點】強調到了極致,委屈巴拉地表示:“既然是為了諾姐姐,那阿意就勉為其難答應吧。”

夢心之伸手摸了摸宗意的頭:“嗯,真懂事。”

宗意伸出兩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前面迅速地晃動:“姐姐誒,我的姐姐誒,雙倍雙倍哦!”

“好,回頭給小意提供雙倍陪睡服務。”

“那我先上去找媽媽咯。”宗意抱著枕頭往外走。

“你都十一歲了,為什麼不能自己一個人睡?”

“反正爸爸也還沒有回來呀!媽媽一個人在房間那麼孤單,肯定想著我去陪她啊。”

“爸爸在的時候,你還不是一樣要睡他們兩個中間?”

宗意倒吸一口氣,老神在在地來了一句:“這你就不懂了吧,我的姐姐誒。”

“是嗎?那你給姐姐解釋解釋。”

“你看啊,咱家現在,極、光、之、意,一家人的名字組合在一起,已經固若金湯了是不是?我要是不管著點,後面再來個一個要怎麼取名?”

“你想的都是什麼啊?名字有什麼的?媽媽不是也沒有在組合裡面嗎?”

“那是因為咱媽在家裡的地位,根本不需要透過組合命名來體現啊!我的姐姐誒,你可長點心吧,你總不希望,再來個人類幼崽,把我們所有人都管起來吧?”

“我無所謂啊,只要媽媽身體沒問題,我有幾個弟弟妹妹都可以。”

“不行的不行的,姐姐,你忍心把爸爸,分給別的人類幼崽嗎?”

“忍心啊。”夢心之指了指宗意,“你不就是嗎?”

“那哪能一樣啊?”

“哪兒不一樣?”

“我的姐姐誒!你怎麼就感受不到,阿意剛剛說的所有的話,都是女人的口是心非。”

“那事實呢?”

“事實是,阿意不想把姐姐的愛,分給任何一個人類幼崽!”

“你這個邏輯會不會有點繞?”

“才不會呢,我的姐姐誒,你可長點心吧。真正的愛,都是具有排他性的。你如果真心愛過阿意,就不可能再看上任何人類幼崽。”宗意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架勢。

“行啦,少看點奇怪的言情小說,趕緊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