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冬梅又說:“你偶爾使使小性子還行,次數太多了,男人也煩。這會兒你年輕漂亮,他還有耐心哄哄你,過幾年,年紀大了……外面那些年輕漂亮的女人卻多得是。到時候就算軍少再喜歡你,也扛不住你總把他往外推。”

顧展顏低下頭。

柳冬梅:“不過呢,軍少跟別人不一樣,你看他這幾年,簡直像揣了個聚寶盆一樣,帶著全礦區都富了,可是平時該怎麼樣還怎麼樣,也沒見囂張跋扈眼裡無人。所以他是那種知道自己要什麼,不會因為有點錢就忘本的人,這一點你倒是不用太擔心。只不過,你要對他好些,他在外面那麼累。唉……上次從穗城回來,他都瘦了好多,我都看著心疼。”

顧展顏心裡一抖,越發內疚起來。

連一個外人都覺得心疼,她當時的注意力卻只在那些相片上,逼著他服軟。

剛才她沒想明白的事,這會兒也想明白了。

那些曖昧照片明顯就是有預謀地想往李文軍身上潑髒水。

可是她,就是不肯相信李文軍。說白了,就是仗著李文軍喜歡她。

她不是不愛他了,也沒真的想離開他,只是有些霸道和心理潔癖,容不得眼裡有半點沙子。

柳冬梅低聲說:“嗨,你也不用這麼難受。夫妻倆個能有什麼隔夜仇。大不了晚上被子一蓋,你主動點,撒撒嬌,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顧展顏暗暗苦笑:可惜,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不過這幾年都是李文軍主動,李文軍遷就她。

要不然現在她也積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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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軍聽見外面門響,只是忙著畫圖,懶得分神去看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聽見柳冬梅說話,像是要走,剛好手裡的初稿也畫完了就開門出去看了看。

柳冬梅見李文軍出來了,笑了笑:“你忙,我就過來跟展顏說說體己話。”

李文軍看顧展顏臉色不好,故意打趣:“嘖,你們兩不會湊到一起罵我吧。”

顧展顏都被逗得笑了一聲。

柳冬梅笑:“嘖嘖,瞧你說的,我們哪敢罵你。”她剛升了婦產科主任,李文軍現在比郝院長還盯得緊,給他們下了任務三個月內要研究透剛引進的儀器。當然這些儀器李文軍也不是白送給他們的。郝院長已經讓李文軍做了名譽副院長,其實就是大股東。礦區醫院離直接併入“文軍實業”,也就只差一步了。

李文軍現在等於是柳冬梅和顧展顏的頂頭領導。所以她說這話也沒毛病。

顧展顏應該沒告訴她他們離婚了,不然柳冬梅不可能這麼淡定。

李文軍悄悄鬆了一口氣,帶著戲謔道:“暗地裡罵我也沒關係、要是不罵,說明我使喚你們還不夠狠。”

柳冬梅裝模作樣嘆了一口氣,對顧展顏說:“我這會明白你為啥不給他好臉色了。”

顧展顏更是抿嘴笑得不行。

李文軍想了想,他回來以後,這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笑。

柳冬梅朝顧展顏使了個眼色就走了。

李文軍假裝沒看到。柳冬梅竟然看出他們兩有問題了,特地半夜過來,肯定給顧展顏出了什麼主意。

他很好奇顧展顏會怎麼做。

顧展顏本來就有點心虛,這會兒見李文軍若有所思望著她越發窘,臉上發熱,不敢跟他對視。

李文軍笑了笑:“早點休息吧。”就要走。

顧展顏忙叫住他:“那個…….”

李文軍回頭微微挑眉望著她。

顧展顏抿嘴,她自己要離婚,這會兒絕不可能像柳冬梅說的那樣,直接爬上李文軍的床。

搭訕,裝溫柔,撒嬌也不是她的長項。

這麼想想,好像其他女人擅長的,她都不會。

被李文軍這麼盯著,她越發慌,只能心一橫:“學校裡有些安排,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這個理由太正當不過了。不過好像又繞回公事了,跟她最初的目的八竿子打不著。

李文軍看破不說破,笑了笑:“好,去你書房,還是到我那邊?”

顧展顏有點惱羞成怒,聲音不由自主冷了:“去你那邊吧。”

剛才只是想用公事做藉口,這會兒是真的打算只談公事了。

她回書房取了幾個檔案又回來。

李文軍已經把書桌上的東西收好,在茶桌上泡好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是顧展顏喜歡的茉莉花茶。

這個茶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碧潭飄雪,是李文軍出差時帶回來的,跟這會兒常喝苦澀的褐色茶葉完全不同。茶水翠汪汪的好像一池碧水。

它最適宜用細細高高的玻璃直筒杯泡。

開水倒下去,片片雪白茉莉花瓣漂浮在根根細針一樣豎起來的翠綠茶葉之間,彷彿竹林裡飄起大雪一般。

自從有一次她無意中說喜歡,李文軍就每次去蘇城,都會給她帶,確保她能有最新鮮的茶葉喝。

顧展顏盯著杯子,攥緊了拿檔案的手:“你不必這樣的。”

各種細節就在眼前,可是她現在才發現。

李文軍說:“不用多想,只是我這裡剛好還有,就順手給你泡了一杯。”

他絕對說的是實話,茶葉都放一塊,他給自己泡普洱茶就剛見而已。

下次不能再幹這種事了,不然顧展顏以為他刻意為之想挽留她。

顧展顏坐下,拿出一份東西遞給李文軍:“這個交上來,你可能還沒空看。”

李文軍接過一看是子弟學校去年的財務報表。

元旦節都過了,下面的所有廠子,技校都把財務報表交上來了,包括子弟學校。

可是嚴格意義上來說,子弟學校還不是他的產業,所以他是打算最後來看的。

這會翻了翻,他便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虧損很嚴重。

下半年顧展顏拆東牆補西牆的,才勉強拉平。

他問:“你跟我哥說了這事嗎?”

因為子弟學校還是礦區所屬單位,按程式,顧展顏有財政困難應該先跟礦裡說,讓礦裡想辦法。

顧展顏苦笑:“說了。勇哥也沒辦法。我還跟縣教育局打了報告,要求併入縣教育局,縣教育局也說他們沒有編制,也沒有錢。”其實她一上任就發現問題了,十月就去問了李文勇和教育局。

可是兩邊都拖著到這會兒才回復她。

說起這事來,顧展顏不由得埋怨李文軍。

因為她跟李文軍的關係,大家就順理成章的認為子弟小學校的什麼問題都應該由“文軍實業”來解決。

荒謬,簡直就是太荒謬了。

子弟小學明明是礦區的附屬單位,上級主管單位是縣教育局!!

結果礦區和教育局都一推乾淨。

教育局還情有可原,因為子弟學校不面向社會招生。

礦區就有點耍無賴了,職工的孩子都在子弟學校免費上學,卻一分錢不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