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楊守拙也在。

他捨得拋下大著肚子的瞿蘭溪過來,實在是因為對這個東西太好奇了。

然後他就被眼前的龐然大物嚇到了。

這東西比裝甲車大多了。

哪裡有一點李文軍畫的那個“蚯蚓”的蠢樣?!

李文軍給他看的那個圖,太特麼潦草和抽象了。

這混蛋果然還是在防著他。

楊守拙很感興趣,也不回家,就守在那裡的看李文軍指揮人安裝盾構機和運土的傳動帶。

盾構機執行了幾天,他就饒有興致看了幾天。

然後得出一個結論:這東西,有搞頭。

--------

一九九二年這一年裡“文軍實業”電力機車頭的研究取得了重大進展,畢竟電力機車相對於內燃機車要簡單,不用做發動機。並且把粵省那條高速鐵路進行了電氣化升級,一直延長到了韶關。

李文軍還把電力機車運用到了這條線路上。

相比過去的內燃機車,電力機車的速度提高,沿途廢氣、滴油汙染更小,噪音更小。

然後由陸漢先申請,在湘省也開通一條試執行電氣火車客運線路。

從茶縣到株市,中間只停一個站,早晚各一趟。

過去綠皮火車要坐四五個小時,現在卻只要一個小時。

按照坐過的人說:“快到飛起來。”

過山洞的時候,晃得人眼暈。

省裡已經在跟鐵路系統商量,能不能把這條線延長到省城,其實只要加一個站就行。

“文軍實業”今年的鈦合金,飛機各種部件的研究也基本按計劃達到目標。

醫療裝置方面,透過之前引進的醫療裝置,研究組造出了第一代,已經處於試用階段了。

光刻機系列裝置已經能做出113nm的晶片。

這是一個絕好的訊號,意味著“文軍實業”的晶片研發速度在加快,進入了良性迴圈。

李文軍宣佈明年開始研發自主智慧財產權,所有零件全部國產的電腦。

今年的穗城舉行的交易會,“文軍實業”又是收穫滿滿。

因為“文軍實業”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壓根就不需要再做更多的宣傳。

所以各個廠的收益還是很喜人。

房地產板塊,毫無懸念地摘得了第一。

然後是手機,然後是醫療器械。

大家真正感受到了高科技的魅力。

比如醫療器械,如今真的是不愁賣。

反而是很多醫院要託各種關係來早點拿到貨。

這感覺就像是過去的工業券買腳踏車的時候一樣。

一想到這個,“文軍實業”的職工們就挺自豪的。

以前都是他們求著別人,現在也被人追著要買東西。

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文軍實業”一路高歌勇進,今年各個園區的年終會議又搞出了新花樣。

園區之間各自組織節目去串門表演。

其實那個意思就是“不能光噁心自己人,還得噁心噁心別人”。

只有教育園區的節目比較高大上,其他園區爭著邀請他們去。

特別是“文軍藝術團”的孩子們,是省裡市裡的各種晚會的必請嘉賓。

李文軍覺得孩子們太折騰了,要求季如詩篩選一下,按照孩子們的能力檔次,最好的去級別最高的晚會,稍微差一點的去級別稍差的。這樣保證每個孩子都有機會演出,卻不會只是其中幾個疲於奔命。

那些什麼鄉里縣裡的演出,就能推就推。

級別不高的商業演出給再多錢也不參加。

反正咱又不缺錢!

不過,“文軍實業”的高層也注意到了李文軍今年過年的一些不尋常舉動。

以往保安是輪休,半天班歇半天,上六天放一天假。

就算是過年也這樣,而且李文軍給過年堅持值班的都是雙倍工資加津貼。

今年過年,李文軍提前兩個月就要求所有保安取消春節休假,在園區待命。

他發三倍工資和津貼。

其實一年前,他就跟廠裡所有人說過,把還住在礦區排屋的父母儘快搬到住宅園區去。

趙林,鄭玉蓮,柳冬梅的父母這些人,早就在住宅園區修好以後,就把全家都搬過去了。

所以礦區排屋現在留下來的都是些跟“文軍實業”沒有半點關係的人。

現在李文軍忽然要保安待命,大家才意識到,要大家搬傢什麼的,都是在為這一刻做準備。

所以,廠裡很多人都緊張起來。

可是緊張也沒用,因為不知道到底在等待什麼。

李文軍經常是這樣,能預測到危險,卻不肯跟人說得太清楚。

好比那次地震,還有後面的好多次事情。

其實去年年底各種跡象都透露出國家進行國有企業改革的決心。

各個省和各個部委都在整理下屬的企業名單,看看從誰開始下手好。

箭已經在弦上,刀槍都已經磨亮。

只是各級都達成了一個共識,這件事情不能太冒進,現在還能撐下去的就不動。

每個部門先選一個效益最差企業動手,看看反應,再逐步從點到面。

湘省和礦業系統都毫不猶豫地選了黃鐵礦。

因為黃鐵礦體量最大,虧損已久,早就像icu裡的昏迷的老人,只是靠呼吸機和強心針吊著一口氣。

現在要做的只是拔掉管子。

清算都沒什麼東西可清算的了,真是省力到了極點。

於是黃鐵礦於一九九三年初宣告破產,成為湘省第一個宣佈下馬的礦山企業。

訊息一發出,黃鐵礦就猛然炸了鍋。

一旦清算起來,蘑菇廠就是拿來填窟窿的。

什麼都要被收回去。

大家幹了十幾年,最後退休金打了水漂,誰也接受不了。

職工們跑到黃鐵礦的機關辦公室外面鬧。

鬧了半天也沒有人理睬。

機關裡的人員早就精簡到沒有幾個。年後就沒有人來上班了。

辦公室裡值錢的裝置也早被李文勇叫人都搬走了。

現在裡面除了幾張破桌椅,什麼都沒有了。

“特麼的,這些當官的,現在就都躲起來了。不管我們這些工人的死活。”

“到他家裡去找他理論。”

“李文勇肯定要給我們個說法,不然就弄死他。”

被拋棄犧牲的憤怒、失望裡交雜著對未來的恐懼和擔憂,讓每個人都失去了理智。

他們只想著報仇,要找個說法,要找個人來承擔責任,拿著棍子,菜刀,都湧到了李文軍他們住的小區外面。